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你永远猜不透狗的思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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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青想了好几种不去看球的理由——自己生病了，猫生病了，睡觉落枕了，导师找他善后，天气不好风湿犯了……
他相信这个搪塞的借口甚至不需要多完善，只要他说“有一件事要做”，钟明洲会明白他的态度。
没想到一觉醒来收到的却是不得不去的消息——取双证。
没参加毕业典礼，就只能去补领。他没参加是因为不喜欢热闹和仪式感，王荣祖没参加，是因为头天喝酒到通宵，睡过了。
现在他人在仙台不知道搂着哪个妹子，看到补领的通知，又矮颠颠地找到展青这个好脾气来。
“直接邮回去不行么？”
“哎哟兄弟，我下周就回国了，邮回去贵死了！你不正好在小明洲那儿，帮我一块领了呗？顺手的事。”
“……那等你回来自己取呢？又不差这一天。”
“啊哟兄弟！”语音那头王荣祖简直莫名其妙，“你离本乡那么近！我还得专门跑那么远取一趟——这样，回东京请你吃饭，就当给我送行了，成吧？”
王荣祖请顿饭的钱，能把这毕业证邮两个来回。这个傻缺富二代，花在刀背上，省在刀把上。
再推脱就不是钱不钱的事了，显得自己对他有意见似的。展青仰躺在床上，无可奈何地答：“好吧，那我取到告诉你。”
“哥，哥？十一点了，起了吗？再不走来吃饭来不及了。”
展青刚下定决心起床，听钟明洲这么一敲门，那点意志力又灰飞烟灭，闭上眼睛装死。
他阖上眼睛才觉得有点怪——自己躲着钟明洲干什么？该起就起啊！
可是不知怎么的，钟明洲轻手轻脚地一推开门，他就开始诡异地心跳加速……大概自己还是不能习惯和一个gay同居这件事吧。
别说钟明洲了，就是亲兄弟他估计也觉得别扭。
人一旦失去视觉，其他四感就变得异常敏锐。他听见拖鞋底擦过地板的动静，一米，半米……
那个移动热源站在自己面前了。
展青克制着眼球在眼皮里乱动的本能。
怎么睁眼能显得像是被叫醒的？缓缓抬眼皮？还是假装被吓了一跳？
他拿出当谋男郎的态度琢磨演技。
可钟明洲却没出声，也没碰他，而是慢慢、慢慢地蹲下来，直到视线与自己的头平齐，把脑袋伸到枕头边上。
卧槽，太近了。
甚至让人分不清这股隐约热风是空气流通还是钟明洲的呼出来的气息。
如果面前的是一头棕熊，他现在屏住呼吸可能都没用了。
展青竭尽全力镇压下咽口水的冲动。
他不用看就能想象出钟明洲是如何抻着脖子观察自己——僵王博士吐火球就这姿势，他玩过很多年植物大战僵尸。
被人凝视的滋味不好受，他害怕钟明洲趁他入睡暗杀他。
但是没有，他默默注视了一个世纪，然后抬手，轻轻从展青脸颊边划过去。
展青一哆嗦，睁眼了。
猝不及防映入眼帘的是钟明洲那张黄金正脸。
“卧槽……”
“你醒了啊。”
钟明洲语调如常，只是嗓音有点哑，头却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展青只好一骨碌坐起来。
凑得也太近了……刚才那一瞬间连眼睫毛都根根分明清晰可见，这对吗？
他的心脏突突狂跳。
不是，我在这心跳什么？
可是刚刚那是错觉吗？他总觉得钟明洲的表情——
“哎我操……”
脑袋里的画面还没来得及重现，就被一颗从门口发射过来的胖猫子弹击倒了。
“起来，摩托！”展青把猫连着被子从自己身上抖下去，钟明洲就蹲在床边看着，咯咯地轻笑。
“……几点了？”
“别装了哥，”钟明洲一脸了然的笑容，“你从来不睡懒觉的。”
“……哦”
钟明洲直起身子，稀松平常地问：“一会儿你和我一起去学校吗？哥。”
展青大概率会想个模棱两可的理由回复他。他想。
这一点展青学到了日本人语言艺术的精髓：每当他不情愿做什么事，连个明确的否定词都不说，只给一个犹疑的语气，让对方自己领悟。
和风华阿姨说话的时候就尤为明显，好几次他觉得这母子俩应该会争论点什么，看到的却是展青欲言又止的脸。
好吧，行，没事。
这是钟明洲听到他说最多的话。
但那明明只是浮在海面上的一角，还有一座潜藏在海底的巨大冰山。
他想让那座冰山浮出水面，或者哪怕只是稍微融化一点。但不能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这一点钟明洲有数。
