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香气比如蜂蜜》家园系统2号

4、郦启要回他的住宅

　　郦启要回他的住宅收拾行李。

　　他已换下丧服，穿了衬衫长裤，不过仍别着黑袖巾。

　　越锦雲跟他一同来的。

　　助手站在门边等候。
　　她穿得很宽松，肚子已经显怀，见到越锦雲很紧张。

　　毕竟越氏是名声赫赫的垄断家族企业，越锦雲是千金难买一见的企业家，她扶着腹部鞠躬，很局促。

　　越锦雲站在郦启后半步处，向她寒暄：“别见外，你就是吴舒吧？希望我没记错。”
　　他笑得从容温和，非常得体。

　　吴舒很惊讶他知道自己。

　　越锦雲微笑：“我们不久前见过的，在前不久的城博会上，你还记得吗？”
　　吴舒很紧张，小声说：“我记得。”

　　越锦雲用惋惜的语气说：“蒋柏道是个很优秀的绅士，也是位好老板。”
　　吴舒低头应和：“是，他是个好老板，可惜造化弄人。”

　　造化弄人。
　　越锦雲无声地笑，赞同道：“是啊，造化弄人啊。”

　　他的视线扫过她同样戴在手臂的黑袖巾，很善解人意的语气：“不如先进去再说吧。”

　　越锦雲站在楼梯口，环视四周，过了会儿，郦启从二楼卧室出来，手里提了个行李箱。

　　“就这些吗？”
　　“嗯。”
　　“......”郦启觉得多余，但还是莫名解释一句：“我睡主卧，不过是一个人。他——那个人，不怎么会回来过夜。”

　　越锦雲揽过他的行李箱，做这个动作时身体微微俯下。
　　omega误会了什么，垂下眼睫在alpha脸颊亲了一口。

　　面贴面，嘴角轻轻碰了下的亲法。

　　越锦雲惊讶一下，也误会了什么，思索一下才说：“我会每晚都回家的，我保证。”

　　郦启含糊地“唔”了声。

　　吴舒站在门口，等他们出来。

　　郦启：“你以后什么打算？”
　　吴舒：“为我的下一个老板工作。”
　　“孩子呢？”
　　“......”吴舒低头，摸了摸肚子，没有回答。

　　越锦雲说：“我送你。”
　　吴舒摆手，说不用了，她想留下来再看看。

　　郦启想转身跟越锦雲说助理在这里留下的回忆比他的多，但他觉得太像挖苦，没有说。

　　他有名无实的婚姻，丈夫与草根灰姑娘的叛逆爱情，随着一场飞机失事的意外，戛然而止了。

　　……

　　坐在回程的车里，越锦雲问：
　　“你想跟我回我家，还是我帮你找个房子？”

　　郦启几乎厌恶他向自己提问了。
　　仿佛越是给他选择，他就越是被动待选的弱者。

　　他回答：“我都可以，按你的想法来就好。”
　　按你的想法安排我、支配我，告诉我你的想法，告诉我你如何看待我。

　　越锦雲说：“那和我回家吧。”

　　郦启身体骤然紧绷一瞬，然后如释重负般放松下来。

　　越锦雲双手握方向盘、打转向灯、十字路口前减速。
　　他开车很严谨，目视前方，同omega闲聊：
　　“我没想到这三年你杳无音信，明明我们一直在同一个城市。”
　　“你想见我？”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一直没有出来社交过。”
　　“你在乎一个omega的人际交往？”
　　“我当然在乎你，我们不是陌生人，你熟知我，我熟知你，我们是老朋友了，我关心你的生活是否一切都好。”
　　“你想和一个即将与他结婚的omega做朋友。”
　　“......”
　　越锦雲很无奈：“放轻松，郦启，为什么你分化后就不再信任我？”

　　郦启低头，摩挲无名指的戒指。
　　戒指很松，其实需要时刻小心才能让它不会掉下去。
　　他把它取下，戴到中指，尺寸又小了，卡在第二指节处。
　　这不是他的戒指。
　　无论怎样都不是。

