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智齿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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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青把购物袋往餐桌上一丢，满嘴“摩托、摩托”叫着往屋里走。次卧一直没开门，他只好抱着最后的希望进主卧。
卧室里还维持着出门前被子凌乱的样子，甚至气味都没变。
……慌张什么，密码是钟明洲给我的，我不是贸然闯入人家卧室的痴汉，我是来找猫的。
尽管如此，展青还是下意识放轻脚步。
等他摸索到床头，心口的大石头才终于落下——小猫身体盘成一个完整的圆形，正卧在钟明洲的枕头上呼呼大睡呢。见到展青，它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然后重新闭眼眯过去，任凭展青怎么喊它也不理。
“喂，刚来新家就忘了旧爹啊？”展青蹲下去，拿手指头戳它，“你这个负心猫啊，还睡人家的枕头，一点自觉都没有。”
摩托“喵呜”一声表示反抗，身体却不动地方。
展青忍不住一乐，拍下来发给钟明洲：它睡在你枕头上，没事吧？
有事没事都睡了，他权当是发给钟明洲解闷的。一个人待在医院，自己如果对他再苛待冷漠，他估计会过得很辛苦吧？一个人在陌生的国度，本就孤立无援。
钟明洲回他：没事，说明它挺喜欢我，上面有我的味道。你困了的话也可以睡。
展青心头一震。
什么跟什么啊这都是？……钟明洲这话发的是不是有歧义？是有问题吧，应该不是我心不干净，是他烧糊涂了吧？我思想很猥琐吗？我又不每天醒来看片……还“有我的味道”……
展青的鼻子一下子变得异常灵敏，那股洗衣液味在卧室很浓郁，混着浅淡的烟草气息，给人说不清的感觉……
操，这不就是二手烟么！展青深呼吸了好几口，把这些诡异的思潮全部打散，吐出去。谁要在他的枕头上睡啊，他必须给钟明洲回消息损他一通。
很快，钟明洲又发了一句：次卧铺了床，没有多余的被子，但有条毛毯，都是新的，哥你不介意的话凑合用吧。
……
展青把聊天框里的“脑子也发炎了”删掉，发了个ok的手势。再回头看摩托，越想越羞耻，莫名生起气。
“起来。”他一把把猫薅起来，从躺着的姿势切换成站立放在枕头上，摩托脑子没醒，呆呆地没反应过来。
“起来吃饭，走，别在这屋闻毒气。”
展青把能量果冻放进冰箱里，拉开冰箱门，里面果然全是矿泉水和大麦茶，还有个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皱皮苹果。
展青把苹果拿出来吃了。想了想，一个病人只吃凉的也不好，一会儿再去趟超市吧。
平日里他总觉得有很多做不完的事，请了一天假，反而不知道该做什么。展青去楼下蔬果超市转了转，重新买了俩苹果，两根胡萝卜两个土豆。钟明洲的冰箱像个冷饮柜，一看就不是做饭的人，幸好还有个电饭锅，勉强蒸个土豆萝卜泥应该可以。
出来留学，如果真想省钱，减少外食其实能剩下一大笔。看钟明洲厨房里那些餐具厨具调料瓶之类，应该也动过自己做饭的心思……估计是试了几次，实在不是这块料吧。
展青想想还挺好笑，兴致勃勃买厨具以为自己是神厨小福贵——毕竟钟明洲从小这一路走过来做什么都顺利得理所当然——结果发现这世界上还真有凭努力干不成的事，哈哈。
也是，钟明洲就算心眼再多，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展青从高中开始住宿，还做过生意跟不少人打过交道，仍然不时发觉自己为人处事不够成熟呢，他能指望钟明洲这个从小被护大的孩子有多成熟？
展青把土豆和胡萝卜蒸得熟透，拌了些盐，用勺子摁成泥，连碗放进锅里保温。苹果掂量了两下，索性也给蒸了弄碎。摩托睡饱了，窜出来把他当成猫爬架玩儿，他只好又抓住他，去包里翻出它的水碗和饭碗满上，把猫砂填满。
做完这些，他看看手机，钟明洲点滴该打完了。
需要去接他吗？应该没必要吧……他给钟明洲发了条消息，说手机快没电了，让他自己回来。
进卧室充电，摩托又蹭着裤腿跟进来，他抱起摩托放腿上，坐在椅子里转啊转，发呆。
