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少年小武/燕尾蝶》兰晏

4、告白与燕尾蝶

　　对战不动峰的当日，桃城果又负伤。

　　是右足踝的一块暗病，跟他好久了。

　　小惠从球场网子外看得一清二楚，心犹揪紧——便见龙马等人扶他下了场，一大堆人里还夹了个少女，浅栗短发，猴子一般钻在他腋下，粉发卡像蔷薇花。他们叫她小杏。因这人群相隔，小惠始终不得近他，只自观望，他蹙了长眉，坐在凳上。听说——只是听说，桃城当初落选正选时，也是这一个小杏陪他打球、聊天的。喷泉旁，桃城和小杏比邻而坐，一只灰蒙蒙的鸽子栖在池中，天心云淡，水粼粼……真切切，小惠的心蒙上一层雾……不过不要紧，小惠马上跑回教室，将前一晚做的便当从包内取出，是一份浇了咖喱汁的蛋包饭，镶着一大块炸猪排。又走回喷泉边时还是晚了，那鸟儿振翅而飞，小杏为桃城备了一份汉堡套餐，他正大口吃着呢！小惠默然而回，将这便当盒打开，一个人吃了一整份，泪簌簌……

　　次日，理莎奇怪道：“小惠，为什么突然剪了头发呢？”

　　“像吗？”

　　“像……像什么？”

　　小惠将一边的发梢扬起。

　　原来他喜欢盯着自己是因为——

　　她们也比肩而坐。四月，风柔柔轻轻，一点柳絮轻扬，泪一般，雪一般。这赛事仍在继续，海堂正在赛场裁判席上看双打。他赢下了第一场，正自惬意。进行到一半时，天又雨，天垂乌集，这湿潮潮的雨阴郁而下，淋漓漉漉，双打中止了。一大群人也飞鸽似的散开。却见二年级的荒井同学对海堂鞠了一躬：“海堂——无论如何，请和我打一场！”海堂惊讶：“做什么？下雨了呀。”他又说：“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所以这是一次挑战！”海堂又问：“不能同意？”他终于鼓足勇气道：“女孩子的心意，难道海堂同学还不知道吗？”海堂这才想起，昨日柜中多了一张素描——是自己，他一下子红上了脸：“女孩子的心意……心意……哎呀这种事情……我也是头一回才……”荒井道：“作为哥哥的我实在是无法接受，无法同意，所以请海堂同学和我比赛一场吧，如果你输了，就请今后千万不要再接近她了！”海堂心想，怎么，原来你也……也喜欢她么？于是拒绝道：“对不起，我做不出这种事情。”

　　“……这种事情？”

　　一众哑然。

　　他背了身：“我不会拿任何一个女孩子当赌注。”

　　第三日，对决继续。

　　负伤的桃城只和观众一起坐看。小杏为他带了汉堡可乐，这次是两人份，他们边看比赛边说笑着。喷泉边，气冲冲的理莎拖着八神惠就来了。

　　“你还不知道吗？”

　　“我？”桃城愕然。

　　“真的不知道吗？”

　　“知道？”

　　“不要再装傻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

　　理莎叫道：“这孩子——小惠这孩子喜欢你啊——”

　　阿桃的汉堡刚刚吃了一半，听了这话，又瞧见她在流泪，于是心中也仿佛有泪流出来，便也注意到，她剪过了头发，和小杏一样，尽管并不适合她。小惠看见，他头上还别着那个发卡，粉蔷薇一样。他把套餐里配的一杯未开封的可乐递了过去：“其实我还是喜欢小惠长发的样子，接着留长吧，你会遇见一个——一个更好的人的。”小惠呆呆而望，理莎倒先反应过来：“我的好朋友不需要你们施舍善意，还有你，桃城武，你绝不配得到我好朋友的喜欢！”八目相对，终是分别。

　　天又晚，海堂一个人又在加长练习。

　　“海堂同学还在加油么？”

　　“你是……？”

　　理莎笑道：“光是和海堂同学讲上这两句话，对我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呢。”

　　“哦——”海堂便也说道，“你是我们荒井同学的异母的那个妹妹吧。”

　　理莎又问：“不知海堂同学喜不喜欢我的礼物呢？”

　　“礼物？”

　　“护腕和画呀。”

　　“你的意思是——”

　　“喜欢吗？”

　　海堂困惑道：“那不是八神同学为我准备的吗？”

　　“小惠是丘比特呀！”理莎道，“哥哥实在太莽撞了。我只告诉他礼物的事，他就急急忙忙找你单挑了，真是对不起呀。”海堂一下子明白过来，手中连球拍也差点拿不稳了：“所以这不是八神同学的心意……那么我岂不是……但是……荒井同学，我不能……“

　　“不能？”

　　“我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我？”

　　“我一直以为是小惠……”

　　“海堂同学爱上了小惠？”

　　理莎沉默片刻……

　　“小惠——”

　　“理莎？”

　　林荫中，残照如血，少女们分外稚弱。

　　“我可以把海堂同学让给你。”理莎哭道，“但是我们以后还要当好朋友哦。我当漫画家，你当漫画编辑，这是我们一早就说好了的事情，不许变哦。”小惠未知何事，只见她飞奔而去，还在抹脸……夕辉灿烂，天地涂金，小惠一个人又来到学校男子网球部的更衣室，心静静，因这门半开，她叫也未叫，推了一下，桃城果还坐着，头戴发卡。他注意到小惠进来了：“八神同学？”她一言不发，把球队更衣室的门关上了……

　　“你做什么？？！！”

　　她开始脱上衣……

　　这青青的水手服极易脱下，内里是一件珍珠白的胸衣。

　　桃城吓坏了，不明就里，转过身去，未敢直视。

　　“阿桃——”

　　“八神同学！你这样不行啊！”

　　她左肩有一个燕尾蝶的纹身。

　　“好了吗？有没有穿好啊……”桃城以双手遮面，犹犹豫豫转回去，从指缝间相窥，处子胴体，一只平平展翅的燕尾蝶……这蝶寂静如死，栖在羊脂一般的肌肤上，翅斑涂血，触须细细燕尾长。桃城疑惑道：“为什么？”她面沉如水，眼如晨星，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了他，扑入其怀，胸衣带子又滑落了一边……燕尾蝶，这燕尾蝶……他不敢抱她，两只手举得高高的……

　　“桃城在吗，部长有事叫你。”

　　海堂开门而入。

　　“对不起！”

　　海堂马上合上了门，将背贴在门板上，心似咚咚：“刚才……算了算了。”

　　因她在抽泣，桃城只得说：“不行啊小惠，这样不行。”她哽咽难言，他用自己的队服裹住了小小的她，也看到了燕尾蝶，翅斑涂血，触须细细燕尾长；锐如刀的锁骨，细小的痣，内衣中央有一个很小的珍珠蝴蝶结……少女含胸而抱，低泣不止……

作者有话说

　　致敬岩井俊二的《燕尾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