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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对峙灵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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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奚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
“晚照哥哥,”灵奚的声音清脆悦耳,像清晨的露珠滴落在玉盘上,“你方才在看什么呀?我看你盯着那池莲花出神了好久。”
百里晚照收回目光,唇角微扬:“在看莲叶上的水珠,滚来滚去,甚是有趣。”
灵奚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中闪着灵动的光芒:“我娘亲说,这叫'荷珠走盘',是夏日里最有趣的景致之一。”
她歪着头,两个小发髻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晚照哥哥喜欢莲花吗?我最喜欢白莲了,清清冷冷的,像月光落在水面上。”
“灵奚妹妹懂得真多。”百里晚照由衷赞叹,心中的戒备又放松了几分。
灵奚被夸得小脸微红,低下头摆弄着腰间的玉佩,声音轻柔:“是娘亲教我的。她说修行之人,首先要学会观察万物。”她忽然抬起头,眼中闪着期待的光,“晚照哥哥,你喜欢听故事吗?我娘亲给我讲了很多修仙界的故事呢!”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孩子并肩坐在石凳上,一个绘声绘色地讲述,一个专注认真地倾听。
百里晚照也挑选了一些适合孩童的故事讲述起来。他改编了一些寓言,用五岁孩子能够理解的语言娓娓道来。
在这些轻松愉快的交流中,灵奚不经意间透露了一个消息——他的父母有意让她做百里晚照的伴读。
“我娘亲说,以后我可以天天来找晚照哥哥修习了。”灵奚高兴地说,小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我们可以一起读书,一起练功,一起听夫子讲课。娘亲说,做伴读就是要互相扶持,我一定会好好做的!”
数日后,伴读之事正式定下。清晨,当初升的阳光刚刚洒满庭院,灵奚就准时出现在了百里晚照的房门外。
书房位于庭院东侧,窗外种着几竿翠竹,环境清幽雅致。当他们到达时,夫子已经端坐在案前了。
“今日起,由老夫为二位蒙童讲授修行之道。”夫子的声音温和而清晰,“修仙之路,漫漫其修远兮,首重根基。而炼气期,正是这一切的基础……”
旬日过去,百里晚照凭借这一世的绝佳根骨,竟已在修炼中隐约感受到了第一缕灵气如温顺的小鱼游入丹田。然而他注意到,灵奚似乎仍卡在感知灵气的门槛外,修炼时眉头微蹙,显是未能捕捉到那玄妙的天地灵气。
见她如此,百里晚照心中微动。这日下学后,他寻了个由头留在最后,待灵奚离开后,才走向整理书卷的夫子。
“夫子,”百里晚照仰起小脸,语气恭敬,“学生愚钝,于引气之法尚有几点不明,恐基础不牢,妨碍日后修行。不知明日能否再为弟子细析引气入体的关窍?”他说得诚恳,眼中满是求知欲,只字未提灵奚。
夫子抚须的手微顿,看着这个早慧的学生,心中已明了七八分。他眼中掠过一丝赞赏,缓缓点头:“温故而知新,是为学之道。明日便再细讲一番引气之法。”
次日课堂,夫子果然依言重讲引气之法,如同寻常复习般将法门要领娓娓道来,说得比上回更为细致,加入了许多帮助感知的比喻与技巧。
灵奚听得格外认真,立刻依言端正坐姿,小手结出法印,依着夫子新说的比喻再次尝试。她闭着眼,长睫轻颤,全副心神都沉浸在了感知灵气的世界中。
一旁的百里晚照也坐得笔直,目光专注地落在夫子身上,听得比第一次还要认真。他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勤学好问的学生模样,没有流露出半分早已领悟的迹象。
一个月的时光在修炼中飞快流逝。令夫子惊喜的是,两个孩子都展现了过人的天赋。
灵奚对灵气的感知格外敏锐,往往能最快地进入修炼状态;而百里晚照虽然感知稍逊,但对修炼法门的理解却异常透彻,常常能举一反三。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两人的友谊也日渐深厚。有时课后,他们会一起在庭院中练习新学的法诀,或者交流修炼的心得。
这一日下课后,灵奚一边收拾文具,一边看似随意地说道:“晚照哥哥,过几日我兄长灵珩就要解除禁闭了。本来,来做伴读的应该是兄长才是……”
百里晚照有些惊讶:“灵奚还有个兄长?”