所以他说：“你要是真不想去就不去了，我昨天开玩笑的哥。”
“嗯，我这就起。”
展青的声音几乎和他同时响起，钟明洲先是一愣，然后表情肉眼可见地明媚起来。
“真的啊。”
“……不是专门看你比赛，你那么金贵啊？我去取毕业证和学位证。”
“哦！”钟明洲后反劲儿似的用手放了个烟花，“毕业快乐！”
“谢谢你，毕业有年头了。拖鞋给我踢过来。”
“让我给你穿都行，来，伸脚。”
“……”
这小子不是发情了吧？又是盯又是乐，这会儿还玩卑躬屈膝这一套，搞什么啊？
展青踢猫似的轻轻给了他一脚。
“大早上的别犯病。”
他才注意到钟明洲已经穿戴整齐，短袖外边套着篮球背心，格外朝气逼人，相比之下自己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
“中午了，哥。”钟明洲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咱俩只能去吃餐车了，吃完就要过去比赛了。”
“哦，那你先去吃饭吧，反正你都收拾好了。我醒一会儿自己过去找你。”
“别啊，我不急。我吃得快。”
“但我还要去取毕业证。”
“没事儿，吃完取呗？我等你。”
“……你先去吧。”
“没事我——”
钟明洲还想说什么，垂眸看到他布料紧绷的□□，话音戛然而止。
说明自己还年轻，说明自己还年轻……展青黑着脸在心里默念。
钟明洲却不走，鼻腔里发出轻笑：“需要帮忙吗。”
展青的脸更黑了。
“第二次了钟明洲，别怪我抽你。”
“哦。”钟明洲识趣地站起来，“那你记得来啊，我会在球场上找你的。”
“……知道了。”
不太情愿地目送他带着心照不宣的笑容离开房间，展青无声地做了个抓狂的表情，直等到听见拖拖拉拉的关门声才爬出被窝。
操。真服了。下辈子要做个女生。
展青慢慢悠悠晃到文京体育馆的时候，下半场都快结束了。只是东大校内的小规模球赛，观众席居然也稀稀落落坐了不少人，稚嫩的面孔，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青春的热烈气息扑面而来，能给展青扑个跟头。
他挑了个整排都空着的椅子，走到角落坐下，满场移动的小人，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根本看不清钟明洲在哪里。
早知道不来了。
想想钟明洲那狗样子，说不定他看见自己给了他三分薄面，感激涕零呢。
虽然他看不懂篮球。
“诶？”一个女生隔着两排座椅冲他打招呼。
眼熟。
想起来了，那个什么鹿野，很好，起码自己没走错场地。
展青冲她点头致意，鹿野就拎着背包从过道钻了过来。
“你也来看球赛了。”经典的搭讪开场白，笑容标准得像证件照模板。
“哦，”展青把自己的背包拿起来，让她在旁边坐下，“谁踢谁啊？”
“留学生队，和东工的留学生对决来着。”
“哦。”他眯起眼睛看记分板，37：17，大幅度领先。
“你来看他的吗？”
鹿野愣了一下，随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只要不是关于自己的，展青对这种暗戳戳的情愫总是尤其敏锐，鹿野喜欢钟明洲，在钟明洲家见面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到了。
可惜了妹子，所托非人啊。
展青笑了笑，没评价，又问：“哪个是他？”
鹿野捂着嘴偷笑，把头凑近些给他指：“10号，白衣服的，在那。”
这下他找到了，场上跑得最快追球的那个。钟明洲身高腿长，白短裤下绑着黑护膝，球技不知道怎么样，派头倒是足。阳光从高高的窗户直射进来，紧实的肌肉轮廓在阳光照耀下白得发光。
“他在我们这一届的中国学生里很有名。……日本学生里也挺有名的。”
“嗯？”展青饶有兴趣地听她讲。
“就是，外表帅气，性格也很好，有很多朋友。”鹿野像是得到了肯定，继续说下去，“笑起来很有感染力，好像从来不会被什么事情困扰，明明事情很多，很忙，但总是能轻轻松松地安排得很好。”
“哦，是吗？”
鹿野点点头，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一脸花痴。
“我和他一起参加过一场比赛，啊，就是上次见到你的那天。我学业不是很好，写代码也很头疼，但是他一直鼓励我，说我很会做策划，后来还带着我得了奖。——你是他的朋友吗？就是，那个……上次我顺口问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不太想说，我以为……我以为你们关系不太好。没想到今天会遇到你。”
