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权柄》怜阿欢

4、与她歌（三）

　　广阔的歌剧院内，掌声雷动，经久不息，舞台中的年轻演员们彼此牵着手，朝观众席上的众人鞠躬谢幕。
　　剧目《夜莺与玫瑰》的结束，却不代表今日的演出落下帷幕。星九慢吞吞地拾掇衣领，尽可能摆出专业的素养，与维涅妮分别，抬步走向舞台。

　　星九逆着讨论的人流穿行，向收拾道具的员工问出去往后台的路线，顺其指引走近松木所筑成的通道长廊，来到化妆间前轻敲，推门而入。

　　公用化妆间的演员们正在卸去繁琐的妆容，饮用水来缓解干燥的口舌，面上或多或少都写满疲惫。
　　西维利亚坐在镜前的化妆凳上闭目养神，任由化妆师把卸妆棉抹过她的眼角。

　　星九局促地攥紧衣角，深吸口气，端笑走向相对空闲的工作人员身边：“你好，我是院长邀请来的记者，请问什么时候可以采访西维利亚小姐？”
　　工作人员看了眼表：“现在就可以。需要我去帮您找院长来吗？西维利亚是第一次接受采访，恐怕离不开院长。”

　　“那就麻烦你了。”正合她意。
　　紧张的记者与紧张的新星，倒是有些意思。

　　半小时前。

　　“我的炼金术，在当前的情况下得有一些元素和材料才能进行研究魔药，待副本完成，回到家里后我就去联系你。”星九在床上坐起身，低垂眉眼，语气诚恳，“为了未来能够帮助到你，罗斯戴尔小姐可以帮我个忙吗？”

　　维涅妮轻挑眉梢，饶有兴致地问：“哦？什么样的忙？”

　　“对你来说很简单的忙。那间监控室，就是我去的那里，笔记本的内容、文件柜的东西，我都没来得及查看。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想个办法，将它们藏有的信息带出来。那个文件柜上了锁，我的身上并没有钥匙。”
　　“太麻烦了，只需要一个小魔法就能把它们弄到手——”
　　“罗斯戴尔小姐，这个世界与我们生存的地方有很大的差别，我觉得应该警惕些，至少不能留下异常让监控室里的人发现。”
　　“你不信我的魔法。”
　　“我只是不知道你的魔法还留下几成。以前我的炼金术虽说不稳定，但不至于像如今一样，连对元素的感知都变得微弱。罗斯戴尔小姐，你有试过使用魔法吗？或者，魔力还正常吗？”

　　维涅妮不满地蹙眉。
　　她没有反驳。

　　这个地方，在削弱她的魔力，真是很不爽。

　　星九又说：“在这个副本里，我们是队友。罗斯戴尔小姐，我能依赖的，能仰仗的，只有你。身为炼金术士，我总是追求谨慎小心，因为我还要躲避公会，我没有你那么强大的魔力。游戏才刚开始，我不想失去你。所以，你能替我潜入那儿吗？我会找个借口，把院长从里面支开，并为你准备好一个解释。我并不清楚，她是否知晓我们是一路的，若她还不知道，就能省下问题。”

　　她没有问维涅妮是如何知道自己进入的监控室，又是如何知道院长的身份。
　　对一个精于占星的魔女而言，维涅妮有自己的方法，就像对方能够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间房里。

　　……她倒是意外地良好接受了魔女的存在。

　　星九不确定维涅妮这样的还会有多少，她们或多或少将拥有最初的能力，有的强大，有的弱小。通过这段交流，她足以得知的是，游戏会对所有身处其中的人有限制能力。维涅妮或许这次之后就会回到自己的世界，但她还需要多探寻些这种疑似bug存在的信息，以备不时之需。

　　时间回到现在。
　　她收起证件——与个人背包卡组不同，这是单独的副本格里才能找到的单独道具背包，一同在里面的还有一个相机和本子、一支笔。
　　副本格里的物品，似乎是与获取的身份有关。

　　这是她玩过的，最烂的新手指引，还自己需要举一反三，对系统进行提问。Airy是不会主动介绍首次接触的可能问题，只会在她询问时做出对应回答，推一下走一步。这也算探索的一部分？

　　她目送工作人员去一旁拨打电话，目光打量起整个后台。

　　七个演员坐得很分散，工作人员的数量比演员要多出一倍。杂物堆放边边角角，靠墙一列是收纳起来的，从厚重华服所取下的饰品或道具。除她进来的门之外，还有一扇被杂物挡着的门，墙侧的窗户渗进暖黄的温柔光线，洒落在西维利亚立体的五官上。

