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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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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没入裂缝之时,无人发现一道同样深紫色的流光快速闪过,随后那裂缝便迅速弥合。
帝净望着恢复如初的屏障,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沉寂。
“阿姐,平安归来。”他低声自语,“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沧溟如山般立在他身后,无声,却坚定。
屏障另一端,帝绯踏上了修仙界的土地。
瞬间,巨大的差异扑面而来。魔界是永恒暗红、魔气厚重压抑,空气里弥漫着硫磺与血壤的气息。而这里,天光清亮,空气清新得让她有些窒息——那是过于浓郁的草木清香和一种……被称为“灵气”的、温和却无处不在的能量流动。
魔气于她如臂使指,是力量之源,霸道而直接。而这里的灵气,虽能被体内那丝母亲血脉引动,却感觉隔了一层,温和中带着疏离,需要刻意去引导、适应。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青草,而非魔界坚硬的暗色岩层。远处山峦青翠,流水潺潺,与魔界荒芜狰狞的景象判若云泥。
她换上一套素雅裙衫,将周身的魔气敛入丹田最深处,同时小心翼翼地引导着那丝微弱的灵息流转周身,模拟出最低阶炼气期修士的气息。水镜中的少女,面容依旧精致,却因服饰和气息的改变,弱化了凌厉,加上那双水光氤氲的眼眸,倒真有几分楚楚风致。
帝绯深吸一口气,她试着弯了弯嘴角,镜中的人却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甚至带着几分肃杀之气的“笑容”。
罢了,顺其自然,她放弃练习笑容,转而专注于控制那双过于清澈冷静的眼睛。好在,她的泪失禁体质十分“配合”——或许是因为初到陌生环境,灵气与魔气在体内微妙的冲突,又或许只是这体质本身的不受控——眼眶又轻易地便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光,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我见犹怜的脆弱感。
“就这样吧。”帝绯对自己说,压下心头那点荒谬感,从储物袋中找了个指定方向的罗盘出来,天衍宗位于东方,她选定好方向,看似步履轻盈、实则警惕万分地向前走去。
命运的安排,很快便降临。
不过片刻,在一片灵气相对浓郁的山林外缘,帝绯遇到了一伙不开眼的低阶妖兽——几只龇牙咧嘴、涎水滴落的灰鬃妖狼。这种妖兽在魔界连给低等魔物当点心的资格都没有,但在此刻“炼气期小修士”帝绯面前,却显得颇具威胁,同时,她也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力气息,是天衍宗的人。
帝绯强忍住一招将它们轰成碎渣的冲动,按照预设的剧本,象征性地挥出一道微弱得可怜的灵力,然后“惊慌失措”地后退,眼眶里的水汽迅速汇聚,眼看就要滑落——这倒有七分是真,被这种蝼蚁逼到“绝境”,让她憋屈得想杀人。
就在一只妖狼扑近的瞬间,一道清冽的剑光闪过,如月华泻地,精准地掠过几只妖狼的脖颈。妖狼呜咽一声,倒地毙命。
“姑娘,没事吧?”
一个温和清润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帝绯“惊魂未定”地转身,泪珠适时滑落。她看到一个身着天青色道袍的年轻男子收剑入鞘,正关切地望着她。男子面容俊雅,眉目疏朗,气质温润如玉,周身灵力波动纯净而扎实,远超她一路所见的散修。他道袍上的纹饰,正是天衍宗标志。
真是天助我也,她迅速低下头,用带着三分演,七分憋屈的哭腔小声道:“多、多谢道长相救……”
裴忌看着眼前这泪眼婆娑、楚楚可怜的少女,见她衣着朴素,修为低微,独自在此危险之地,心下便先软了几分。他温和地问道:“在下天衍宗裴忌,姑娘为何独自在此?此地虽处外围,但也时有妖兽出没,并不安全。”
裴忌是循着一丝魔气来的,这里处在魔界和修仙界的边境,虽说两界互不干扰了百年,但是总有些低阶魔兽误打误撞的跑了出来,他此番出来,也是为这事而来,这个屏障似乎并不像从前那般坚固了。
帝绯按照阿净编好的说辞,抽噎着回答:“我……我叫阿绯,是附近小镇的散修,师父、师父前些日子坐化了,我无处可去,听说天衍宗是名门大派,想、想去碰碰运气……”她说得断断续续,其实是有些忘词了,面无表情恰好是痛失亲人悲痛之下的正常反应,因此她误打误撞地将一个孤苦无依、前途迷茫的少女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裴忌心生怜悯,天衍宗确实偶尔会收录一些资质不错的散修或凡人入门。他看着帝绯虽然修为低微,但根骨似乎不俗,加之她此刻柔弱可怜的模样,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阿绯姑娘若是不介意,可随我一同回天衍宗。近期正是宗门招收新弟子的时候,或可一试。”
“真的可以吗?”帝绯抬起泪眼,眼中适时地迸发出希望的光芒,真的是演技大爆发了。
裴忌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自然,走吧,我带你一程。”
他祭出一柄飞剑,示意帝绯上来。帝绯“怯生生”地站上飞剑,小心翼翼地抓住裴忌的衣角,心中却是一片冰冷清明。计划,顺利进行。
飞剑御空而行,脚下的山林飞速后退。裴忌顾及帝绯“修为低微”,飞得又稳又慢,还不时温言介绍沿途风景和天衍宗的一些基本情况。帝绯表面上认真听着,时不时“好奇”地问上一两句,内心却在飞速分析和记忆一切有用信息,并与阿净提供的资料相互印证。
她注意到裴忌的修为确实扎实,基础深厚,法术运用娴熟,在年轻一辈中算是佼佼者。比起魔界强者为尊、直来直往的风格,裴忌这种温润周全的做派,过于温和,在魔界早被吃干抹净了。
数日后,天衍宗巍峨的山门出现在云雾缭绕之处,仙鹤翔集,殿宇楼台在灵雾中若隐若现,一派仙家气象。
守门弟子见到裴忌,恭敬行礼:“大师兄!”目光落到帝绯身上时,不免带上一丝好奇。大师兄时常带回些需要帮助的人,这次带回的姑娘,长得倒是极好,就是眼睛红红的,像受惊的小兔。
裴忌颔首回礼,带着帝绯步入山门,一路行去,帝绯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起来。
她看到有弟子不去练功打坐,而是对着瀑布发呆,一呆就是几个时辰;有弟子在厨房方向进进出出,手里端着香气四溢但毫无灵力波动的食物,一脸满足;还有弟子拿着画笔对着一块石头描摹,口中念念有词;更有甚者,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美其名曰“吸收日精”……
这与她想象中戒律森严、弟子勤学苦练的修仙大派相去甚远!对比魔界永夜宫秩序井然、一切以提升实力为导向的氛围,这里简直……就是地狱!一群不思进取、浪费天赋的家伙!