钟明洲的卧室布置简单——几乎就没布置，唯一有点看头的是桌边立着的一米多高的五层窄书柜，除了些教材、演算纸、巧克力棒，其他全是漫画书，书脊上一溜两行的哆啦A梦，展青会心一笑。
还有本中文的海贼王，展青欠身把它抽出来，没拿稳，里面的东西也零零散散飘落一地。
哦，是这本啊。
玻璃糖纸跟着钟明洲从小学到中学，现在又漂洋过海到大学，这辈子也是值了。
“啧，摩托，别咬。”
他弯腰去捡，门口传来密码锁开门的声音。
“喵呜~”摩托灵活一跃，往门口扑去了，比泥鳅鱼还难抓。
不接我，接钟明洲……这猫。
“我回来了。哥？展青？”
展青的脑子也被猫挠了，没去门口接风，而是突发奇想坐回椅子里，把腿也缩上去，背过卧室门，默不作声。
“展青？展青？”
找吧，我刚回家找猫也是这么找的。
可是钟明洲却不继续找了，站在卧室门口难受地低声咳起来。
这下展青有点懊恼。自己这是干什么呢，跟钟明洲玩猫和老鼠？
他清清嗓，转过椅子：“你不哑巴了？”
“哦，你在呢啊，刚叫你不答应。”
“……”
钟明洲吃吃地笑了两声：“哥你以后还是别开玩笑了，不像你。”鞋还在玄关摆着，厨房还热着，玩什么失踪？钟明洲头一次发现展青也有点傻。
“……”
“啊，你在看这个吗？”钟明洲才发现他手里卷了边的海贼王，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床上，“好看吗？哥。”
展青一时失语，好像被抓包的小偷，只觉头脑发热。
肯定是被钟明洲传染了瘟病，因为他听见自己居然问了句：“什么好看吗。”
钟明洲正伸手在他脚下捡剩下的糖纸，闻言抬起脸，盯了一会儿，嘴角慢慢上扬，把展青看得愣神。
“忘了你不怎么看漫画。”钟明洲若无其事地从他手里接过书，把糖纸好好夹到不同页里，“这是我的收藏，哥你别偷拿啊。”
我收这些破烂干什么。
展青想讽刺几句，却听见钟明洲用气声闷哼着，嗓子还是不太舒服。
“医生怎么说？”
“哦，打了点滴炎症下去了一些，本来不肿了，”钟明洲语气越来越弱，“刚喊你几声又说会儿话，现在又有点牙疼……”
说完，小小地“嘶”了一口气。
展青眉头一皱：“怎么不直接拔掉？”
“发炎的时候不能拔，而且医生说我的智齿长得很歪，很深，不好拔，”钟明洲张大嘴巴，口齿含混着说，“你摸，能摸到。”
展青喉结滚动了一下。
钟明洲能讨他妈开心，能从小到大桃花不断，多亏他这张脸，但凡换成王荣祖那样儿的撒个娇卖个惨，能把人恶心出带状疱疹来。
此刻他正居高临下地面对这张脸，漂亮得不分性别，嘴唇红润地张成一个圆，明明是个绝对被动的姿态，却仍然掩盖不了五官具有攻击性的美感。
展青鬼使神差地伸出食指。
这要是个女生，妥妥算自己耍流氓啊！要被警察拿电棍按住的！幸好这是钟明洲，他只是纯检查牙齿，嗯……检查牙齿。
展青集中精力感受指腹的触感，努力忽视钟明洲的脸。
但触觉却比视觉还要敏感，他能感受到手指在湿润温热的口腔中探索，还有钟明洲控制不住而总是不小心贴到他手指上的柔软舌头……
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引以为傲的丰富想象力。
“这里？”他终于在最靠里的地方摸到牙龈鼓起来的一个尖，他本能地用力摁了摁，只听见钟明洲“吸溜”一声，收紧嘴巴。
钟明洲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眼底闪着波动的精光，很快又迷离惝恍，索性把嘴里的东西含住，舌尖扫过，像一条湿滑的水蛇。
展青眼色骤暗。
“好吃吗。”
他也弄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竟然不着急抽回手，而是顺着智齿的纹路摩挲，搅动，牙龈确实肿起一点，稍一用力，钟明洲就哼哼唧唧的疼，但钟明洲不抗拒，他也不停，反而变本加厉地俯身向前……
直到钟明洲猛地吮了一下，门牙磕到指节，展青才被刺痛唤醒理智。
他一把拔出手指，椅背磕在书桌铁架边沿，发出“砰”一声巨响，好像什么东西爆炸了一样，自己脑子里某个东西和心脏也跟着那个东西爆炸了。
“……”
“……”
钟明洲正不以为意地盯着自己。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全都不对了。