　　气氛太过静谧，越锦雲打开电台，跳开语气激昂或嘈杂喧哗的频道，停在某个英语电台。
　　似乎在放电影原声，环境音、女人的声音、男人的声音，都不吵闹。

　　因为不是母语，台词只过一遍耳朵，两人都未分辨其中意义。

　　“......是啊。他是我唯一疯狂迷恋过的男人。”
　　女声说。
　　“那我呢？”
　　男声问。

　　郦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

　　在对话后安静的间隙中，他开口：
　　“心理科的医生说，分化晚的alpha容易形成自恋型人格，而分化晚的omega通常抑郁。”

　　目前为止记录的男性最晚分化年龄为20岁，联邦法规定beta的法定结婚年龄为不早于20周岁，alpha和omega的结婚年龄最早则为他们的分化年龄，但从道德层面出发，通常也在20岁后。

　　人们普遍集中在14-15岁分化，越锦雲在12岁时随着第二性征的发育就分化为alpha，而郦启18岁才迎来分化。

　　郦启分化时，越锦雲已经当了10年的alpha。
　　他早已对他的社会身份如鱼得水，郦启却茫然无措。

　　分化两个月后，郦启被家人送入婚姻。

　　过了太久无忧无虑的生活的郦启并不明白，他即将进入一个陌生的世界，并且在这个世界里失去越锦雲的陪伴。

　　为什么人们看待女性与女性alpha，男性与男性omega的态度截然不同？医生对他说：这是大多数分化晚的alpha和omega难以理解的现实、适应期艰难的原因。

　　越锦雲问：“你在看医生？”
　　郦启摇头：“只是最开始，家里人把我带去了分化期适应综合征心理机构。我没觉得我有病。”
　　“有时候不是需要有病才看，要是觉得苦闷，去调节心情也不错。”
　　“你想我去？”
　　越锦雲面对他时似乎总是很无奈：“你可以自己做决定。”
　　“omega很少能自己做决定。”

　　越锦雲不再回话。
　　于是电台的声音再次清晰。

　　一段低沉的男声台词，因为经典，郦启认出了这是哪部电影。
　　男主自白：
　　“我看着她，看了又看，知道我爱她，胜过世上我所见过、想象得到或希望取得的一切，她以前是一个妖女，现在却像一片枯叶，但我爱她，苍白、汗秽、怀着别人的孩子的洛丽塔。”
　　“......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我不在乎，我仅看她一眼，万般柔情，涌上心头。”

　　郦启问：“你觉得我陌生，变了太多，所以失望了吗？”
　　“......”越锦雲沉默，只承认一半：“是，你变了很多。”
　　“你没有变，和以前几乎一样。”
　　“也许是我还未步入过婚姻的原因。”
　　“你觉得我是因为婚姻？”
　　“不是吗？”越锦雲看他。

　　郦启知道他的表情，他和电影的男主一样，认为他的爱人的痛苦源于另一个男人，以此寻找复仇的时机。

　　“我认为我的婚姻还算幸运。”
　　郦启撑着脑袋，他仍穿着丧服：“你的身边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朋友吗？因为分化而人生震荡，性情大变。”
　　“你是说你是因为分化成omega而痛苦？”
　　“alpha们很难理解吧？”
　　郦启说：“可能这就是alpha无法与omega成为朋友的原因。”

　　越锦雲分化得很早，因此使得他同时很早便开始接受alpha的社会教育。保护omega、持有omega，这些观念几乎是与基础文化教育被同时灌输。

　　他的确难以理解，只好说：“是，我很抱歉，看来这会是我们永远的隔阂了。”

　　郦启说：“为什么抱歉，你救了我，尊重我，我很感激你。”
　　红灯，车平稳停下。
　　郦启伸手，捧住越锦雲的脸颊，在他唇角亲吻：
　　“我是你的omega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