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吃瓜心声，被陛下偷听了》锦鳕

18、御前点拨藏机锋，王府密谋起杀心

　　散朝后，林微怀着几分志忑，几分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随着人流往外走。阳光明媚，却驱不散摄政王那阴冷一瞥带来的寒意。她正低头琢磨着是直接回御史台点个卯然后溜回家压惊，还是去找陈实聊聊（虽然不能明说，但旁敲侧击一下朝堂风云总能排解紧张），一个小内侍却悄无声息地凑近了她。
　　「林御史，留步。」
　　林微心里咯噔一下，认出这是常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小太监之一。她停下脚步，尽量平静地问：「公公有何吩咐？」
　　小内侍脸上堆着恭敬的笑，声音压得极低：「陛下口谕，请林御史南书房觐见。」
　　又来了！林微感觉自己的小心脏都快承受不住这种大起大落了。刚经历完朝堂风暴，老板又要私下召见？是嘉奖？是问罪？还是……秋后算昨晚闯宅的账？
　　「微臣遵旨。」心里七上八下，面上还得稳如泰山。林微跟着小内侍，再次走向那座熟悉的宫苑。
　　南书房内，萧景琰已换下沉重的朝服，穿着一身玄色暗纹常服，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庭院中的一株苍松。听到通报，他缓缓转过身，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
　　「微臣林见微，叩见陛下。」林微依礼参拜。
　　「平身。」萧景琰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他走到书案后坐下，指了指旁边的绣墩，「坐吧。」
　　「谢陛下。」林微小心翼翼地坐了半个屁股，腰杆挺得笔直，准备迎接狂风暴雨或是和风细雨。
　　萧景琰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拿起一份刚送来的奏折，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书房内一时只剩下纸张翻动的轻微声响，这种沉默比直接的质问更让人难熬。
　　林微心里的小人又开始疯狂蹦迪：
　　「老板这是唱哪出？晾着我？还是在组织语言怎么批评我？难道赵有德在狱里胡乱攀咬把我供出来了？不能啊，他应该不知道是我……还是昨晚马车的事泄露了？系统！快扫描一下老板现在的情绪！」
　　「目标人物心率平稳，面部肌肉放松，未检测到愤怒或责备情绪倾向。反而……有种评估和审视的意味。」
　　评估？审视？林微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大意。
　　终于，萧景琰放下了奏折，目光落在林微身上，淡淡开口：「今日朝会，你都看到了？」
　　「回陛下，微臣看到了。」林微谨慎回答。
　　「有何感想？」
　　感想？林微脑子飞速转动，这问题可不好答。说拍马屁的话显得虚伪，说真实的感慨又怕触及敏感点。她斟酌着词句：「陛下圣心独断，雷霆万钧，奸佞伏法，大快人心。微臣……受益匪浅。」
　　萧景琰嘴角似乎微微勾了一下，转瞬即逝：「大快人心？只怕是有人心惊胆战吧。」他意有所指，「树欲静而风不止。赵有德倒了，但他留下的空缺，他背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林微心中凛然，知道皇帝指的是摄政王。她低头道：「陛下英明，宵小之辈定然不会甘心。」
　　「所以，」萧景琰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有些人，有些事，已经被盯上了。」
　　林微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皇帝深邃的眼眸。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知道我在指什么。
　　「陛下……微臣愚钝……」林微还想装傻。
　　萧景琰却不再绕圈子，直接点明：「你今日散朝时，可觉得背后有目光如刺？」
　　林微后背瞬间沁出冷汗！皇帝果然知道了！他连摄政王多看了她一眼都知道！这皇宫内外，到底有多少他的眼睛耳朵？
　　「微臣……微臣确实觉得有些不自在。」林微不敢再隐瞒。
　　「林见微，」萧景琰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是个聪明人，更是个……有‘运气’的人。」他在“运气”二字上微微停顿了一下，听得林微心惊肉跳。
　　「但朝堂之争，光靠运气远远不够。赵有德之事，你虽有功，却也彻底站到了风口浪尖。摄政王不是赵有德，他若想查你，绝不会仅限于朝堂风评。」
　　林微脸色发白，她当然明白皇帝的意思。摄政王若动用暗中的力量调查她，她的身世、她的过往、她女扮男装的秘密……未必能永远瞒住！
　　「微臣……微臣一定谨言慎行，恪尽职守，绝不给陛下添乱！」林微赶紧表忠心，同时也是一种求助。
　　萧景琰看着她强自镇定的模样，能清晰地听到她内心正在疯狂呼叫系统评估身份暴露风险以及咒骂摄政王老狐狸。他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依旧严肃。
　　「光是谨言慎行，恐怕还不够。」萧景琰缓缓道，「有时候，退一步，并非怯懦，而是为了更好的前进。你如今在御史台，目标太大。」