错了错了错了错了错到他奶奶的大舅爷家去了。
自己简直像个单身很久脑子被腐蚀了的涩情老变态神经病啊！……一定是隔壁那个黄片老哥天天放那些东西给自己污染了。
展青从脸皮烧到了脚后跟。“我说那个糖。……你吃到了吗？”
钟明洲的眼神恢复清明，舒了一口气，开心地回答：“吃到了吧。挺好吃的。”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展青突然没头没脑地嘱咐：“别跟王荣祖走太近，他不是什么好人。”
“放心吧哥，我明白。”
“嗯，”展青沉默片刻，起身，“吃饭吧。土豆泥你应该能吃？不行的话冰箱里有果冻，纯流食。等你吃完我也该回去了，猫的其他东西我之后再送过来。”
他一边说一边自己往外走去，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房间，这屋里热得他浑身冒汗。
钟明洲跟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捧场地吃了些苹果泥和土豆泥，吞咽依然成问题，他吃不快，展青就在餐桌对面捧着自己那碗小口小口地抿。
“晚上别走了，哥。”
展青被一口不够塞牙缝的土豆泥呛了一下。
“这么晚了，你明天不是去上班吗？从我这走更近吧。”
展青刚要开口，钟明洲立刻又说：“次卧床上用品都是新的，浴巾也有新的，睡衣可以穿我的……而且猫也需要有个过渡，不然猫会以为它被遗弃了，会抑郁。”
展青一下子被他架在一个不留宿显得很扭捏的位置。他欲言又止几次，只好说道：“那好吧。”
幸好还有个次卧。
“所以你为什么执着于两居室？就为了给像我这种意外的客人？性价比太低了吧。”
“是给你准备的。”钟明洲撂下勺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展青被那目光烫到，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他觉得自己脑子坏了，自从发现钟明洲能露出那种表情，再看他哪哪都不对劲。不对，不可能，总不会……
“这里离你公司特别近，如果你毕业之后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上班会更方便。”
“……我未必能留用，如果到时候找别的工作怎么办？你太欠考虑了。”
“不会。我知道这是你的第一志愿。展青哥做什么都会成功，你一直很厉害。”
钟明洲说得这么笃定，他反而不太好意思，他不知道怎么应对一个同辈里的后辈对自己的崇拜，哪怕这崇拜可能是演的。钟明洲貌似第一次直抒胸臆地表达对自己的看法，这倒让展青很新奇，他眯起眼睛微微向前探，问道：“那如果我就是不想和你一起住呢？”
钟明洲就没动静了，闷头把饭碗刮得叮当作响。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对不起啊哥，我没想到你这么排斥我。我以为你跟我一样，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很孤独，希望有一个熟悉的人在一块……”
“……”展青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你少搞道德绑架这套。病好了就下去给我买牙刷。”
钟明洲眨眨眼睛：“浴室里有新的，早买好了，就等着哥来。”
展青麻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尤其想到自己吃饭前还对着他忘情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更觉一阵恶寒，翻了个青天大白眼：“我怎么觉得，你当哑巴的时候那么好呢，要不你别治了，以后都当哑巴吧。”
钟明洲当真郑重其事地思索了两秒，做了个把嘴拉上的动作，悄声说：“也行。”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智齿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