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3、第六十三章 ...

  •   第六十三章

      君不忘连着几天没回倾人楼,在外头游荡。
      自打前几天和卫临摊了一切,至今都没再碰面。
      卫临去哪里了,是否归了家,这些君不忘通通无从知晓,那天该是卫临自两人相识以来第一遭哭吧。
      真难看。

      大清早的晨雾薄薄一层,飘渺了整个京城。君不忘从怀里一摸,想买点东西果腹,却摸出只小王八。
      细一看正是自己所养的那只,此刻目光呆滞,直愣愣盯着君不忘瞧。
      这才想起临出门时将它抄怀里了,算算也是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荷包里的纹银换成了肉,卖猪肉的摊主按照君不忘的要求将肉剁成沫状。
      君不忘摸了摸小王八的壳和肉,干燥无比,想来在这几天在衣服里也呆得难受,抬腿便去了烟波胡。

      蹲湖边将湖边的细沙挖出个浅坑,引了水进来,小王八趴在里头渐渐有了精神,频频抬起头来看一两眼君不忘。
      君不忘掏出刚买的那点肉末,一点点喂给它,一段日子没亲自照顾它,似乎丝毫不减原先两人的热络,小王八常能叼肉的时候轻轻咬一口君不忘的指头,君不忘伸手下去作势要戳,它盯着君不忘的眼睛出神。
      君不忘冲它笑了笑,想你爹不?
      闻言小王八顺着坑底打着转爬开,嘴里叼的肉瞬间没了影子。
      再喂就不吃了。

      君不忘捏了捏它露在外边的肉掌,小王八极快地一缩,这回整个儿缩在坑底,只露个脑袋。
      君不忘知道它多日没碰水,现下开心得紧,也就不再逗它。只是想四处走走,又怕它在这自己爬出来,爬丢了茫茫湖水打灯笼也难找,遂将它翻了个面,四脚朝天,这才放心地走人。

      朱明风一到烟波胡就拾见只倒扣的王八,它挺着壳子底朝天,却也不挣扎,就那么静静呆在那,四掌指着苍穹,一对滴溜溜乱转的眼睛。
      朱明风瞅着它这副老实样心生好笑,弯腰将它拿起来,放在掌心。
      谁知刚还安安静静的东西突然竭力挣扎起来,张嘴就咬朱明风的指头。
      朱明风对这仿若蚊子叮咬的举动有些好奇,这王八还会认人不成?
      这厢是仔仔细细将王八看了遍,几分眼熟。

      再低头看那王八呆着的沙坑,里边沙粒湿润,显然方才盛过水,流干了去,坑底可见几丝切碎了的肉末,显然刚喂过不久。
      朱明风正打算将那王八放回去,不经意间瞥见它壳底仿佛有字。
      这就收了伸下去的手,对着那处察看起来。
      是个风字,显然刻的人怕它疼了,下手极其轻,笔画已经给隐得断断续续,十分细。

      有名字么?
      就你的名字。

      朱明风哑然失笑。

      这位公子可是要渡船?
      君不忘正坐亭子口的台阶上盯着湖面发愣,冷不丁边上有人开口说话,忙不迭抬头看去,原是艘小船,不知何时就驶来了的,船头坐着个背对自己的船夫,有一下没一下把弄着手里的竹篙,一顶斗笠在脑袋,身上挂蓑衣。
      君不忘看了眼天色,今日并未下雨,这就算了,就是哪有背对船客这样问的,遂觉着奇怪,问道,你是上次那个船家吗?
      那把声音分外苍脆了起来,有着点似曾相识,我是他的儿子,今天我爹病了,我来顶他。
      那你背对着我是何故?
      因为我面貌生来丑陋,怕吓着公子,还望公子体谅。
      原来如此。君不忘只当因为他是老船家之子,所以声音有些熟悉,再听他说自己面貌丑陋,顿时想起那老人家的确也有些面目可憎,也就不当心了。
      我不是来搭船的,只是随处走走。

