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权柄》怜阿欢

10、与她歌（九）

　　朱珊的日记本里写得满满当当，时间跨度很大，前后整整十五年的重要节点，都被她简略地记录下来。

　　星九从第一页开始翻起。

　　神历139年，1月6日：好缺德，谁把小孩丢我家门口？我又不是开福利院的。
　　神历139年，3月19日：谁把福利院真过给我了？
　　神历139年，8月22日：小孩好吵，想当甩手掌柜。
　　神历139年，12月3日：有人投资了。

　　朱珊为什么会不知道是谁过给她的福利院？投资人……这是她主动拉的投资吗？

　　神历140年，5月7日：我和投资人见面了，对方带来其她的投资商。
　　神历140年，9月11日：尤林说，他有一块地可以借我发展副产业以维持福利院正常运行，我很感激他。

　　也就是说，尤林在初期就一直与朱珊有联系，甚至提供帮助，其中必然有所求——是像西维利亚那样的女孩吗？他不该，也不可能放弃歌剧院。

　　神历141年，2月18日：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声音也很好听，听她自己说，她叫西维利亚。

　　神历143年，11月11日：歌剧院的完成度已经有80%，我给孩子们找了几个老师，都说西维利亚很有天赋。
　　神历143年，12月27日：我从福利院中挑选了些有天赋的孩子，未来能在歌剧院工作的话，也好省去些难题。

　　143年，培训进入正轨，西维利亚更是自小展现天赋，对应的，是出现在投资商的目光下。从商人的角度说，福利院、歌剧院，利益才是吸引她们的唯一因素。

　　神历145年，3月6日：歌剧院竣工前，我找了支专业的培训团队，尤林的帮助让我省下很多资金上的困难。
　　神历145年，9月10日：尤林派了一名专业的老师教导西维利亚表演、歌唱，他很看重这个孩子。
　　神历145年，10月2日：歌剧院正式开张，来的客人比我预期得还要多，还是孩童的西维利亚有些怯场，但唱起歌时，就会沉稳下来。不过，她还是不成熟，干脆先让莫茵、歌恩、莉萨几个孩子先上去吧。

　　这一年是西维利亚的初次登台，也是朱珊极少次地直接提到其她孩子的名字。

　　神历147年，7月4日：西维利亚又去找地下室的那群没用的小孩了。我早就和她说过，她和那群没天赋的孩子不一样！我说过很多次，她怎么就听不懂呢？

　　朱珊很讨厌地下室那些没有天赋的孩子。
　　化妆间里的员工说，西维利亚讨厌那群孩子。
　　朱珊很喜欢花圃里的玫瑰。
　　化妆间里的员工说，西维利亚喜欢一枝足够鲜艳的红玫瑰。

　　综上，她可以得出的概率性结论是，旁人所知的关于西维利亚的一切，实际上多是指向朱珊。

　　朱珊是在把西维利亚包装成一个自己希望的、喜欢的模样吗？

　　她继续往后看。

　　神历147年，11月30日：在尤林先生的介绍下，歌剧院逐渐有了人流量，莫茵、萨莉、梅她们都有了常客。

　　她垂落的眼睫一颤。
　　所谓的常客，就是对这些演员们精挑细选的商人。

　　神历148年，4月1日：安小姐向我问起了西维利亚，可惜尤林先生一直很看重她，我只能告诉安小姐，她已经有人了。

　　所以，早在148年往前，西维利亚与尤林的关系就已经定下了。

　　神历151年，1月1日：这是西维利亚的出道表演，今天之后，整个镇子的人都会记住她的名字。尤林先生的眼光的确独到。
　　神历151年，2月16日：尤林先生又来找西维利亚了。

