《浮渡》糖霜芒果塔

6、恶念滋生

　　“可恶的百里晚照，他又在课上当堂羞辱我，若有机会，我定叫他生不如死！”
　　灵奚回到家中，哥哥气急败坏的样子出现在眼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凡在课上，百里晚照答出来的问题，他答不出来，他就要回去大发脾气，再夸大其词向他们的大祭司爷爷抱怨。
　　“爷爷，您都不知道，那百里晚照仗着自己是圣女之子，在夫子那里经常刻意打压我，我的心性都因此受损了，不然我怎会一直卡在炼气一阶！”
　　灵珩止不住地抱怨。
　　自己本身就是普通的三灵根，又整天懒散，没有那些灵草和丹药，恐怕你这个废物现在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灵奚冷漠地想。
　　灵奚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为哥哥说好话，“哥哥在学堂里也太遭罪了些。”
　　灵珩看到妹妹，想到她达到了炼气二阶，内心更是嫉妒与愤恨，看向灵奚的眼神也是恶狠狠的，“你别得意，觉得等阶超过我就了不起吗？爷爷已经答应我了，等我到了10岁，就把你的水系单灵根换给我！”
　　“虽然只是水系，比不上我的火系，但也勉强凑合。”灵珩冷哼。
　　这话如同冰水浇头，让灵奚瞬间僵在原地。她知道家里偏心哥哥，却没想到祖父竟会做出如此荒谬又恶毒的决定！换灵根？这可是逆天而行、极易遭反噬的禁术！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懵了，脸上血色尽褪，下意识地看向祖父。
　　大祭司似乎也被孙子的口无遮拦弄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放缓了语气道，
　　“奚奚啊，这事的确对不住你。但你要明白，我这位置未来是留给你哥哥的，他不能以三灵根继承大祭司之位。家族会记得你的牺牲，将来必定为你寻一门最好的亲事，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也算补偿你了。”
　　嫁人？补偿？灵奚心底一片冰凉。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她想要的是力量，是地位，是能够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力！甚至……不止是灵族大祭司之位。
　　巨大的愤怒和委屈冲击着她，但她死死咬住了嘴唇，没有爆发出来，反而顺势假意抱头痛哭，肩膀剧烈颤抖，看起来伤心欲绝。然而透过指缝，她的眼神却冰冷锐利得像淬了毒的刀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从始至终，她都只是家族眼里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百里晚照七岁生辰宴那天，若不是她主动提出“不去就无法近距离观察百里晚照的状况”，她恐怕连出席的资格都没有！
　　不能再等了，她必须为自己找一条生路！
　　就在这时，仍在愤愤不平的灵珩又添了一把火：“那百里晚照虽然令人厌恶，到也算有点天赋。所若他未来继承位置，成为灵族下一代掌权人，我们家岂不是一直要被压一头！”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大祭司的痛处，他的眼神骤然沉了下来。
　　是啊，圣女夫妇天赋异禀，飞升是迟早的事。一旦他们离开，这灵族……难道还要继续由一个黄毛小儿说了算吗？
　　他隐忍多年的野心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再也难以抑制。
　　想到这里，大祭司罕见地对孙女也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奚奚呀，你过来。”
　　灵奚顿感不妙。
　　灵奚“带着眼泪，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奚奚呀，我们一家的未来，可就全靠你了。”大祭司干枯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孙女的头发，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如若我们一家能得到灵族的掌控权，你的日子不也能过得更好吗？何必仰人鼻息呢？”
　　大祭司拿出一小包蚀灵散，不由分说塞到灵奚手中。
　　大祭司观察着她的神色，又抛出一个虚无缥缈的诱饵：“乖奚奚，爷爷知道换灵根和下药都对你不公平。等这事成了，爷爷一定想办法，给你找个更合适的灵根换上，怎么样？爷爷说到做到！”
　　哼，画得一手好饼！灵奚心中冷笑。适配的灵根何其难寻？若真有那么容易，祖父何苦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非要换她的？不就是找不到更适合灵珩的吗？
　　她心里明镜似的，但脸上却适时地露出挣扎、恐惧，最后转为一种被巨大诱惑打动的、孤注一掷的神情，用力点了点头，细声应道：“……奚奚知道了，奚奚会想办法的。”
　　大祭司满意地笑了。
　　几日后，机会来了。
　　一日，夫子带着三人到幽兰谷一处灵力充沛的森林感受天地灵气。
　　这片森林已经被标上了灵族的印记，没有危险的大型灵兽。
　　大祭司早布好了局，此时夫子家里“突然”出了点事，须赶紧回去。
　　夫子一时着急，想到这片森林也没危险，孩子也认识路，就未通知圣女，提前赶回去了，准备等晚上再来接孩子们。
　　百里晚照，灵珩，灵奚三人留在森林。
　　灵珩突然说自己看到了一只小灵狐，不顾百里晚照的劝阻，自己去追了。
　　百里晚照感到有些奇怪，灵珩一个贪生怕死之徒，怎么敢一个人去追灵兽的？
　　灵奚垂下眼帘，眼神冰冷。
　　全部甩锅给自己吗？真是够狠毒的。
　　百里晚照和灵奚独处上了。
　　灵奚开始了她的表演。
　　“晚照哥哥，这是我家中的厨子做的荷花酥，特别好吃，我特意留了一个给你。”
　　说这话时，灵奚面色苍白，眼神躲闪，好像生怕百里晚照看不出来这糕点有问题。
　　“警告！严重警告！糕点中含有蚀灵散！食用后灵根被废，灵脉轻则受重伤，重则尽毁！”
　　这么严重！百里晚照惊悚。
　　不过，好歹主线剧情来了。先顺着演下去吧。
　　百里晚照发现灵奚面色不对，小心翼翼得问道，“灵奚妹妹，这糕点怎么了？”
　　灵奚假装犹豫，旋即眼泪滚滚而落，“对不起，晚照哥哥，这都是家里逼我干的……”
　　她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开始诉说——当然，是经过她精心剪辑和润色的版本。
