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三世夫君他悔疯了》叶辞树

71、溶洞晨光

　　松明燃尽了最后一滴油脂，悄无声息地熄灭，只余下一缕淡淡的青烟，混入溶洞内清冷的空气中。然而，黑暗并未持续太久，几缕微弱的晨曦，如同羞涩的探访者，悄悄从岩壁高处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在洞内投下几道纤细而明亮的光柱。

　　光柱中，尘埃缓缓浮动，如同跳跃的金色精灵。

　　何彦书率先醒了过来。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极度警觉的习惯，即使在沉睡中，也保留着一丝清醒。他首先感受到的，是臂弯里真实的重量和温暖。

　　孟清辞侧卧在他身旁，头枕着他的手臂，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睡得正沉。晨曦恰好照亮了她半边脸颊，皮肤在光线下显得近乎透明，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柔和的阴影，平日里总是微蹙的眉头此刻完全舒展开来，唇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恬静的弧度。

　　她睡得很安稳，呼吸均匀悠长，仿佛卸下了所有的重担与防备。

　　何彦书没有动，甚至刻意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目光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拂过她的眉、她的眼、她微翘的鼻尖，最后落在她略显红肿、却更添娇媚的唇瓣上。

　　昨夜的一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那简陋却庄重的誓言，那清冽的合卺之水，那火光下紧密相拥的身影，以及后来在这干草兽皮之上，极尽缠绵的温暖与悸动。他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肌肤细腻的触感，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她情动时压抑的、如同小猫般的呜咽。

　　一股混杂着巨大满足、深切怜惜和沉重责任感的暖流，在他胸腔中汹涌激荡。从此以后，这个女子，便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是他需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人。这认知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小心翼翼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极轻极轻地拂开她额前一缕散落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一个易碎的梦。

　　孟清辞似乎被这细微的触感惊动，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初醒的眸子里还带着一丝迷蒙的水汽，待看清近在咫尺的、何彦书专注凝视她的脸庞时，昨夜那些羞人的画面瞬间回笼，脸颊“腾”地一下染上了艳丽的红霞。她下意识地想躲，却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里，无处可逃。

　　“醒了？”何彦书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低沉而性感。

　　孟清辞不敢看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将发烫的脸颊往他胸口埋了埋。

　　她这副羞怯的小女儿情态，与平日里那个冷静沉稳的护士判若两人，却更加撩动何彦书的心弦。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揽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享受着这战火中偷来的、静谧而温馨的清晨时光。洞外隐约传来早起队员压低的交谈声和准备早饭的轻微响动，更衬得这方小天地里的安宁弥足珍贵。

　　过了一会儿，孟清辞似乎才渐渐从羞涩中平复。她抬起头，看向何彦书，目光落在他下巴新冒出的青色胡茬上，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

　　“扎手。”她小声说，眼里带着一点新奇和柔软的笑意。

　　何彦书捉住她作乱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委屈你了。”他看着她的眼睛，语气郑重，“跟着我，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还要担惊受怕。”

　　孟清辞摇了摇头，反手握紧他的手指，目光清澈而坚定：“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我不怕。”

　　她的回答简单，却瞬间熨帖了何彦书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愧疚。他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我会尽快带大家走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让你……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他承诺道，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她依旧平坦的小腹，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混杂着期待与担忧的情绪。

　　孟清辞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脸颊又有些发热，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头靠回他的肩膀上。

　　两人又温存了片刻，直到洞外传来老兵刻意加重的咳嗽声，提醒他们该起身了。

　　何彦书率先坐起身，动作利落地穿上军装。孟清辞也红着脸，背对着他，快速而仔细地整理好自己的护士服，将长发重新挽好。

　　当他们走出“新房”角落时，队员们大多已经醒来，正在忙碌着。看到他们，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善意的、带着祝福的笑容。虽然没人说什么，但那目光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团长，嫂子，早！”栓子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脸上带着些疲惫，但精神头还不错，咧着嘴打招呼。他昨夜带人在外围警戒，天快亮才换岗回来。

　　“早。”何彦书点了点头，神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外面情况怎么样？”

　　“暂时没发现敌人踪迹。”栓子汇报，“这片石灰岩地区地形复杂，洞穴众多，很适合我们隐蔽。”

　　何彦书稍稍安心，开始布置新一天的任务：加固洞口防御，派人外出侦察寻找食物和探查更安全的路线，以及……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搞到药品。

　　孟清辞则立刻投入到伤员的情况检查中。她仔细地为每个伤员检查伤口，更换敷料（只能用煮沸过的旧布条），喂水喂食。她的动作依旧轻柔专业，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丝以往没有的、属于新嫁娘的温婉光辉。

　　何彦书在一旁看着她和伤员低声交谈时柔和的侧脸，看着她因为忙碌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接下来的几天，队伍便在这溶洞中暂时安顿下来。何彦书带着身体恢复较好的队员，一边加强防御工事，一边轮流外出，寻找一切可用的资源。他们猎到了几只山鸡和野兔，采集到不少野菜和野果，甚至还幸运地在一片向阳的山坡上发现了几株常见的止血草药。

　　孟清辞带着另一名医护兵，用有限的资源和找到的草药，竭尽全力地照顾着伤员。情况虽然没有根本好转，但稳定的环境和相对充足的食物饮水，让重伤员的病情没有继续恶化，轻伤员则在慢慢恢复。

　　每天傍晚，当外出的小队安全返回，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分享着简单的食物时，溶洞内总会弥漫着一种短暂而真实的、近乎“家”的温馨气氛。何彦书和孟清辞作为这支残破队伍的核心，他们的存在和彼此间那份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深情，无形中成为了凝聚所有人、支撑大家坚持下去的精神支柱。

　　然而，平静的表面下，危机并未远离。药品的匮乏始终是悬在头顶的利剑，那几个重伤员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而且，谁都知道，敌人绝不会放弃搜索，他们只是暂时幸运地找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

　　这天夜里，孟清辞在照顾完伤员后，走到坐在洞口附近、正借着微弱月光研究一张简陋手绘地图的何彦书身边。

　　“还在想出路？”她轻声问。

　　何彦书抬起头，将她冰凉的双手握在自己掌心暖着，眉头微蹙：“嗯。这里不能久留。伤员需要真正的药物治疗，我们也需要和主力部队取得联系。”

　　他指着地图上一个模糊的区域：“根据之前的信息和这几天的侦察，野狼峪可能在这个方向。但路途不近，而且……情况不明。”

　　孟清辞看着地图上那代表未知的空白区域，又看了看洞内那些依赖着他们的伤员和队员，心中沉甸甸的。

　　“无论你去哪里，我都跟着。”她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地坚定。

　　何彦书握紧了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下颌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

　　“我知道。”他低语，“我们会一起走出去的。”

　　溶洞外，夜风掠过山崖，发出如同呜咽般的声响。洞内，篝火的光芒映照着相拥的两人，也映照着前方未知而坎坷的征途。

　　这短暂的安宁，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间隙，珍贵，却也预示着更大的风浪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