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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傻刺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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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受伤了?”我糯糯的声音响起,苍白着小脸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他顿了顿,收了势,抬眸给了我一个安抚的微笑。
“不要紧,小伤而已。休息一会就好。”他的脸色已经煞白,额头上挂满了汗珠。就算这个时候还是嘴硬。想必现在四肢都像在火中炙烤,却又使不上力了吧?
我拿出手绢轻轻擦干他的汗,呢喃般地问他:“你。。。真的会带我离开?”
他一听,像是得到什么鼓励似的,眼中的痛苦被坚毅替代。他握住了我为他擦汗的手,无力却坚定:“一定,一定带你离开。”
“可。。。。阿兰从没离开过这儿。。。”我坐在了他身后,不动声色的将毒针从手臂上拔出。然后指尖发力,将那毒针扔出了窗。
“外头好玩吗?”我凑到他面前,好奇又担忧地问道。关羡点点头,花瓣般的眸子里光芒四射,闪着兴奋和向往。
“等我杀了那个魔头,我便带你离开。阿兰,等我。”少年定定地望着我的眼,似乎在承诺着什么。
我忍住给他一掌的冲动,转身抱住榻上的小白,纤纤玉指温柔的抚摸着小狗的皮毛。
“可你如今自身难保。。。阿兰担心。。。”我话还没说完,关羡‘噗通’一声,就四面八叉地倒在了地上。一头的绸缎般的青丝便流泻了一地,少年漂亮的脸上露出惊慌和懊恼。
“关羡?”我看好戏般地弯着腰打量着狼狈的他,还用脚尖点了点他的肚子。
可怜他连嘴皮子都动不了,张了张嘴无果,只能用眼睛焦急地看着我。琉璃般通透潋滟的眸子,骨碌碌的转动着。我微笑着拍拍他的头,蹲在地上饶有趣味的打量他。
这家伙惊讶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又眨巴着眼睛,模样竟比我的小白还可爱。
像得到一个意外的礼物般,我竟有些窃喜。凑近脸颊蹭了蹭他的,细腻滑凉,上好丝绸般的触感。
“你。。。你做什么?”关羡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怕你着凉。”我老实说道。现在正值初冬,就这么大咧咧躺地上很容易着凉的。天冷时,我就会抱着小白一同取暖。小白怕我冷,就会用脸颊蹭我,用舌头舔我。
说起来,我曾经养过很多宠物。只是因为种种原因,都活得不长。唯有小白,是和我最长久的。现在养一个‘好人’。他能活多久呢?
我瞥了眼他染血的黑衣,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想都没想就伸手解他的衣服。
关羡先是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慌和尴尬,然后又索性闭上了眼,任由我摆弄。只是那红透了的耳根子出卖了他紧张无奈的心情。
将他脱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没有男子穿的衣物。看着地上修长白皙的身躯在凉风中微微颤抖,心竟有些不忍。想了想,我从衣箱里拿了自己最大的长袍出来,给关羡穿上。
可惜长袍只及他的膝盖,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他眉头紧蹙着,贝齿咬着下唇,一副极其屈辱的模样,想必非常不满意这小上很多的衣服。不过,他身上那股恶心的腥甜味总算没了。只有我长袍上的杜鹃香。
我怜爱地摸了摸他的脸颊,柔声问:“还冷吗?”
关羡缓缓睁开眸子,这才开始看我。眼中有疑惑有羞涩,有疑惑,还有淡淡的,我看不懂的情愫。
“冷的话,阿兰抱你。”语罢,我将他扶坐在榻上,搂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里。
关羡立马僵硬了背脊,呼吸都慢了半拍。我听着他胸膛急速有力的心跳,咯咯地笑了起来。
“关羡,留下来陪阿兰。好吗?”不好也得好。我暗道。
“不。。。”他几乎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一个不字竟比方才那五根毒针还要让我气愤恼怒。可我不能生气。我对宠物向来是宠溺无比的,从来不虐待它们。对关羡,也一样。我仍埋在他发间,闻着少年特有的清爽气息,沉默。
只要让宠物发现你的好,它就不会离开你了。这是我多年来的经验。
这一夜,我就这样窝在关羡怀里,自己怀里则抱着小白,入睡。他的怀抱温暖舒适,比盖被子要舒服太多了。几乎一睡就睡到大天亮。
可关羡呀。他竟双目赤红,明显的一夜无眠。我懒洋洋的舒展腰肢时,便对上了他疲惫的眼。
原本让我喜爱至极的眼现在竟然变成了兔子眼。我不禁有些心痛。
“你怎么不睡?眼睛都红了。”我抚着他的眉眼,皱眉说道。小白适时的蹭到我怀里,然后舔了舔我的手背,跟我问好。
“小白睡得好吗?乖,真精神。”我蹭了蹭小白的脑袋,立马心情又愉快些。
等我再看关羡时,他亦看着我,只是他眼神有些古怪。
“不能睡。”他的声音带了少年特有的暗哑。
“为什么?”
