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恶毒女配兼职007女主》小雨刷刷

12、独行5

　　裴婉儿这会儿气还没喘匀，说不出什么话，但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南宫樱。她料想的没错，这位尚书家大小姐在楼下见到宫里出来的马车，辨认出是丝竹宫的车驾后，就立刻猜到是南宫樱出宫来了。

　　衣坊的裁缝进不去宫里，要想一次就能把握的量体裁衣，除非本人亲自来。

　　裴婉儿不止一次在盛京各大铺子里遇见过南宫樱了，猜对方这会儿赶着来裁衣，定然是为了赶着做公主姐姐饯行宴的礼服。她对南宫樱的举动一向在意，听过南宫樱在成衣坊赊账的小道消息，又从夏靖安那里得知，王族春季的份赏还没发下，南宫樱现在想要做新衣裳，没准儿还得赊账。还有什么比看南宫樱赊账更好的戏？

　　刚才裴婉儿揪住个店小二，问了马车里下来的人的去向后，就一路跟上了四楼。

　　南宫樱亲自来见掌柜的求赊账，她可要好好看看，回头再给大肆宣传一番，新婚后就立马出来赊账，敢情丝竹宫的两口子都是要穷疯了吧？

　　“你……”

　　南宫樱不晓得要怎么跟裴婉儿打招呼，按理说，她是皇族公主的身份，即便外出，也是像男子一样不需要什么忌讳，但裴婉儿尚未出阁，又未遮头脸，这屋里头还有李掌柜和店小二，若是冒然称呼尚书家大小姐，会不会不太妥当？

　　裴婉儿可不知道南宫樱这一番全权为她的考虑，她幸灾乐祸地盯着南宫樱，身后很快跟上来一群人。

　　南宫樱定睛一看，有侍女随从嬷嬷……还有一个站在最前头的陌生的贵女。

　　裴婉儿被那贵女拉了拉袖子，方才转过头去，对那贵女耳语了两句话，又转过头来，跟南宫樱微微行了个几乎看不出来的躬身礼，算是打了招呼。

　　贵女们行走在外，通常不会在市井之地暴露身份，这是一种默契，因此裴婉儿对她这个招呼打的，也不算是冒犯。

　　南宫樱冲她点点头，算做回应。

　　“你也来定衣裳啊？”裴婉儿拉着那贵女的手缓步走进来，“这是卫家的大妹妹，来我们家做客的，她也要参加公主姐姐的宴会，我带大妹妹来做件新衣裳。”

　　裴婉儿没留心正带着店小二缩在角落里的李掌柜，也不知刚才南宫樱已向这间衣坊的主仆表明了身份，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外人并不能从她的话里得知她们的身份。

　　李掌柜等人确实不知裴婉儿来自谁家，但想来能和王族公主来往的，也绝非是普通大户人家的小姐，所以他根本不敢上前迎客，瑟缩在原地一动不动。

　　南宫樱倒是从裴婉儿的话里听出了个所以然来。

　　晋鲁卫宋吴，乃大盛王朝五大诸侯。大盛王朝的分封制，令这些诸侯都有自己独立的封地，五大世家各占一方，算上北秦和南齐两个王爷，七块最大的封地，被分散在周围的无数各块小封地围拢，仿佛北斗被众星拱之，而它们最中心的，便是大盛王朝的天子之所。

　　裴婉儿口中的卫家，自然就是卫侯府了，这位“大妹妹”应当就是卫公家的女公子。论起身份来，诸侯家的女公子，虽不及王族高贵，但比裴尚书这种世家的嫡长女，却更盛不知几筹。

　　但眼前的景象却并非如此，裴婉儿在卫家女公子面前，表现得如此倘然自若，超乎一个东道主的老道模样，看样子多半还是沾了她那个“公主姐姐”的光。

　　裴婉儿仗着跟夏靖安之间的关系，连南宫樱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居于五大诸侯末尾的卫侯。

　　南宫樱对她这副狐假虎威的表现没什么兴趣，只冲着卫家女公子微微一笑，又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来选衣裳的，那就慢慢挑。”

　　卫芸并不知道南宫樱是谁人，但她刚才和裴婉儿一起，都见到了楼下那辆宫里出来的马车，再看南宫樱的气度和身旁一众的太监嬷嬷宫女，卫家女已然猜到对方身份八九不离十便是王族成员。

　　近年来大盛王朝和各诸侯王之间的关系，说到底还是有些微妙。卫芸想起出门前爹爹嘱咐她务必在王族面前“尽足礼数，□□交好”的话，便忙向南宫樱默默深躬行了个郑重的礼，因她也不知南宫樱是否向成衣坊坊主表明过身份，是以也不多说话。

　　南宫樱越发露出笑容，本想着再说一句“咱们宫宴上见”就告辞，谁知被裴婉儿拦了下来。

　　裴婉儿面色冷淡，刚才卫家女公子和南宫樱你来我往含笑迎礼早刺痛了她的眼，换做往常，她从未在南宫樱脸上见过如此自信有分寸的模样，哪次南宫樱见了她不是躲躲闪闪，就是唯唯诺诺，怎么，今儿这是吃错了什么药？谁给她的底气，让她在自己这个堂堂“靖安公主妹妹”的面前这样有脸面？

　　“慢着，你已经买好衣裳了吗？这么着急就要走？既然都是参加我姐姐的宴会，不如咱们姐妹一起参详着互相看看，岂不更好？”