裴忌见帝绯面露“惊奇”,实则是震惊和鄙夷,以为她被宗门气象所慑,温和地解释道:“我天衍宗海纳百川,道法自然,鼓励弟子寻找适合自己的道。所以修炼方式……各异了些。”
帝绯勉强挤出一个“天真”的笑容:“嗯!很、很特别!”她心里已经给这个门派打上了一个“不靠谱”。
裴忌又说道,“阿绯姑娘心性坚韧,想必也会寻到自己的道。”
“我的道?”帝绯没想过这劳什子道,于她而言,努力修炼找出真相,才是她该做的事。
“先不想了,阿绯姑娘好好歇歇。”
裴忌将帝绯安顿在外门客舍,嘱咐她好生休息,明日会带她去参加新弟子考核。
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那令人不适的“祥和”与“散漫”,帝绯脸上的柔弱瞬间褪去,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她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主峰,眼神锐利。
天衍宗……我来了。
母亲,无论你的死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我都会将它揪出来。
她轻轻按了按依旧有些发涩的眼角还有僵硬的嘴角,这该死的体质!这该死的修真界!
次日清晨,裴忌准时来到客舍。见到帝绯时,她眼下有淡淡的青影,并非伪装,而是昨夜确实未能安眠——既要维持那微弱的灵息伪装,又要适应这灵气环境,还需在脑海中反复推演今日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形,对她而言,比连续修炼三天三夜更耗心神。
不过,这落在裴忌眼中,却成了小姑娘紧张忐忑、夜不能寐的佐证,让他心中更多了几分怜惜与温和。
“阿绯姑娘,不必紧张,考核只是走个过场,检测一下根骨和心性。”裴忌温声安慰。
“我说大师兄怎么偷摸着来外门呢,原来是捡了个漂亮姑娘回来!”云知饴不知从哪窜出来,他未着天衍宗的道袍,反而是穿了一身粉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个食盒,阵阵香味从里面透出来。
“阿饴不得无礼,”裴忌道,又转头向帝绯介绍,“这位是云家的小公子,也是天衍宗步虚道长的弟子,云知饴。”
“见过云道长。”帝绯点头算是问好,修真界的繁文缛节她学不来,也没有人值得她行这么大礼。
云家在阿弟给的修仙资料中也提到过,修仙世家,现任家主是云知饴兄长云知涣,其父母皆殁于魔族之手。这云知饴与天才兄长不同,毫无灵根,唯有一手好厨艺。
云知饴在听到云家的时候,面色有些不自然,不过他借着拿出食盒里的食物,掩盖了情绪,“阿绯姑娘,这碗粥就当做是我的歉礼,虽无甚功效,倒也勉强入口。”
帝绯辟谷已久,但为免怀疑,接过道谢后,便一口饮尽。动作干脆利落,与其柔弱外表形成反差。
“你……”云知饴递勺子的手僵在半空,失笑,“姑娘真是……豪爽。”
帝绯将空碗递还,粥的热气熏得她眼眶更红,水光潋滟。裴忌见状,忙递上素帕,关切道:“姑娘怎么了?可是不适?”
她面无表情地接过帕子,按了按眼角:“无妨,只是这粥的热气,让我想起……师父了。”这话半真半假,热气熏眼是真,想起师父是假,她哪来的师父。
云知饴原本因她喝光整碗粥而扬起的笑意,顿时凝在嘴角,转而化作几分无措的关切。他性子活络,见气氛微沉,便自然地接过话头,引着帝绯朝考核处走去:“师妹这边请,考核之处不远,转过回廊便是。”
考核设在外门广场,到场的新人不多,约莫五六个,大多面带憧憬与不安。负责考核的是一位面容严肃的中年执事,以及几位协助的内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