“还没脱离危险。”他声音又沉重了几分。
我才恍悟。原来他怕被影卫追踪到这呀?随即我又想笑。难得这傻小子知道危险两个字。有我这个最危险的大魔头在身边,还怕那些隔了半湖水的喽啰做什么。
我笑眯眯摸着他的头发,安抚道:“不怕,阿兰保护你。他们不会来这的。”
“为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我。兔子般的眼中只有担忧,没有怀疑。
“因为阿兰从来没在这见过其他人。”这当然,见过的现在都不能叫之为人了。
关羡一听似乎很焦急,末了,使劲伸出一只手,碰了碰我的手。似乎想告诉我,别难过,有我陪着你呢,阿兰以后再也不会一个人了。
可是他终究没这么说。
我给关羡的水食里都加了自己独制的化功软骨散,让他浑身无力的来又不会影响正常的生活,只是走路时需要拄着一支拐杖。
他除了站起来的那一会儿脸上出现过欣喜外就再也没笑过。成日眉目间都有层雾气,忧郁地望着茫茫的冷色江面。
我的关羡怎么会这样呢?是不喜欢穿我穿过的衣服?是不喜欢食物了?还是觉得呆在阁楼里太闷了?我几乎是挖空心思地想逗他开怀。甚至弄了布料准备给他制衣。
他起初看见我为他缝制衣服,惊讶得半天合不上嘴。他说,阿兰,你这衣服模样怎么这么像芭蕉叶?
我闲时很喜欢在水榭边钓鱼。于是在某日清晨,我扶着关羡坐在湖边。两人静静地握着鱼竿垂钓。
这湖里的食人小鱼虽然凶猛但是它们自身的味道其实非常甜美。我平时是很少吃的。不过,看关羡忧郁的模样,或许他会喜欢。
一旁的关羡一连上钩了几条,年轻的脸上有了淡淡的喜悦。我把自己的鱼竿放在一边,伸手给关羡擦汗。
“阿兰。”他望着湖面,忽然开了口。
自从第一天接触以来,他已经很少和我说话了。却总是奇怪的打量着我。我想,他也不能理解魔头的思维吧。就像我不理解好人的思维一样。
他恢复了几日前脸上的坚毅,甚至更加下定决心道:“阿兰我一定会杀了魔头,将你带走。”
这便是好人的思维。永远杀魔除害排在第一,真正的救人排在第二。前几日还忧郁寡言,现在却又斗志昂扬。
我给他擦汗的手猛的一僵,然后又很自然的搂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发间。温暖清爽充斥在我的鼻尖,关羡的怀抱真的很舒服。
“好。可是你必须养好病,这样才杀得了她。”他也放下了鱼竿,轻轻地回拥着我。这是关羡第一次回抱我,我不禁有些高兴。
他闷闷的嗯了一下,一手环住我,一手拿着鱼竿。花瓣般的眼眸不再迷雾,反而熠熠生辉。琉璃般的眼,好好看,好好看。我笑眯眯地抚着他的眉眼,笑得宠溺。
我真是收了个漂亮的宠物。
我曾经养过穹鸟,那也是很漂亮的宠物。可是它太执着苍穹了,从不在陆上停息,所以只能活两个夏季,然后从空中直接掉落下来。我的关羡不会那么脆弱吧?他的武功可是好到连我这个魔头都察觉不到的存在啊!