　　林微一愣：「陛下的意思是？」
　　「朕记得，你曾是二甲进士，文采当是不错。」萧景琰话锋一转，「翰林院近日要整理一批先帝时期的起居注和地方志，需要人手。那里清贵，也……安静些。」
　　调她去翰林院？林微瞬间明白了皇帝的用意！这是明升暗降，也是保护！把她从斗争激烈的御史台调到以修书撰史为主的翰林院，可以暂时避开摄政王集团的直接锋芒，降低被针对的风险！而且翰林院能接触到大量档案史料，对她“吃瓜”……呃，是收集信息，或许更有帮助！
　　「微臣……全凭陛下安排！」林微立刻应下。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嗯。」萧景琰满意地点点头，「此事朕会安排。在你调任之前，御史台那边，该做的记录照做，但涉及敏感案件的议论，少参与，尤其是……与户部后续清查有关的。」
　　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再轻易插手针对摄政王势力的后续行动，以免引火烧身。
　　「微臣明白！」林微心领神会。
　　「好了，退下吧。回去好好想想朕今日的话。」萧景琰挥了挥手，重新拿起了奏折。
　　「微臣告退。」林微躬身退出南书房，直到走出宫门，被外面的风一吹，才感觉贴身的里衣已被冷汗浸湿。
　　皇帝这次召见，看似寻常问话，实则处处机锋。既点明了她的危险处境，又为她指明了退路（或者说新的战场），恩威并施，将她牢牢掌控在股掌之间。这位年轻帝王的心术，实在深不可测。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密室之中。
　　气氛比皇宫南书房要凝重压抑十倍。摄政王萧远脸色铁青，坐在主位之上。下首坐着几位他的心腹重臣，包括吏部尚书、兵部侍郎等人，个个面色沉重。
　　「王爷，赵有德这次栽得太快了！皇帝出手狠辣，我们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吏部尚书愤愤道。
　　「关键是那些证据！如此齐全，绝非一日之功！李贽那个老东西，肯定是早就被皇帝收买了！」兵部侍郎接口。
　　萧远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冰冷：「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赵有德废物，被人摸到书房偷了东西都不知道！还有京兆府那群饭桶，连个人都看不住！」
　　「王爷息怒。」一个面相阴鸷、留着山羊胡的幕僚缓缓开口，他是萧远的首席智囊，姓吴，「此事蹊跷之处，不在于李贽的弹劾，而在于皇帝为何能如此精准地拿到证据，并且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萧远目光一凝：「先生的意思是？」
　　吴先生捋着胡须：「赵有德书房失窃，与李贽上奏，几乎前后脚。那闯入书房的神秘贼人，以及接应的马车……王爷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皇帝身边，定然有一个我们不知道的‘高人’，在为他出谋划策，甚至……亲自执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密室中一阵沉默。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由吴先生点破，更觉心惊。
　　「查！给本王狠狠地查！」萧远眼中杀机毕露，「皇帝最近接触了哪些新人？哪些旧臣动向异常？特别是那个最后被皇帝保下来的柳文轩，还有……今日朝堂上，站在御史队列末尾那个一声不吭的小御史，叫什么……林见微的？都给本王查清楚！」
　　「柳文轩不足为虑，已是弃子。倒是那个林见微……」吴先生沉吟道，「此子虽是寒门出身，但科举名次不错，入御史台后一直低调，但上次柳文轩舞弊案，似乎就有他在旁的身影，这次赵有德倒台……虽未直接出面，但难保没有关联。而且，王爷不觉得，皇帝最近几次的‘神来之笔’，似乎都是在这个林见微入朝之后发生的吗？」
　　萧远瞳孔微缩：「你是说……那个‘高人’，可能是这个小小的林见微？这怎么可能？」
　　「或许不是他本人，但或许……与他有关联。」吴先生阴恻恻地说，「宁错杀，勿放过。王爷，既然有了怀疑，就不能放过任何线索。这林见微，需要‘重点’关照一下。看看他到底是真老实，还是……扮猪吃老虎。」
　　萧远脸上掠过一丝狠厉：「就依先生所言。派人盯紧他，查他的一切！出身、履历、交往、甚至……他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一旦发现可疑之处……」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属下明白！」心腹们齐声应道。
　　密室的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充满算计和杀意的脸。一场针对林微的暗流，正式开始涌动。
　　而刚刚从皇宫出来，还沉浸在劫后余生庆幸中的林微，并不知道，一张无形的调查大网，已经悄然向她撒下。她只是按照皇帝的指示，回到御史台，继续扮演她那个安静、低调的“背景板”，等待着调令的到来。
　　只是，在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风暴已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