“嗯,”灵奚点点头,声音轻柔,“兄长灵珩比我年长两岁。其实兄长人不坏的,只是有些……骄矜。”她斟酌着用词,小脸上露出些为难,“前段时间不小心犯了些错,被爹爹关了禁闭。不过这几日就要出来了。”
百里晚照心中微动。七岁的孩子被关两个月禁闭?这得是犯了多大的错?长辈对这么小的孩子通常都很宽容,除非……
灵奚似乎看出他的疑虑,急忙补充道:“兄长灵珩真的不坏的!只是有时候会比较任性,说话直来直去,不太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她说着,眼中流露出真诚的担忧,“希望晚照哥哥不要因为兄长之前的过错而对他有偏见。”
百里晚照看着灵奚维护兄长的模样,心中不禁莞尔。这小丫头倒是很重视家人。他温声道:“灵奚妹妹放心,我不会因为传言就对一个人有偏见的。”
话虽如此,百里晚照心里却暗自嘀咕:七岁就能被关两个月禁闭,这位灵珩恐怕不是个省油的灯。看来得多留个心眼才是。
过了几日,当下人来报,说灵奚的兄长灵珩前来拜访时,百里晚照正在庭院中品读古书。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心中既有些好奇,又带着几分警惕。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并没有错。
百里晚照眼角的余光瞥见长廊尽头出现的一抹张扬的绛红,他心里"哦豁"一声,立刻把书摆正,小脸绷出几分故作严肃的表情。
来者正是灵珩。他比百里晚照年长两岁,身量也高出半个头,火灵根的天赋让他整个人像个小火炉,隔着几步远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气息。今日他穿着一身绛红金纹的锦袍,腰间的玉佩叮当作响,走路带风,颇有几分世家小公子的派头——如果忽略那眉宇间藏不住的倨傲的话。
百里晚照站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声音软糯乖巧:"表哥。"
穿得这么红,是怕别人不知道你脾气爆吗?百里晚照内心腹诽。
灵珩的目光先是落在矮几上那碟冒着寒气的蜜瓜,随即又扫过百里晚照袖口那圈精致的银线刺绣,嘴角扯出一个算不上友善的笑意:"小殿下倒是会享受。听说你根基打得不错,不知敢不敢接我一招试试深浅?"
话音未落,他指尖已然弹出一缕炽热的火蛇,那火蛇并非冲人,而是直扑矮几上的蜜瓜而去!速度极快,带着灼人的热浪。
"滋啦——"
蜜瓜皮瞬间被燎出一道焦黑的痕迹,冰盏里的碎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沸腾,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百里晚照眼睛眨都没眨,几乎在火蛇出现的瞬间,一缕极寒的冰灵力就已顺着他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滑出。那灵力凝练如实质,却不像灵珩那般张扬,只如同一撮精心拿捏过的雪沫,精准地落在那道火蛇之上。
"噗"的一声轻响,气势汹汹的火蛇竟被当场冻在半空,凝成一粒滑稽的红点,随即爆散成一团无害的白雾,袅袅散去。
灵珩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对方反应如此之快,控制力也如此精准。他暗中将躁动的火灵力一收,两人都没再动作,空气中却弥漫开一种无形的较量气息。
这时,跟在灵珩身后的灵奚才怯怯地露出半个身子。她始终低着头,纤细的指尖紧紧攥着自己的裙带,一副被兄长强行拉来、不知所措的乖巧妹妹模样。
灵珩仿佛这才想起她的存在,顺手用力揉了揉她的发顶,力道大得让小姑娘的脖子都不自觉地缩了一下,头皮想必不太好受。
"哥哥……"灵奚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蚊子哼哼,"我、我有点饿了……
灵珩像是没听见妹妹的嘟囔,反而从腰间解下一枚刻着火焰纹路的玉佩,"啪"一声按在矮几上,推向百里晚照:"父亲亲手炼制的护身符,能挡金丹期修士全力一击。幽兰谷虽好,但也难保有不开眼的冲撞了小殿下,带着以防万一。"
那玉佩触手滚烫,内里一丝极其隐晦的符纹波动,没能逃过百里晚照的感知——是追踪符纹。
百里晚照指尖微不可察地凝起一丝冰灵力试探了一下,心中了然。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用软糯的童音推拒道:"表哥太客气了。幽兰谷结界森严,很安全的。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表哥自己留着用更好。"
灵珩闻言,哈哈一笑,伸手似乎想拍拍百里晚照的肩膀,指尖却"不经意"地掠过他放在桌上的手背。一股灼热的火灵力瞬间透入,烫得那片皮肤立刻微微泛红。
百里晚照面不改色,仿佛毫无所觉,心里却默默记下一笔:追踪定位器?真当我是无知小儿,什么礼物都敢收?
又闲扯了几句毫无营养的废话,灵珩终于觉得无趣,牵着灵奚转身告辞。那抹绛红的袍角掠过廊下青翠的竹影,像一团逐渐远去的、不驯的火焰。
百里晚照站在敞轩下,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才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片被烫红的皮肤,唇角慢慢勾起一个很小很小的、带着点冷意的弧度。
七岁对五岁,炼气一阶对炼气一阶。
很好,很"公平"。
接下来,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他正暗自思忖,已走到长廊转折处的灵珩忽然停下脚步,回过身,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朝百里晚照这边不甚走心地拱了拱手,扬声道:"今日叨扰小殿下了,改日得空再来寻你切磋叙话!"
百里晚照立刻端起无可挑剔的礼貌微笑,起身还礼:"表哥慢走。"
百里晚照静静看了片刻,唇角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这才转身,慢悠悠地踱回他的敞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