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少年小武/燕尾蝶》兰晏

5、豆蔻年华

　　也不知是抱了多久，因桃城一直双手悬空，想必彼此都累了。

　　日暮的薄紫色如染料入水一般晕开，丝丝缕缕。

　　……

　　桃城一个人推着单车而走。

　　“需要人陪吗？”他笑道，“还从来没有人对我告白过呢，小惠是第一个。其实我……”他自己也没有勇气对人告白，如非小惠，他也不能明了心意。小惠什么也未说，只冲上来将他一抱——她还够不到他的肩膀。桃城又惊呆了，未敢回应，一霎缄默。又过一会，他才按住她的细肩：“我没有抱过女孩子。”小惠说：“那你现在抱过了，我要做你第一个抱过的女孩子。”

　　“你真的很喜欢我吗？”

　　她开始无声流泪，终于蹲在地上不起来了。

　　桃城推着单车停下，不知所措，只是自摸脑袋笑道：“我真的很招人喜欢吗？我的人气没有那么高吧，大家不是更喜欢龙马和部长吗，还有不二前辈——哎呀——”路灯洒辉，因这浅栗色的短发，她又把脸埋在臂弯，这叫她看上去像极了小杏。他的心砰砰而跳，又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好啦。”小惠问道：“小武喜欢小杏吗？”

　　“小……小武？”

　　“喜欢吗？”

　　她问这话时抬起眼，她并不是小杏。

　　“橘的妹妹不就是大家的妹妹吗……喜欢不喜欢什么的……”

　　她看向他，双颊染绯：“我也想被小武喜欢，可以吗？”

　　这是一个大胆的请求，桃城不知如何回应，背过了身，一道黑而长的阴影投在她身上。

　　“——对不起。”

　　当夜，她没有睡成，他也没有睡成。

　　小惠辗转而起，将那张自留的明信片翻出来，它的背面正画着桃城的侧脸，画上的他并没有笑，只静静凝神。她并不真的想当编辑。小惠梦想去画漫画，说自己想当漫画编辑只为不与亲近的理莎形成明面上的竞争关系。她其实一直有偷偷练习——拉开抽屉，一张又一张，不都是阿桃么？正面的，侧脸的，三分之一侧脸的，动态的，静态的，打网球的，散步的……她会立在教学楼的窗后偷看他在男子网球部的活动，那一大片窗帘海浪一般……一只早萤流过，闪烁于窗。第二日，表姑姑芝小姐带了一个生日蛋糕来探小惠，打开来，上头镶着一圈新鲜的不带叶的草莓。小惠只把自己关在门内，芝小姐将门敲了又敲，问她：“怎么了嘛小惠？是谁欺负我们小惠了呢？再不出来蛋糕就要化掉了哦——”小惠未换睡衣，开了门，说道：“表姑姑什么结婚呢？”她笑道：“哎呀才这么小就瞎打听人家的婚事，结婚什么的还早着呢，雅治这个笨蛋——哎怎么了怎么了，我们小惠怎么又哭了呢？“

　　“表姑姑——”

　　“究竟怎么了嘛。”

　　“被人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爱？”

　　“什么感觉？”

　　她想了想，却道：“小惠，人与人的相遇始终意味着要受伤的。”

　　又过数日，芝小姐通过龙崎教练终于约到了桃城，他们在咖啡厅见面了。桃城知道她是小惠的表姑姑，便携了些果品作为礼物赔罪，谁知她并不是来和自己商量这些的，而是想做一个正式的采访，稿件将会被刊登在职业网球月刊上。他很吃惊，反问道：“我吗？”芝小姐笑道：“当然啦，不行吗桃城君？”他说，青学从来不缺人才，自己又算第几呢，何德何能能上杂志；小时候，自己最爱最崇拜的网球明星是鲍里斯贝克尔，一个力量型的爆发选手，一座高山一般。部长很强大，龙马也是一颗新星。连一向与自己不和的海堂都是一个令人敬佩的选手。言下之意，便是想回绝。她再三劝道：“如果被人认可很难，那么只要被人记住；如果被人记住很难，那么只要被人看见。桃城君，我想让你被人看见。”

　　“是小惠的意思吗？”

　　“小惠？”

　　“我——”

　　“小惠有跟你讲过吗？她小学时期的事情……”

　　“怎么了？”

　　“这孩子太懦弱了，老是被小学同学欺负呢。”她沉思道，“被堵在女厕，拿水桶浇头……有跟你讲过吗？幸好理莎一直在保护她……后来升上了国中，才好了。她还说，想转学了……想备考东经都立樱丘高等学校，去学美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