　　在她声泪俱下的叙述中，她完全成了一个被祖父和兄长胁迫、无力反抗的小可怜，那包蚀灵散是祖父硬塞给她的，如果她不照做，全家都不会放过她。字字泣血，句句可怜。
　　“我没办法，我实在没办法……”
　　百里晚照安静地听着，脸上配合地露出震惊、同情与愤怒。然而，听着听着，一段几乎被他遗忘的原著记忆猛地劈开了脑海的迷雾！
　　灵奚就是那个原著里百里晚照父母飞升后接管灵族的那个手段狠厉做事雷厉风行的新圣女！
　　在原著后期，百里晚照躲回灵族，灵奚依靠出卖百里晚照位置向段霜寒投诚，换取了灵族的平安。
　　老天爷呀，自己怎么忘了她是前期boss！
　　百里晚照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十分震惊：“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灵奚妹妹，你受委屈了。可是，这蚀灵散如此阴毒，我若真的……那岂不是……
　　灵奚立刻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急切地表态：“不！晚照哥哥，我不能这么做！你对我那么好，还经常在课上帮我解围……我、我其实早就想告诉你了！只是我害怕……”
　　她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用力抹了把眼泪，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晚照哥哥，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他们！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他们害了！”
　　百里晚照内心挑眉，面上却露出感激和依赖的神色：“真的吗？灵奚妹妹，你愿意帮我？可是……我们该怎么办？你祖父和兄长他们……”
　　“我们可以将计就计！”灵奚压低了声音，“这包蚀灵散，我可以回去告诉祖父，说你不喜甜食，不肯吃。然后……然后我可以想办法激哥哥亲自来做这件事！”
　　她仔细观察着百里晚照的神色，继续抛出她的计划：“哥哥他性子急，又一直嫉妒你，只要我稍加挑拨，他肯定忍不住会亲自出手。到时候，晚照哥哥你提前有所防备，当场揭穿他！人赃并获，就算是我祖父，也没法再包庇他！”
　　百里晚照听得暗自咂舌。这小姑娘，心是真黑啊。这是要把她哥往死里坑，顺便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能在他这里卖个好，一石三鸟。
　　他沉吟片刻，脸上适时地露出犹豫和挣扎：“这……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而且灵珩表哥他毕竟是你的亲哥哥……”
　　“他不配当我哥哥！”灵奚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一丝真实的恨意，但很快又掩饰下去，变回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只想抢走我的一切……晚照哥哥，只有你能帮我了……如果我们不反击，下次他们还不知道会用什么更狠毒的手段……”
　　她说着，眼泪又涌了上来，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百里晚照的袖子，仰着小脸，眼神里充满了希冀和哀求，像只无家可归寻求庇护的幼兽。
　　百里晚照看着她这番表演，心里默默给她的演技点了个赞，同时飞速权衡利弊。
　　灵奚的计划虽然狠，但确实可行。既能解决眼前的危机，又能重创大祭司一脉，还能让灵奚欠自己一个大人情——虽然这人情有几分真心难说。
　　更重要的是，他确实需要一個契机，一个能让他“合理”地摆脱潜在威胁、同时又能攒点“正义积分”的契机。
　　于是，他脸上挣扎的神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信任和责任感驱动的“坚定”。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反手轻轻拍了拍灵奚的手背，语气沉痛又带着几分侠义：
　　“好！灵奚妹妹，你别怕！这件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发生。就按你说的办！我们一起，绝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眼神如此真诚，反而让灵奚微微怔了一下，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疑虑，但很快又被更浓的感激所覆盖。
　　“谢谢你，晚照哥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我的！”她破涕为笑，笑容里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依赖。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一些细节，比如如何“自然”地激怒灵珩，如何确保“人赃俱获”等等。灵奚显得心思缜密，对兄长的性格弱点把握得极其精准。
　　最后，灵奚小心翼翼地用一方干净的手帕将那块致命的荷花酥包好，藏回袖中，再三保证会处理干净，绝不会留下痕迹，然后才像来时一样，低着头，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一离开那片区域的视线，她脸上那副泫然欲泣、惊慌无助的表情便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光。
　　她并未直接回家，而是绕到一处僻静的花园角落，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后，迅速将那方包着荷花酥的手帕打开。
　　她盯着那块精致的点心，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其碾碎，深深埋入一株茂盛的花卉根部，又仔细地将手帕清理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衣裙和稍显凌乱的发丝，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惯有的、略带怯懦的乖巧表情，这才不紧不慢地朝着大祭司府邸走去。
　　回到府中，她径直去了祖父的书房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