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雨》长风乐

3、意外

　　忙了一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微信里一堆的红色未读提醒，韩洋趴在桌子上，用手撑着脑袋，快速往下翻看。

　　宋知雨的被挤到了最下面，头像是一张雨景的图片，没有新的消息发过来。

　　打打删删一通，最终还是点了发送，“柜子装好了吗？”

　　十分钟后，发过来一张图片，角度有些偏，放大仔细看，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

　　“厉害，装得挺快。”

　　“之前有装过其他的柜子，这个不算太难。”

　　“还没休息？”

　　“没有，在整理教案。你还在忙？”

　　“结束了，刚回到家。”

　　“今天谢谢你帮忙。”

　　“不客气，顺路的事。”

　　“那你好好休息，晚安！”

　　韩洋看着她的回复，回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不再打扰，拿着睡衣去自己大院子里的浴室洗澡。

　　这几天天气都很给力，简易工厂进展也很顺利，最多一个月，就可以投入使用了。韩阳心情相当不错，骑着电动车，穿梭在乡间小道，不自觉地哼起了歌，畅想着未来的商业蓝图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骑着小摩托……”

　　车子拐进村口，见前面韩朵背着书包，走得轻快，走近看，手里还捏着辣条。

　　按一下喇叭，韩朵被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她，又笑了，“毛毛姐。”

　　“去干吗？”

　　“去雪然家写作业。”

　　“上车吧，我正好回家，顺路带你过去。”

　　她也不犹豫，上了车，就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姐，我上周好像在学校看见你了？”

　　“是吗？”

　　“嗯，就周一，你在帮我们李老师在搬东西。我去老师办公室取作业时看见了。”

　　“那也真够巧的。我们那天取快递，刚好遇上了，顺手帮个忙。”

　　“姐，你猜一下？我们全校公认最漂亮的女老师是谁？”

　　听到这个问题，韩洋脑子里瞬间弹出来就是宋知雨，但还是配合地问了一句，“谁啊？”

　　“宋老师啊。”

　　答案一出来，韩洋不自觉地笑了一下。韩朵一瞬间仿佛找到了知音，更激动了，“你也这么觉得吧，宋老师长得好看，气质也好。”

　　“听你这意思，好像不对啊，刚才不是还说是全校公认？”

　　“那还是有小部分眼光差的人，反正我觉得宋老师最好看，可惜周围还没找到能配上她的。”

　　语气间满是遗憾，韩洋被逗笑，“年轻轻轻，就这么八卦，小心我告老师哦。”

　　“哎呀，就是一点小好奇。”

　　很快到了地方，韩朵客气了一下，要送辣条，如愿被拒绝后，开心的跑走了。看着她蹦蹦跳跳的样子，韩洋也不由得开始怀念起童年了。

　　时间很晚了，村里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韩洋快速眨了眨眼睛，试图缓解酸涩，刚合上电脑，就被突如起来的一声尖叫吓清醒了，紧接着又是几声刺耳的叫声，立马站了起来，打开门。仔细辨认是从哪传来的声音。

　　周围几家院子里的灯都亮了起来，李慧也从房里出来，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韩洋。

　　“我听着像是丽娟的声音，这是出什么事了？”

　　身后跟着出来的韩大生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闻言叹口气，皱着眉头道，“我去看看，别是出什么不好的事了。”

　　话刚完，自家的门被砸得哐哐响，韩大生快走几步，门一打开，李雪然就冲了进来，直奔李慧，差点把人撞倒。

　　“阿姨，我爸疯了，你救救她吧，我奶奶都拦不住。”边说边哭。

　　一个村的，都知道这李明觉平时什么德行，韩大生听到前半句就已经出了门，韩洋顺手把口袋里的纸给了李慧，匆忙追了上去。

　　两家住得不远，到了门口，就见大门房门都大张着，院子里一片狼藉，衣服、水盆、水桶胡乱扔着，水撒得到处都是，李家的奶奶坐在院子里一边哭叫，一边锤着自己大腿。

　　“我怎么这么命苦，要了这么个畜生，我活不成了。”

　　“啊，老天没长眼睛啊。”

　　“我命苦啊……”

　　哭声越来越大，在空旷的夜里更是让人心惊。

　　其他的邻居也都闻声赶来，被眼前的情况惊到，互相看着，一时竟没有人敢先进去。韩洋跟着韩大生先进了院子，邻家阿姨上前扶住了李奶奶。突然已经走到门口的韩大生停了下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就见房间地上都是血，东西扔的到处都是，李明觉斜倚着沙发，左眼发红，肿得好像要爆出来，额头上还在渗血。不远处靠着床边的王丽娟整个脸又红又肿，嘴角血印子已经有些凝固，手里抓着一个铁盒子，浑身发抖。

　　一旁赶来的另一个阿姨尖叫一声，就冲了过去，韩洋根本来不及拉。

　　只是真到了跟前，又觉得双腿发软，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紧紧的抓着王丽娟的手，眼泪直往下掉，“这是怎么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想骂什么，但看着男人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又不敢说了。王丽娟神情呆滞，仿佛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韩洋赶紧掏出手机报警，又接着打了急救电话，在微信上给李慧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妈，事情很严重，让孩子在我们家里呆着，具体等处理完了再说。”

　　“知道了，我看着她。你安心处理，有情况了给我电话。”

　　“好。”

　　挂了电话，李慧的心依旧怦怦跳，看着沙发上泪眼汪汪的李雪然，很是心疼，可怜这孩子了。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过去将人揽在怀里，轻轻的拍了拍。