　　双方的深入。
　　朱珊的日记里有大幅对于西维利亚的内容，她对西维利亚，说在乎更多的是控制欲，包括对其进行的剖析。

　　此后三年，直到此时，凭借西维利亚个人的出色热度，女孩以一己之力带起其她演员的名气与声誉，安德歌剧院成为镇子上独一无二的地方。极好的地理位置下，朱珊赚得盆满钵满。

　　139年的朱珊还有些茫然无措，比起别的，多是在怜惜被丢弃的孩子们，为此打工、拉赞助，不知日夜。随着时间的推移，日记本里的每一句，都象征她的转变。

　　星九合上本子，指尖无意识地轻点封面。
　　没谁能放弃眼前唾手可得又不伤害自己的利益。
　　她重新望向亮着蓝光的屏幕，思忖片刻输入密码：1400911。

　　【密码正确】

　　真正意义上，朱珊人生的转折点不是得到某个孩子，而该是歌剧院的建立基石——这是她心里最重要的日子。

　　朱珊的电脑里，不仅有歌剧院内各个房间的监控，还包括了福利院，其中文件档中的资金流动、每个演员的去向与未来、计划，以及贵宾。
　　这些信息全部含在内。

　　星九的目的明确。

　　她首先打开的是贵宾的资料，并找到那份被重点收纳起来的信息。

　　可惜，没有如她所愿地找到尤林的那一列。

　　她把重点放到了监控上。
　　哪怕西维利亚再小心，却无法避开藏在各个角落的针孔摄像头，无法抹去自己在很多地方的痕迹。她找的就是那些痕迹，找西维利亚、找伊莱、找朱珊，更找尤林。
　　监控文件里的地点很多，她快速览过，未能找到后院一带的部分。

　　这个过程枯燥，且花时间，以至于维涅妮百无聊赖地拿着书回来时，少年还埋头电脑前，分屏倍速观看着监控画面。

　　维涅妮只是看两眼就觉得头晕，七八个不同地点的回放视频同时摆在屏幕里，加速后的画面都有不同程度的闪烁——眼也疼。
　　但星九眼都不眨，专心致志地看着眼前的一个个画面，一心多用，让她都怀疑对方到底有没有真的看进去。

　　半晌，星九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画面，她当即点下暂停。

　　西维利亚和伊莱这两个人，确实曾经前后出入过同一个地方，还一起消失在监控可见的范围里。
　　她调着监控。
　　昨天下午，西维利亚和伊莱接触不久，二人就分开了。从正常速下的二人互动来看，应该是不欢而散了。

　　死无对证啊，只能去试着找找伊莱的房间里能不能找到线索了。

　　她眨了下有些泛酸的眼睛，扭头却见维涅妮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靠坐在一旁的柜子上，见她回以目前光而淡笑。

　　“发现什么了？”魔女小姐懒懒问。

　　“还得去一趟楼下的休息室——”
　　她说着准备起身，太阳穴却猝不及防地传出一阵似被针扎穿的刺痛，未尽的尾音猛地咽回，转而变成压抑疼痛的抽气。
　　她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只觉头晕目涨，又跌坐回办公椅上，只能闷闷地暗骂一声。

　　装了半天，这次是来真的。

　　高频地处理多个画面信息用脑过度也用眼过度，不断闪烁的垃圾画质看得她还犯恶心。

　　“喂，你还好吧？”维涅妮蹙眉，伸手搭上她的肩，低声担忧询问。

　　她也是没招了。
　　耳旁的声音并非立刻清晰，而是经过短促的嗡鸣才闯入她的耳里。
　　她反应慢了半拍：“……稍微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不对吧？按理来说在游戏世界里，她不应该受身体状况的影响。她的全息舱内部设有针对大脑神经与身体修复效果，能让她最大化地不受限制，尽情发挥才是。

　　见鬼，难道是这游戏本身对游玩者的身体素质有过高要求？明明其它全息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星九不知道时间流逝多久，只知道疼痛在逐渐缓解。她眼前的视线变得可控，只是在一眨一眨的眼里开合，最终缓慢地在她眼前再次铺开灰色的天花板。
　　她温吞地撑着桌面站起身，步伐明显慢了下来。

　　维涅妮双手抱臂：“真不需要我扶着你？”

　　她微弱地摇摇头：“我一个人可以。”
　　人总不会点背到走两步就晕过去。

　　被迫慢悠悠地挪步到地下的那片潮湿中去的星九，没忘记和队友同步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