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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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过谢，刚要下车，宋诚被叫住。
“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宋诚动作一顿，随即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今天聊得很开心，王总不愧是行业翘楚，有机会继续交流，是我的荣幸。”
驾驶座上的男人状似无奈地摊摊手，“‘王总’，非要这样生疏吗？”
宋诚笑而不语。
“Well，well，”男人说，“把我当成你的同事，叫我致远，可以吗？”
宋诚不好直接拒绝，礼貌地道：“王总是青年才俊，我一个普通打工人，这多不好意思。”
王致远连忙摆手，“回国两年了，我从没遇到谁这么对盘，宋诚，”他认真地看过来，“我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
回到家，宋闻溪一脸贼笑：“是上次那个帅叔叔送你的？”
“嗯啊。”宋诚疲惫地脱去外套，宋闻溪狗腿子一样接过挂好，“发展到哪一步啦？”
宋诚剜他一眼：“小孩子跟谁学的？”
“哎呀~~”宋闻溪使出撒娇大法，“这不是关心你的个人生活嘛~~”
“你先关心关心自己的个人生活吧，”宋诚给自己倒了杯水，“乔霖是不是下学期就要集训去？”
宋闻溪却意外地没有down：“我们约定好啦，每个月，我坐高铁去找他一次~~”
不错，有进展，宋诚赞许地点点头。
“我们聊的都是工作，不是那些有的没的。何况人家是甲方大领导，见面还都是工作场合，想什么呢。”
“可今天是私下约饭呀，他还送你回来。”宋闻溪活像个小大人，“而且很明显，你们聊得很开心，对吧？”
他说得没错。王致远从小在国外长大，从学历到工作履历，妥妥的精英。半个月前，宋诚去甲方公司汇报，一下会，王致远就请他去办公室详谈。一讲到专业，从理念到实践，从失败案例到成功经验，两人竟有说不完的话。茶凉了又续，谁也没想起要看一眼时间。
“海外归国的A级alpha，顶尖名校毕业，大公司高管。最重要的是，和你聊得来，还很绅士。”
宋诚突然有预感，宋闻溪接下来要说什么，果然，他表情一变：“反正比那个谁强多了！”
宋诚把水喝完，没接话，拍他的背哄他去睡觉。
走到房间门口，宋闻溪站住不动了。
“怎么了？”
只见他犹犹豫豫，用一种孩子气的真诚说：
“爸爸，我们两个人过挺好的，但我也希望你获得更多幸福。”
一直到洗完澡，宋诚脑子里都在回荡这句话。回卧室时，他顺手从客厅桌上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一片舒缓片贴上腺体，开始释放信息素。
这种能够储存信息素的舒缓片，原本是alpha给自己omega备着以防突然发热的，结果是宋诚这个omega，给云知山这个S级alpha使用。
毕竟云知山不能继续在书房做雾化了，他就这么消失在宋诚父子的生活中，一切事宜均由秘书对接。就事论事，宋诚对治疗本身没有任何意见，他只是厌恶云家人的态度。不见面挺好的，每周，他会把两片散发艾草香气的舒缓片，交到上门来取的秘书手里。
可事实证明，这只是隔靴搔痒。
接到Vincent打来的电话时，宋诚刚从咖啡馆下班，那个总是彬彬有礼的年轻男人慌张到近乎失态：“宋先生，不好了！云总的信息素紊乱症……这次的发作很严重！”
坐在深夜疾驰的出租车上，眼里是倒退的街景，脑子里想的，却是那个男人曾经的狼狈。
他又变回那个样子……了吗？
嘿，宋诚在心里叫自己，想这么严肃干嘛，只是发作了，又不是病危了。搞得跟要去见最后一面似的。
一刻钟后，Vincent焦急地将他引入云知山的卧室。宋诚怎么也想不到，昔日威风的男人会变成眼前这副模样——
苍白得几乎看不出血色的皮肤，凹陷的脸颊和眼下乌青，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背被扎针太多，高高肿起，又红又紫，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大概是久病，云知山床边就是医疗设备，三位繁忙的医生一见他来，立刻像见到救世主。
长这么大，宋诚还没在其他成年人那里体验过被“盼星星盼月亮”，他尴尬地问：“我的信息素，现在就要吗？”
“当然是越快越好！”医生十分急切。
差不多也到制作舒缓片的时间了，宋诚还算轻松地释放出淡淡的艾草气味，很快，云知山绷紧的全身放松下来，医生的表情同时转为欣喜。
明明是大功臣，宋诚却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Vincent约摸看出他的不适，请他到客厅，再递上一杯热水。
“天气这么冷，还大晚上的，真的非常抱歉，您辛苦了。”
“哦……没事。”宋诚把水杯捂在手里，没喝，“他……今天什么情况？”
Vincent滞涩地陈述：“估计是最近工作太拼，过度疲劳。”他一边观察宋诚的脸色，“再加上……舒缓片比起呆在您身边，效果肯定是要打折扣的。”