　　警察和救护车前后脚到，好在经医生确认，暂时都没有生命危险，大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李奶奶还在哭，做笔录更是前言不搭后语，什么都说不明白。更别提决定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在场的人简单商量了一下，韩洋还有邻居的一个阿姨和叔叔跟着上了警车和救护车，先救人要紧。

　　急诊大厅，值班的女医生看着王丽娟肿得都快看不清面目的脸，还有脖子上明显的勒痕，眉头微微蹙起，跟救护车的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拍了拍王丽娟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到医院了，没事了，放心吧。”

　　刚才还喧闹的急诊，因她们的到来，都自觉安静下来，时不时瞥一眼这边，有好奇的，也有担心的。

　　阿姨负责守在王丽娟床边，叔叔则看着另一边，其他需要跑腿的活便都交给了韩洋。一个人跑前跑后的办手续，送检验，一切收拾妥当的时候，天刚好蒙蒙亮。

　　韩洋眼睛干涩得厉害，头发也乱糟糟的，用手简单理了理，就着水龙头洗了脸，才勉强清醒一些。

　　医院旁边巷子的小吃店都已经开门，蒸笼往外冒着热气，莫名的让人安心了一些。

　　熬了一晚上，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简单的吃了几口东西，韩洋在医院旁边的酒店开了一间房，让阿姨先去休息，自己和叔叔继续在医院守着。

　　一晚上，王丽娟偶尔醒来的时候，也不说话，就只是盯着天花板，默默流泪。

　　电话响起，李慧打过来的，说是家里那边大家都已经帮着收拾好了，孩子受了惊吓，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就先在这边呆着，她照看着。等中午的时候，让韩朵过来陪着，小孩子之间好说话。

　　还有她们两家的亲戚也都知道了，一大早院子里吵了一通，又骂骂咧咧的往县城走了，估计差不多也快到了。

　　挂了电话，韩洋揉了揉太阳穴，鼻子也有些不舒服。

　　一瓶水还没喝完，就看见急诊门口浩浩荡荡的涌进来一堆人，互相推搡着，其他的人见这阵势，纷纷让开了些，然后躲在角落里看热闹。

　　同村的人看见韩洋，赶紧招呼道，“毛毛，人怎么样了？”

　　“目前情况稳定了一些。”

　　“人在哪？”突然插着问话的人气势汹汹，看样子应该是娘家那边的人。

　　韩洋还没来得急说，就见他们中有人已经往病房里去了，要跟上去，被身后的叔叔伸手拽住，“等一下，这娘家人凶得很，你别往前冲，我这差点都被砸进医院，你说这都什么事。”

　　话还没完，就听见派出所警察的喝止声，“干什么，把东西放下。”

　　原来他们冲进病房一看见王丽娟的样子，情绪一下子就炸了，抄起凳子就要去砸李明觉，李明觉家这边的人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砸，就上去拦，场面一时间又混乱起来。

　　混战中，一个女人哭喊着伸手就朝李明觉的脸抓去，差点掀翻旁边的监护仪，还好韩洋动作快，将人一把抱住，拖离了床边。

　　医院的保安这时也赶了过来，又拉又拦，场面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派出所的人顶着黑眼圈，叉着腰，一肚子的火发不出来，只能不停的大喘气。

　　地上坐着的女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韩洋只能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不过这样大吵一通后，发泄了，双方也都冷静了一些。

　　协调了一会，最终两人调到了不同的病房，各家管各家的人，韩洋不禁长舒一口气。

　　将所有单据交给家属，核对好，韩洋又给酒店休息的阿姨打电话说了一下情况。

　　周六的医院，人依旧不少，排队缴费的人几乎占了整个大厅，韩阳顺着人流挤过人群，抬眼就看见了刚进大厅的宋知雨，她推着轮椅，上面坐着一个面色淡漠的女人，两人眉眼非常像。

　　看见她，宋知雨也有些惊讶，随即将轮椅推到了靠墙的位置，让开了通道。

　　“阿姨好。”韩洋快走几步上前打招呼。

　　孙文芳抬眼打量着韩洋，半天才淡淡开口，“你好。”

　　她的奇怪态度让韩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听见宋知雨问她，“你这是？”

　　“邻居家出了点事，我帮忙处理。”

　　“你脖子怎么了？”

　　脖子？韩洋觉得奇怪，连忙掏出手机，才看见脖子上多了一道划痕，估计是刚才拉人时留下的，自己竟然没有感觉。

　　刚要开口说，就看见轮椅上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大厅正中间电子表上的时间，反应过来，止住了话头，冲宋知雨笑笑，“你们预约的时间是不是快到了？那你先忙吧。”

　　“好，那我们先过去了。”宋知雨注意到了刚才母亲的动作，歉意的点了一下头，没再说什么。

　　“阿姨再见。”韩洋笑笑，礼貌道别。

　　轮椅上的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人已经走出很远，就在韩洋要转身时，轮椅上的人突然回头看着她，眼神有些凌厉，连忙收起疑惑，扯出一丝笑。

　　她的眼神太奇怪了，带着探究，又带着防备，让人不自觉跟着紧张。

　　鼻子难受的厉害，头也开始昏昏沉沉，从医院出来，直接打车回小区，在楼下的药店买了鼻炎的药，还有维生素。

　　给李慧打电话说了一声，洗过澡，也懒地换床单，蒙着被子，倒头就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五点，整个人才算是缓过来了。

　　清醒了一些，打电话问了医院的情况，刚挂掉李文欣的电话就进来了。

　　“怎么样了？”

　　“刚打过电话，情况都挺稳定的。”韩洋一边说着，一边从床上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电话那头也突然沉默，跟着叹了一口气。

　　但韩阳知道对面肯定已经在心里问候李明觉祖宗十八代了，虽然从亲戚关系上来说她们是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