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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第六章

      朱明风从倾人楼出来时,申时已过。
      在外候着的柳旭喝干了一壶的茶水。

      眼见自家主子终于踏出倾人楼大门,柳旭忙不迭就迎了上去,护送着回宫去了。

      这两天丞相异常繁忙,因为皇上说,再给三天时间,没能结案,便要亲审。
      自那天左如堂说在倾人楼见到皇上,丞相心里一直隐隐有着不安,却没想事情来得这样快。

      仅是第二天早朝,皇上就下了这么道旨意。
      想来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开始步步紧逼了。

      朱明风还对着最后一本折子打哈欠的时候,奴才通报,柳太傅求见。
      夜深人静。

      太傅一见着朱明风就要行礼,叫朱明风拦着免了。
      差人奉了茶水,便退了所有奴才。

      两人安静对坐了半晌,谁都没开口。
      朱明风啜着茶盅里凉得差不多的浓茶,将那奏本批完,扔回桌上。
      朕不说话,太傅是不是也要陪着朕坐到天明啊?

      太傅听了,笑道,看来皇上是知道臣想说些什么。
      朱明风看了眼他,那朕如果说,朕不知道呢?
      皇上如今是九五之尊,不再是当年可以任性的太子殿下,这点皇上可要比臣更清楚多了。

      太子殿下,任性。
      这字眼听起来太过陌生,似乎已经久违了很多年。
      朱明风听得眉间一颤,仿佛看见五年多前自己登基的模样。

      那时候先皇刚刚驾崩一月,遵遗诏,太子继位,所有人拜在他的脚下山呼万岁。
      而在那之前的一月,举国哀悼,掉不出眼泪的哭相,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声皇上。

      想想居然也有这么些年头了。
      不知道若是来日自己驾崩,会不会有人真的为自己掉一把眼泪?

      皇上?
      太傅见朱明风盯着手里头茶盅想什么想得出神,出声唤他。
      恩?
      皇上在想些什么?
      哈,没有,想到些事情而已。

      朱明风顿了顿,又说,太傅有话不妨直言,你我之间本就无需顾忌。
      臣是想说,关于苏州知府一事。
      这次是想替那左如堂当说客,还是替卫丞相啊?
      臣不想说服皇上撤销治罪丞相的想法,臣只是想,替丞相求个情面。

      漆黑如墨的夜色托着明月,细细一勾。

      情面?朱明风轻轻一笑,起身来到窗前。
      那太傅你可想过,先皇一代治下去的贪污受贿,为何偏偏在朕手上故态萌生?情面?朕给那些所谓重臣手掌大权的机会,那些人用来做了些什么?那些人就给过朕情面?

      皇上,这不是赌气的时候。
      朕看起来像是在赌气?朱明风猛一回头,连太傅你都还当朕是几年前任性的太子殿下,开心了犒赏天下生气了拿人泄恨,更别提文武百官心中是怎么想,朕才登基几年?这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若不是欺朕年少他们何以如此张狂?!

      柳太傅一时竟无言能劝。
      朱明风已不比五年前来得容易安抚。
      一代君王,哪还能同当年万事都不当心的太子殿下相提并论。

      停了会,待朱明风稍微消了点气,柳太傅才敢开口。
      皇上说的,臣都明白,只是实在没有必要再拿丞相...
      太傅你聪明一世,怎会瞧不出朝中那党子人看的是谁的脸色,为谁是瞻,可不是朕这个皇帝。

      柳太傅闻言,急道,臣所忧心的正是这个。
      臣也知道丞相此举已不是头一遭,先前皇上宽宏大量,念他是两朝元老的身份,未与其计较,仅施以警告。卫丞相与臣私交颇密,臣看得出来,卫丞相对皇上的仁慈也是心存感激的。
      此次苏州知府一案,臣从犬子那得知,虽然那苏州知府是卫丞相的亲侄,就连知府一职也是卫丞相保举,但私吞官银一事,卫丞相的确不知,压案一事的确是卫丞相有所失误,但当时卫丞相也是才听说此事,为证真伪,才会临时将案子压了。
      若非事后卫夫人以死相要挟,令卫丞相陷入两难,也不至于案子拖延,叫人误以为丞相心存包庇,闹到金銮殿上呀!