宋诚点点头，没说话。
Vincent接着说，好在云知山腺体附近埋着芯片，一旦数据异常，医疗中心就会拉响警报。公司，小区都驻扎了医疗团队随时待命，今天及时上门对云知山进行抢救。而上回在宋诚家发作那次，其实他们已经出发了，只是救护车来得更快。
“其实经过您的信息素治疗后，云总这一次发作虽然严重，但在家治疗即可，比起先前还是有好转的。”
就在这时，卧室内传来争论声，宋诚听见云知山沙哑但激动的声音：“让他回家！”
“可是，您现在真的很虚弱，我们可以给宋先生安排房间，休息过后再给您释放一轮信息素巩固效果……”
“你们把他当什么了！他是人！他不是……”
宋诚顿时一惊，手一抖，杯里的热水溅到手背，但他浑然不觉——
云知山说的这是……
自己在医院怒斥云家那伙人时的原话！
但话没说完，只听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宋诚立刻冲进卧室，只见云知山眉头紧锁，胸口剧烈起伏，医生赶紧给他套上氧气面罩，过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就在所有人纷纷松一口气时，宋诚走到云知山床边，说：
“反正明天周末，我留下来吧，你们都回去休息。”
有了刚刚那一出，他们都不敢贸然开口，宋诚看向云知山，他的额发已经被汗水打湿，双眼无力地半睁着，但宋诚看得很清楚，视线是朝向他的。
Vincent打破沉默：“几位医生先去休息，我就在外面客厅，宋先生，有事您随时喊我。”
偌大的卧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宋诚去浴室拧了把毛巾，像醉酒那回一样，给云知山把脸和脖子上的汗擦干净，然后去外面倒水喝。他发现帅气体面的年轻秘书正和衣缩在沙发上打盹，给他盖上从次卧抱来的被子时，发现他手里还攥着手机——锁屏上不停跳出医疗团队和工作群的消息。
坐在云知山床边的凳子上休息，宋诚有种，自己是这个家里主人的错觉。
本来兼职那会儿很困，过了劲，再折腾这么一遭，反倒精神起来。现在是凌晨两点多，宋诚点开和宋闻溪的对话框，在来的路上两人有过一番对话：
“他信息素紊乱症又发作了，说是挺严重的，我得过去一趟。你先睡，别等我。”
“万一又是他们使的什么手段呢！”
宋诚想了想，敲下一行字，“其实他来找过我当面道歉，我没让他进家门，也没让你知道。”
那边静默了一阵才发来消息，“爸爸觉得是真心的吗？”
“是啊。”
宋闻溪无奈叹气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那好吧，你注意安全，我们随时联系。”
拍了张医疗设备的照片，凌晨2点58分，点发送。就在放下手机的一刻，宋诚发现，云知山已不知何时清醒，正无声望向他。
视线相对，他一把扯下氧气面罩。
“——！”宋诚下意识去制止，只听云知山虚弱地道：“氧气，这玩意儿……吸多了……也会晕。”
宋诚张了张嘴，蓦地笑了。
云知山也牵起嘴角，虚弱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生气。
貌似到了必须说点什么的氛围，宋诚调侃他：“算你命大。”
云知山马上接：“我也……觉得……”
他说话很慢，门开着，宋诚知道Vincent在外面睡觉，声音放得很轻，两人像在讲悄悄话。
“你愿意……过来，真的……麻烦你……”
“你知道，我肯定会来的。”
云知山闭了闭眼，意思是，对。
他问了个宋诚意想不到的问题：“我是不是……很可怜，你，可怜我……吗？”
是可怜吗？
宋诚从没觉得云知山可怜，哪怕是久治不愈的重病，他的家族有能力组建最好的医疗团队，专为他一人服务。不像曾经的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上次发作，他就已经亲眼见识过，他是如何被病痛折磨。但那时，害怕被追责，害怕他枕到自己大腿上时的肢体接触的心情占据了大脑，而后又是各种不算愉快的磨合。等好不容易缓和关系，又因为医院那档子事回到原点。
可今天夜里，宋诚在他身上看见了某种，与自己相似的“孤独”。
云知山从出生起便拥有一切，但同时也被他的病，他的家族责任，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本质上，和当年被贫穷和孤立困在狭小的出租屋里的自己，并无任何不同。
“我见过你高中时的样子，”如太阳般耀眼夺目，“所以看到你现在这样，心情确实很难描述。”
别说云知山，就是生活里的普通人，恐怕也很难接受被人“可怜”，但云知山竟然释怀一般笑了，“我都觉得自己……可怜，何况，你……”
他出乎意料的坦诚令宋诚发觉，两个人从来没有开诚布公地谈过。有很多事情，他们根本不了解对方的真实想法——即使他们是共同拥有一个孩子，救命与被救命的关系。
正当他犹豫着接下来要说什么，云知山话风一转，语气迟疑地问：
“那天，你从咖啡馆下班，在车里，”他大概是话说多了，累了，在轻微地喘，“你说……十七年前……雨夜，后面那句，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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