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流光负繁华》子淼

5、神秘主人

　　住进古堡已经有好些天了。叶紫却没有被分配下任何工作。

　　打电话给罗经理，对方只是要她耐心等待。仿佛给工资的人是她似的。

　　古堡里的人对她都很和善，具体的说应该是很公式化，他们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就算只是一些擦地板或者养花的活儿也是打理得一丝不苟。

　　曾有几次，她想去帮忙，可是对方都只是诚惶诚恐地表示自己可以完成。

　　容妈算是这屋子佣人里最有人情味的一个了，至少她会笑，偶尔也会和她聊聊天，但是一旦叶紫问到关于这幢古堡主人的事情，容妈马上就缄口不言了。叶紫也识趣地不会再问下去，每个人，每个地方都有一些属于自己特有的禁忌，既然对方不想告诉她，刨根究底也不是她擅长的事情。

　　幸好，每天佣人都会准时给她送一些书来，除了每日的报纸外，还有一些时尚杂志和法语的书籍。

　　开始的时候类别很杂乱，后来也不知是碰巧还是什么，带来的书竟然都是她喜欢的，让她的日子也变得没那么无聊。

　　她的屋子是在二楼最南边，阳光充沛。

　　午后的阳光总是暖暖的，以前在法国的时候，春季总是多雨，向这样融融的日光却是很少的。

　　叶紫放下手中的书，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三点一刻，刚刚好。

　　果然，刚放下手机。

　　悠扬的钢琴声缓缓地奏响。

　　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传来的钢琴，也不知道是谁在弹钢琴，可是每到这个时候一定会准时响起。

　　叶紫用手肘支撑着脑袋，今天弹的是《致爱丽丝》。

　　她从椅子上滑下来，打开门，循着琴音，走了出去。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突然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弹琴。

　　是否像电影里讲的那样，每一座城堡里都藏着一个精灵，它们会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出现，然后满足人们的愿望……

　　在她穿过长廊，琴音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却戛然而止，森然的城堡安静得可以听到屋外树叶的沙沙声。

　　突然间“咚”地一声闷响。

　　似乎还夹杂这一个男子痛苦急促的呼吸。

　　叶紫试探着推开旁边的门。

　　空旷的房间，一架钢琴旁，一个男人双手按住额头的太阳穴，用手肘支撑在琴盖上。

　　他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背脊僵直。

　　“你，还好吧？”叶紫探寻着出声，慢慢地走近那个身影。

　　由于他的手臂挡住了他的脸颊，即使走得很近，她也只能看清一个大致的轮廓。

　　他似乎头疼得厉害，脸色因为剧烈的疼痛而近乎惨白，汗珠沿着额头往下。

　　“需要帮忙吗？”看他似乎很痛苦，叶紫提议道：“我去叫人……”

　　刚准备转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却拉住了她。

　　卓尔凡低沉压抑的声线因为痛苦带着微微的颤抖道：“不要惊动其他人……，药，”说完他又深呼吸一口气，“我身后壁柜的从下往上数地五阁！”

　　·

　　看着他把一把红红绿绿的药片放进嘴里之后，又过了好一会，他渐渐缓和了过来。

　　“你，没事了吧？”叶紫蹲在他的旁边，关切地问道。

　　沉默……

　　好一会，他似乎不再头疼，终于抬起了头来。

　　他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是比起刚才已经有了些血色。

　　即使如此，他依然是个清隽好看的男人，五官深邃冷漠，像是冰冷的大理石雕刻出来的，同样冰冷的还有他的眼睛。

　　那样漂亮的一双眼睛，有这宝石的光泽，却没有温度，甚至连焦距也没有。

　　他，看不见……

　　叶紫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证实了她的猜想。

　　“小姐可以放下你的手了吗？”他轻微地皱了皱眉。

　　叶紫红着脸尴尬地顿住手，“对不起，”她缓缓地收回手，自言自语低喃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卓尔凡嘲讽地勾起嘴角：“难道你没有听过眼盲的人往往其他感觉更灵敏，更何况你晃动的动作这么大，我已经感受到鼻尖有风了。”

　　叶紫面色更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是前几天才来这里的那位叶小姐？”幸好他先开了口。

　　“你怎么知道？”她并不这么看好自己的知名度。

　　“为什么想进入卓越？”对方显然并不在意她提出的问题，反而咄咄反问。凌厉的气势与刚才因痛苦而纠结的模样判若两人，看来他的头疼果然舒缓了不少。只是声音依然有些喑哑，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脸上所显露的洞悉一切的超然。

　　摄人的威仪令她原本准备把对罗经理所说的借口重复一遍的想法戛然而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种畏惧之情，只是觉得似乎任何谎言都在他面前无处遁形。仿佛眼盲的不是他，而是她。

　　于是，她只好顾左而言他地打起了太极“卓越很有名气啊，虽然在服装产业这一块才刚刚起步，但我相信以卓越雄厚的资金，以及在大众心中的形象。任谁都知道‘前景’是光明的……”

　　“是吗？”他脸上挂着嘲讽，“若是这样，我倒可以推荐你去更有‘前景’的公司。”他着重强调了‘前景’两个字。

　　她脸一红，死死地咬住嘴唇。没错，她想要进入卓越确实是“别有用心”，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可以最眼前的陌生人坦白一切。

　　察觉她久久没回答，卓尔凡慢条斯理地说道：“看来你是不愿意了？既然如此，那叶小姐一定是有别的目的，或者……。”

　　一段优美的钢琴铃声打断了他的话，钢琴面板上的黑色手机来电显示一闪一闪的。卓尔反却不为所动，似乎丝毫没有接听的意图。

　　知道铃声第二遍想起的时候，他才缓缓地拿起了电话。叶紫本以为他要摸索好一阵子的，却没想到他如此准确无误地找到了手机的位置，若不是确实了解到他是盲人，叶紫一定会认为他和普通人无异。

　　“……嗯……你看着办吧……知道了……”精炼简短的话语倒和他的形象很符和，单考这几句只言片语，也无从猜测到电话中两人谈话的内容。

　　叶紫本想趁着他接电话的时间离开这里，却在刚刚踏出门口第一步时，听到了他的声音，脚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

　　“难道叶小姐不认为如此不告而别是对别人的不尊重吗？又或者……”他却没了下文，只是微皱的眉头显露了他的强烈不满。

　　“我……只是……。”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想要逃跑，此刻却有些百口莫辩，僵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无论如何，既然你选择了卓越，就好好干吧。”他冷声道，然后又缓和了几分语气说道：“看来这几天你的确无聊，明天下午，你就开始工作吧。”

　　“你……”如此笃定的语言，令她十分好奇他的身份。

　　他却不再理会他，自行转过头去，开始继续专注刚才的弹奏，只是这次换成了《月光曲》。

　　她讪讪地道了声别，然后阖上门，几乎是落荒而逃。

　　听到她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弹奏的力道加强，眉头皱得越发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