      照你这么说来,是朕操之过急,不分是非了?朱明风清清冷冷一笑,直把入骨的寒意都露在了脸色。
      柳太傅当下不敢再坐,起身就跪下了。臣绝无此意。
      那太傅接着是想说忠义难两全,卫丞相是受卫夫人以死相要,才不得不出手帮那左如堂,人总有七情六欲,卫丞相是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情有可原,是这样么?

      柳太傅未答。
      朱明风不理他的沉默,接着往下说,所以朕就得做个好人,网开一面,让丞相安然无恙仍然稳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叫群臣背后戳着朕脊梁骨说朕年少无能,只能倚所谓的元老坐这皇位,甚至惧他到连动他分毫都不敢,是这样么?

      让他侄子犯下大错的不是朕,以死相要的也不是朕,叫他背弃忠心谨遵仁义的更不是朕,他这两朝元老的帽子可真比得朕的龙冠还来得沉,朕连着放过他两次,事不过三,我记得第一个教我这道理的就是太傅您呐。
      辗转到此,太傅再顾不上朱明风已然动怒,道,皇上!纵是您办了丞相又能怎样?请恕臣直言,此事若是您执意要将丞相治罪,百官也只当皇上您忌讳丞相历经两朝的威望,欲除之而后快,只当皇上不过是借题发挥,这样皇上难道就能舒坦了吗?!

      朱明风盯着柳太傅整整好一会,缓缓蹲在他的跟前,所出之声竟像毫无血肉,那么这次朕其实就该三罪并罚,将前两次的帐一起算上,朕就看那些人的嘴闭还是不闭!
      柳太傅直叫朱明风震得说不出话来,他怒睁的眼,张牙舞爪的火焰,仿佛能将人烧个干净,皇上您....您怎么会..怎么会这么想?
      哼,若不是因为前两次朕如此轻易的饶过丞相,纵是给他们再大的胆也断不敢往朕是惧丞相威望那方面想,朕猜,百官这次一样不曾以为朕会动真格的,那朕就是动一次给他们看又何妨?

      皇上。
      怎么?
      您是为百官欺您年少不将您放在眼里而怒,还是为朝廷重臣贪污受贿践踏民脂民膏替百姓愤怒?
      朱明风一怔,随之问道,太傅此话何意?
      柳太傅直起身子,行了个大礼,磕在地上不肯抬头,皇上请三思,如今太平盛世得来不易,千万莫为这一事惹得朝廷人心大乱,朝廷都乱了,如何能叫百姓安生?战事不断的日子都过来了,如今若是太平盛世都无法叫百姓安定,岂不是叫人笑话?!

      得来不易?
      太平盛世。
      叫人笑话。
      朱明风琢磨着这些言辞忽然就咧了个难看的笑脸,跪在地上的柳太傅,他瞧不见。

      朕累了,下去吧。

      皇上?
      下去吧!朱明风皱眉,心道不能对太傅不敬,勉强换了个好点儿的口吻,说,太傅说的,朕都知道了,朕现在很累,想先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柳太傅自知皇上这是准了自己所说,不会太为难丞相,虽叫朱明风脸上的倦意捣得心头不忍,却也再难开口多说什么。
      当下连磕三响头,大呼吾皇圣明。
      再不敢多加叨扰,起身退下去了。

      不过一盏茶,太监又匆匆来报。
      朱明风心气正烦,喝道,什么事?
      宁妃娘娘来了。

      不见。
      太监面露难色,支支吾吾,难道....今儿不是皇上您说...要召宁妃娘娘侍寝的么?
      恩?侍寝?
      是啊。

      朱明风暂先顺了口气,左右一想。
      那就宣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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