　　星九还以为西维利亚这样的出名演员，会有单独的化妆间。

　　工作人员很快挂断电话，同她说：“院长会过来的，稍等，西维利亚需要换下衣服。”

　　她含笑点头，背过身揉揉自己的脸在心底叹气。

　　对她这种平常没事不爱装笑的人来说，脸僵。游戏的体感太真实了，就连员工NPC都在鲜活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与不同的演员NPC进行自己的话题。
　　她们会讨论接下来要去哪里休息，或者和身旁熟悉的演员一起约会聚餐，仿佛真的活在这个世界，而不是单单作为背景板。

　　“对了，”她像才惊觉起一般，出声拦截，“你有时间吗？我想问你些关于西维利亚小姐的信息。”
　　面对其疑惑的眼神，她神色未变。
　　“请不要误会，来之前我做好了准备，只不过对她本人我在此之前没有过多的了解。比如她的喜好，她厌恶的，或是有什么不可提及的，我们的工作总得照顾一下受访者的心情。”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毕竟地方不同，习惯也不同。别看我这样，我在我们那儿也跟队采访过很多的音乐家或者演员——她们总有些自己特殊的癖好，不是吗？如果说到什么不好的，恐怕会被拒之门外。报社向院长举荐了我，我虽经验丰富的记者却是第一次单人采访，我不得不谨慎些，还希望你能帮帮忙。”

　　工作人员没有再坚持，只是无奈地说：“我与西维利亚没有太深的接触，真要谈关系，恐怕凯伊，就是她的化妆师，她们才交流得多。真要说厌恶的，她似乎蛮讨厌地下那群孩子的，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那群孩子都是这儿的杂役，没什么天赋，也做不了什么事。”

　　伊莱说，那里的人都喜欢西维利亚。
　　工作人员却说，西维利亚讨厌那儿的人。

　　她问：“为什么？”

　　“那就不清楚了，恐怕是因为她也来自那儿吧。可别说是我讲的。至于喜好——你看过今天的演出吗？一枝足够鲜艳的红玫瑰。当然，我们也在猜测，说不定她更喜欢夜莺呢？”

　　夜莺与玫瑰，这个故事与这个副本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

　　“谢谢你的帮助。”

　　星九看着西维利亚卸去精致的妆容，进入始终没人去过的一间换衣间，最后将那身褪下的华裙放到门口的员工手里。

　　朱珊是这个时候来的，工作人员赶忙转身。

　　她朝西维利亚招手：“久等了，我们去那边休息室——西维利亚，来一下。”

　　西维利亚低声与身边人说句什么，顿了下才向她走来。

　　星九的视线在二人间隐晦地流转，对站定的西维利亚友善地自我介绍：“我是负责宣传的记者，你可以称呼我……阿九。我待会儿想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如果途中有任何不愿意的，请记得告诉我。至于其它的，你可以如实、如常地回答吗？真实性对我来说很重要。”

　　西维利亚台下的声音温和：“我会的。”

　　近距离的欣赏这位歌剧院升起的新星，她多少明白对方为何被那么多人喜爱。哪怕没有多惊艳的歌喉与容貌，西维利亚的明媚大方也能吸引一批人心之向往。
　　大多数人都是向光的。

　　楼道并不长，尽头的门关得严实，朱珊打开侧门，一间看起来颇为温馨，摆放零食柜、咖啡机、冰柜，被绿植环起半圈的休息室环境就露在她的眼前。白色丝绒沙发围着茶几，朱珊先一步坐在单人沙发上，向二人示意。

　　星九拿出本子与笔扣在一起，西维利亚显得拘谨不适，与朱珊短暂对视后坐下。

　　她正欲开口，朱珊打断问：“与你一起的同伴呢？”
　　她停下在本子上写字的手，磨了磨牙埋怨地说：“她总是这样擅自行动，刚刚给她打去的几个电话都被挂了。实不相瞒，我跟她一向合不来，谁知道这次会与她搭伙……没关系的，她只是一个评论家，不负责采访的事项，希望事后她不会在背后给我使绊子。”
　　朱珊笑意浅淡：“你知道我的要求。”
　　她不安地说：“我知道的，您请放心，我会好好打磨之后的稿子。”

　　实在不怪她。
　　她不擅长应付这种与星师语极像的类型。

　　“西维利亚小姐，我很高兴能成为采访你的人。”星九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我的第一个问题是，您学习声乐有多久了呢？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现自己的兴趣？在这个过程里，有发生什么事，或者说遇到的难题，有让你产生过动摇的想法吗？”
　　她应该要去提出什么样的问题来让西维利亚回答，又要用这些问题来得到什么样的答案，以支持自己后续的任务推进？

　　从始至终，她都觉得一切太仓促。

　　这条主线任务太仓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