“哦，”确实不太好说，他们可能算不上朋友，“我是他哥。”
“原来这样！”
“吁——”
随着一声哨响，白10扣下了全场最后一个篮板，鹿野尖叫出声，前排倚着栏杆看比赛的几个男生女生也立刻欢呼起来，余音绕梁，在空荡的体育场里久久回荡。
“我操小钟牛逼！”
“卡点得分爽了！”
“他好帅啊……”
“去，跑下去给他一个拥抱。”
被开玩笑的那个短发女生肘了那人一下。
年轻真好啊。展青看着他们在前排打闹的背影，由衷在心里慨叹。
场上，一群白球服的男生涌到一块儿，乱七八糟地击掌、拥抱，一个寸头小子把钟明洲直接扛起来转了两圈又放下，另一伙黑衣服的球员也跑过来祝贺，两方人马又是一通七手八脚地互相鞠躬和拥抱。钟明洲站在队友和对手簇拥起来的花瓣中间，笑容洋溢，目光好像朝着自己这个角落瞥过一眼，很快又被身边的人拉走，投入到庆祝之中。
意料之中地是个好人缘，等转世投胎了他也想像钟明洲这样活一次。
“啊，对了！”鹿野突然站起来，从书包里翻着什么。
“这个，拜托你帮我转交给他。”
她双手递上一个淡粉色包装的长方盒子，上面精心绑着蝴蝶结。
“怎么不自己给他？”
“我，”鹿野害羞地低下头，“不行不行不行，直接送我会紧张的。之前也有女生跟他表白，好像都被拒绝了，我不敢……”
展青看着她羞红的耳朵，微微苦笑。
“好吧，那你希望我怎么和他说？”
“那个……你就说，‘恭喜你比赛顺利，加油’！拜托你了。”
“行。”他掂了掂，挺沉的一盒，“自己做的？用心了，他会感谢你的。——哎，他人呢？”
“展青！”
钟明洲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观众席上来了，隔着长长一排椅子冲他喊话，前后的观众纷纷扭过头来看。
他在场上就看到展青在和一个女孩子亲热地有说有笑。
来都来晚了，没看到自己上半场连进三球，来了还不看球，反倒和人聊上了……
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跟别人也是这么聊天的？同学呢？同事呢？女同事？他上班了之后怎么办？会在联谊的时候和其他女生碰杯，以后总有一天，有一个人会比自己了解他更多，相处时间更长……
不，不可以。
长时间高强度的运动本就让他热血奔腾，这下更是智商归零，什么徐徐图之慢慢感化日久生情你若安好的心思全抛诸脑后，只剩两个大字：捉奸。
“哦，是你啊。”他跑过来，才看到那女生不是别人，是鹿野。
展青和鹿野交换了一个眼神，意思是人现在就在面前了，要不你还是亲手送吧。
鹿野为难地小幅度摇摇头，意思是不能说。
钟明洲看着俩人眉来眼去，火烧得更旺了。从没见过展青和谁是这样的，一个网友他看不住，鹿野他难道还能看不住吗？
“那个……恭喜你。”鹿野吞吞吐吐地说。
钟明洲竟然没听到似的，眼神直直落在展青手里那盒东西上。
气氛有点微妙……钟明洲和他哥确实是关系不好吧？
“那我就先走了，下周见！”她抓起自己的包匆匆离开了。
“呃。”展青一头雾水。
“她送的？”
“啊，是。”
他刚把盒子递上去，没等开口，被钟明洲一把打掉了，盖子摔开倒扣在地上，散装的手工巧克力撒落一地。
展青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你吃枪药了？不是，你就算喜欢男的也不至于厌恶女生吧？原来你不这样啊。”
“巧克力。她也要表白吗？”钟明洲似乎根本听不到他说话，自顾自地问。
展青气得想笑：“不是，是不是谁送我东西你都想撇了啊？不要对别人的东西控制欲这么强行不行啊，我发现你怎么手这么欠呢？”
“还有谁送你东西了？”就这么一会儿没看住，早知道不让他来了。
“啧，你能不能抓住重点啊？”
“……”
“不是送我的，是人家做的巧克力，送你的。”
“我不要。”
“你现在要也没有了啊？人家没走远呢还，一会儿让人看见怎么说……”他叹了口气，俯身把地上的巧克力一颗一颗捡起来放回盒子。
“神经病啊你……”
“哥，你能不能先别谈恋爱。”
展青仍然弯着腰，抬头看他，心头一震。
这小子的眼神绝对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23章 你永远猜不透狗的思维（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