冬意愈浓,外头下起了第一场雪。
鹅毛般的雪花从空中徐徐飘落,沾在了关羡舞剑的衣摆上,沾在了他的长睫间,晶莹美丽。
我晃荡着赤脚丫子,坐在水榭边逗小白玩闹。
关羡每日起得极早,每次我醒来时,他都已经拿着剑开始练习了。他始终提不上内力,练一会便手脚虚软,我不禁有些心痛。以他现在的状况,别说杀所谓的‘魔头’,就连走出水榭,用轻功过湖都不行。
他一回来,便瞧见我嬉闹的模样,疲惫苍白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来。
他说,阿兰,你怎么老不穿鞋子。然后便蹲在我身侧,用他温暖的大掌包裹上我冰凉的双脚。我这才发现,原来关羡是个比我高大这么多的男子。
他的手细细地按摩着我冻凉的脚底,眉头微蹙着似乎不大满意。
“关羡。。。这么早练剑好玩吗?”我窝在他怀里,数着他的心跳。一下两下三下,越来越快。
“嗯。”他闷闷的应了声。“我必须快点恢复过来。也不知中了那魔头什么毒,竟一直手脚乏力。”
“是魔头对你下的?”我抬眸看了他一眼,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是她护卫吧。我没见到魔头。”他有些失望的垂下了脑袋。
“你想见她吗?”我忽然纠结起这个问题来,眼睛闪亮的看着他。
“想。想见他,然后亲手了结他。。。”关羡眼神一变,似乎有种陌生的阴霾在那明眸中出现,瞬间即逝。
我叹了口气,有些无趣的继续逗弄怀里的小白。
这傻小子看来是铁了心了。我是不是应该安排一个‘魔头’给他杀了过过瘾呢?我实在不想看他为这种世俗的仇恨而变得阴沉忧郁。他应该像小白一样,快乐而单纯的活着。这样就很好。
“我被魔头囚禁在这水榭上已经十余载了。可是,也未见过他。。。”我也无奈地叹道,然后又蹭了个舒适地位置,安稳的睡在了他怀里。那姿势那神态,全然的放松。关羡时常和我说外面的世界。每次入眠我都听着他低沉好听的声音讲着故事。他说,外头有很多很多好玩的人,做着光明伟大的事。他崇拜他那个做大侠的父亲,敬重名门出身高雅的母亲。他还说,若一个女孩儿躺在男子怀中入睡,便是付托了她的一生,永不反悔。我听着,听着,睡得更沉了。
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儿。无关魔头,无关血腥,无关黎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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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园没有任务或是大事时,我便成日呆在阁楼里。过往是练功和与小白玩闹。现在则是和小白以及关羡玩闹。偶尔我还得瞒着关羡出去补充化功散之类的药物。
雪雀楼是黎园里女子居住的地方。那儿的女人善于用毒和□□,都是绝顶的美人。其中以楼主杨湘为最。我的毒术便是她教的。
“主公,恕杨湘冒昧。您最近要这么多软骨散化功散做什么呀?”她向来大胆直率,在我要了七日这种药物时便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当然不能告诉她是给关羡吃的。只是斜乜着她,不说话。杨湘很美,在我印象中十年前和十年后几乎没怎么变化。她也是黎园里仅有的知道我喜好的人之一。我没杀她,是因为我的第一个宠物是她送的。
那是一只白色的小虎。小时候它像猫儿般可爱温顺。可是小老虎渐渐长大,长出了獠牙,杨湘便嘱咐我每日必须给老虎吃软骨散。后来,我因为心痛老虎整日昏昏欲睡毫无精神,便停了药物一日。谁料。。。。
想必杨湘也是想到了那只白虎的悲剧。她准以为我又养了什么凶猛的生物了。
我摇摇头,立马否定她眼中的探究和疑惑。
“别乱猜想。”我淡淡说完,将药物收到袖子里。
“属下知罪。”
“下去领罚吧。”
“是。”
这便是我和属下的相处方式了。不管曾经有过什么羁绊,不管我是否欣赏对方。胡乱臆测我的想法便是犯上,犯上了就必须领罚。这就是身为魔头的我所必须的无情和冷酷。而那时的我,心还是混沌般的存在。在认识关羡前,我都不知道心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