      我看公子在这坐了很久,面带愁容,不知道公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说来听听,心里也能舒坦一些。
      君不忘笑道,烦心事必然是有的,怕是天下人人都有烦心事,你该不会遇见一个心烦的人便会上前开导吧?那你一天可渡不了几次船。
      船家跟着笑道,哪里话,只是我爹生来也是这个性子,我随的我爹,反正现在这样早,也没人会来渡船,我也算是有空当,就是听你一说又有何妨。
      君不忘对着这人的背影愈发好奇起来,不如兄台你转过来,我便说与你听,就是要我诉苦,对着个背影也难捱不是?
      船家似是有所犹豫,停老长一会才转过来,却是叫斗笠盖了大半张脸,只瞧见一张嘴和快没进蓑衣中的下巴。
      公子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

      君不忘笑了笑,道,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只是最近做了桩以为能大块人心的事,结果事成之后反倒开心不起来。
      不知公子方不方便说说是怎样的事?
      说简单些无非就是对方早年与我有仇,我本打算放过他,结果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又和我结了新仇,这才想好好整治一番他。
      公子听过冤家宜解不宜结么?
      君不忘闻言,放声笑道,我岂止听过冤家宜解不宜结啊,我还听过冤冤相报何时了。
      船家奇怪问道,那公子还何苦这样做?

      那些说法与我又有什么干系,他们不是我,怎会了解当中,不过都是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罢了。
      船家一听,登时轻声笑了出来,没想到公子还是这般心性坦荡之人。
      坦荡说不上,只是有句话叫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我本非圣人,也没那样广阔的胸襟能作些一笑泯恩仇的壮举,何苦为了几句俗话委屈了自己。
      如此说来公子又因何不开心?
      君不忘长叹一口,说道,自然是因为这番举动反倒让自己回想起当初那些难捱的日子,就像发生在昨日一样,怎的开心得起来呢。

      那看来是我多虑了。
      多虑?君不忘笑问,你虑了些什么?
      船家答道,我还以为公子是在对仇家的报复后悔了。
      那的确是多虑了,不过这也说明船家你乃性情中人啊,不说后悔,其实想深一些我可能还是得感谢那仇家的,若非当初他的造孽,我今日怕也是遇不到命中人。
      哦?命中人?船家颇为惊讶,难不成公子还因此机缘巧合,成了好事姻缘?
      哈,也不能这么说,要我说我也说不清楚,造化吧,现在这样挺好,该愁的愁过了,该伤心的也都过去了,算是重头来过吧。
      船家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不瞒公子说,我近来也有些愁事,就是无处可说,心里憋闷得慌。
      不妨说来听听,心里也好受,这可是兄台方才教我的。

      船家失声笑道,是,公子还真是学以致用。
      兄台尽管开口,愿闻其详。
      我有一红颜知己,明知与我是不可能,却仍是不惜一切来助我所有,就连性命也肯博上,你说,我是该怎样面对她?
      君不忘细一琢磨,说道,为何与你不可能?
      因我有了命中人,此生非他不可。
      那就真是憾事了,只能说你的红颜同的你缘分薄了些,修不成正果。
      我这红颜全然比我想的还要执着,我不知道将她放在心中哪里才好。
      我看兄台不是不知道将她放在心中哪里好,君不忘忽的一笑,而是心中已是哪都放她不下了吧?

      船家一愣,随即似是有所触动,笑道,看来公子十分善懂人心。
      既是此生没那缘分,又何须多此一举,在心中供个遗憾,她想要的怕是你们的明日,而非你在心中惦着她,索性忘干净了倒是真,若下辈子你们再相遇,你再将此生落下的补给她也不迟。
      但是这样一来我反倒觉得对不起她,她这样太不值当。
      君不忘悠哉道,她都没觉得你对不起他,你这句对不起又从何而来?再说,值当不值当,也得她自己说了算不是?
      船家听了之后却是朗声笑开了,连连摇头。
      君不忘也不再说话,含笑看他。
      船家笑得够了,又说,公子,我还有一桩憾事。
      但说无妨。

      我的命中人只是几日不见,就瘦得难看了,而且嘴皮子也能说得厉害。
      让我好生难对付。
      船家揭了斗笠,笠下朱明风的笑靥灿若阳光。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