　　连卫芸都被裴婉儿的阴阳语气弄得愣了楞，南宫樱自然也听出了裴婉儿的无事生非，可惜，她壳子里已经不是那个只会生闷气的自卑公主，顿了下，淡淡笑道：“两位妹妹自己看吧，我的事情办完了，还有事要先走了。”

　　说完，不等裴婉儿回答，带着余嬷嬷就要离开。

　　卫芸盈盈一礼算作送别，裴婉儿却是个不依不饶的，竟绕到南宫樱前面去拦住开道的余嬷嬷，继续对南宫樱说话：“你别那么急啊，买了什么衣裳，让我们也看看啊！”

　　南宫樱不得不顿住脚步，盯着裴婉儿看。

　　对裴婉儿这种无礼的举动，南宫樱身为公主，在宫里，就算是治她个什么罪都不为过。但如今不是在什么正式的庄重场合，盛京街坊商铺之中，谁先吵闹起来，谁反而先失了分寸。且论到底，裴婉儿有夏靖安这张王牌，连带着甚至可以牵扯到如今的圣上，皇兄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太皇太后的养女，跟自己的亲妹妹冷脸呢？到头来吃亏的，不是她是谁。

　　想到这里，南宫樱瞥了眼余嬷嬷，眼见对方虽垂着头，脸上却尽是惶恐和焦急，显然不想让她和裴家大小姐起冲突。

　　另一边裴婉儿面上已浮现出一股熟悉的得意笑容，她吃定了南宫樱不敢和她翻脸，今天还是要受一回窝囊气的！

　　南宫樱垂眸片刻，忽然笑了。

　　裴婉儿一愣，这笑并不是自嘲，也不是什么惯常躲闪自卑的神情，而是她从前从未在南宫樱脸上见过的笑容，像是从容不迫，又像是大人看见小孩子玩闹的居高临下……

　　南宫樱现在看裴婉儿确实像看个幼儿园大班小朋友，不就是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嘛，行，她奉陪还不行吗？社畜可没忘记从小就学到的传统美德——尊老爱幼。

　　她的神情越发闲散，索性叫住余嬷嬷，自己也随意找了把椅子大喇喇坐下，“来，说吧，你想看什么，姐姐我给你看个够。”

　　裴婉儿刚才已经不痛快了，现在听见这话，差点就控制不住脸上表情，愕然道：“你，说什么呢，还姐姐？就你……”

　　南宫樱乐道：“我不是你姐姐，那谁是你姐姐啊？”裴婉儿不就是整天头顶个公主姐姐到处招摇嘛，她就给她这个机会，让她好好显摆显摆。

　　裴婉儿自然不会在这种小衣坊铺子展露“王牌”，被南宫樱噎了一口，她这才想起来四顾去看，只见房间里只几个成衣坊的人，还有就是南宫樱和卫芸。后者不用说了，都知道她跟夏靖安的关系，前者不过几个商贾百姓，就算不凭公主姐姐的头衔，单她一个尚书府嫡女的名头，也能给这些人吓个跟头。若是让人知道她在几个平头百姓面前露出公主姐姐的身份吓人，非得让整个世家贵女圈都笑死不可。到时候爹娘训斥不说，靖安公主也会不高兴。

　　裴婉儿绷着嘴角转回来看向南宫樱，拧起眉头，心中思量，她定不会中计逞强接上南宫樱的话，但不回答，不是跟吃瘪一样？

　　顿了半晌，方闷闷道：“你还没我大呢！叫什么姐姐？”

　　语气不耐烦中另兼些傲慢之意。裴婉儿不畏惧南宫樱身份比她高，不单因为夏靖安，还因这儿是宫外，她们这些年纪相仿从小相伴的贵女避开长辈私底下闲话，不讲究那么多。

　　南宫樱盯着她说完，哈哈笑了起来：“好吧，既然年长，那你是姐姐，我是妹妹，姐姐还有什么想问想看妹妹的，不问不看，妹妹我可真要走了！”
　　裴婉儿眉头皱得更厉害，这是什么话？！她虽刚才还口口声声称姐妹，但这声“姐姐”从南宫樱口里说出来，听着不是一般的别扭，好像她们关系真的很亲密似的，但语气又拿捏得刚好让人听出嘲讽，简直不像妹妹逗姐姐，说是大人逗小孩子也就那样了。

　　每每见到南宫樱，对方何时能接话接得这般溜？哪次不是被怼得哑口无言，要不然就当众哭闹起来，今个儿这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南宫樱竟把气氛弄得变成她裴婉儿在无理取闹了！

　　不对，不对，裴婉儿觉得不对。

　　今天的南宫樱，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哪里都不对！

　　就说她那坐姿吧，大马金刀的，简直像个男子。再看脸上神情，一丝怯懦也找不到了……裴婉儿皱眉把南宫樱上下打量个遍，终于想起个要害之处，忙道：“我要看看你买的衣裳！”

　　她刚才差点让南宫樱给绕糊涂了，只要提起衣裳，南宫樱一准儿没脸，王族的份赏没发，丝竹宫根本没有足够的钱来订衣裳，她堵在这里也是想看赊账的一幕，别的不敢保证，就南宫樱出席宫宴，必定会赶制件新衣裳这件事，裴婉儿再确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