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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张飞翼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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谯村的背后,便是一片密林。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密林之中草木皆长出嫩绿的叶芽,有的已经打起花苞。
枝头黄莺与燕鸟叽叽喳喳,偶还有几只松鼠蹦跳而过。
夏侯涓与侍女新岁,快晌午才进入密林之中。
密林的地上,除了湿润的泥土、茂密的杂草和野花,还有蜿蜒被踩实的羊肠小道,以及秋冬天留下还没来得及完全腐烂的枯枝。
夏侯涓和新岁分在两个地方,拣取枯枝。
夏侯涓提醒:“记得只要干燥的,若是太过湿润,带回去烧起来,会冒黑烟。”
新岁顺从地应好,目光却并不在夏侯涓或者枯枝上,而是望着几株已经盛开的野花,满目的喜色。
新岁蹲下身去,采了一朵野花,把玩片刻,接着簪在发上,眉开眼笑地朝着夏侯涓招手:“女郎,你快看啊,好看吗?”
夏侯涓闻声望去,只见和煦温柔的日光笼罩着一个青春正好的少女。少女虽算不上花容月貌,但因为年轻、笑靥如花,绽放着蓬勃、耀眼的生命力。
饶是夏侯涓平日里不苟言笑,此时也微微扬唇。
夏侯涓回答:“好看。”
她并没有责怪新岁没有好好地拾取柴火,而是在赞美新岁之后,纵容新岁嬉笑玩闹,自己继续弯腰去捡地上的枯枝。
不一会儿,新岁就捧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野花来到夏侯涓身边。
“女郎。”新岁清脆一声,不等夏侯涓反应,已是将一朵浅蓝的野花插在夏侯涓鬓角。
夏侯涓愣了愣,而后无奈地看新岁。
新岁喜笑颜开,重复:“好看。”
夏侯涓只得纵容地摇了摇头,正欲又弯下腰去,突然觉得不远处的密林更深间有“咻咻”的声响。
夏侯涓重新望向新岁,询问:“你可听见什么声响?”
新岁摆弄着手中的野花,想也没想,回答:“未曾……”
只是新岁的话音还没落下,那“咻咻”声已近在耳边,伴随着树上一只窜逃而过的松鼠,有一支寒光毕露的羽箭擦着新岁的身体而来。
夏侯涓下意识地嘶声:“小心——”
新岁“啊”地一声,抱着头,躲到地上。
“什么人?”夏侯涓心中警铃大作,等羽箭过后,挡在新岁面前,朝着那密林深处,目不转睛地纵目望去。
不仅是“咻咻”声,还有动物蹄足触地的“哒哒”声,以及像是马一类呼吸的“哼哧哼哧”声。
这山野之地怎么会有马?
夏侯涓正像一只炸毛的野狸,在她眼中,自层层掩映的枝叶之后,缓缓走来一个驾马、极其高大魁梧的青年人。
那青年人直到夏侯涓面前才勒马驻足。
感受到马嘴喷薄而出的呼吸,夏侯涓冷目抬眸,望向那马上之人。
是一个穿着黑衣、束袖、脚踏皂靴的练武之人。身上有明显的肌肉线条起伏,手臂粗壮得仿佛一拳就能将夏侯涓打死。
他的肤色是被晒得快要发黑的蜜色,豹头环眼,浓眉重目,蓄着短髯,自上而下地睥睨夏侯涓时,如同一只随时会吃人的野兽。
夏侯涓的心上被吓得漏了一跳。
那青年人先是不耐烦地出声:“是谁打扰了爷爷狩猎……”
话还没有说完,青年人定睛望向马下,愣了愣。
入眼而来的第一瞬,是一朵浅蓝、鲜艳欲滴的野花。虽是野花,却清丽非常。而后是一张犹胜野花、巴掌大的小脸。肤如凝脂,洁白若雪,眉眼精秀,唇红齿白。
青年人霎时将剩下所有的怒骂都吞了回去。
他仓皇地爬下马背,因为着急,还踉跄了几步。
青年人手脚慌乱了半晌,才堪堪抱拳,施了个礼,不好意思地说:“真是对不住,某不知这山林深处还有人,正狩猎,才放箭而出。可有伤到女郎?”
夏侯涓还没回答,蹲在地上的新岁缓过神来,匆匆地站起,怒目上前,指着青年人,劈头盖脸道:“你谁啊?不知道有人你就敢放箭?这可不是你们这些只知享乐之人狩猎的围场。便是没有我们,也还有其他伐木、砍柴的村民。伤到人,你愿意和我们去见官吗?”
青年人本还是满面的歉疚,听到“享乐之人”时,瞬间变得不悦,目眦欲裂起来。
只一眼,新岁便被吓得往夏侯涓身后退去。
“你你你……”新岁仍旧嘴硬,“反正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青年人冷瞥了新岁一眼,而后继续看向夏侯涓,温声解释:“还请女郎见谅,我并非贪图享乐之人。实是在许都城中陪我兄长久待无聊,想着已到春日,才来这谯县踏青、狩猎。”
“我本是……”青年人突然语气郑重起来,恍然想起什么,朝着夏侯涓再是一作揖,“忘记同女郎报上姓名,鄙姓张,单一个飞字,涿郡燕人,表字翼德。家兄乃是汉中山靖王之后,有皇叔之称的刘备刘……”
新岁骂骂咧咧:“你这人好生奇怪。谁要知晓你姓甚名谁,更何况你家兄长名讳。等等……”
新岁拧眉:“为何你姓张,你家兄长姓刘?”
夏侯涓以为新岁的关注点也是够奇怪的。
重要的难道不是,眼前的青年人,他姓张名飞,字翼德?张飞张翼德?兄长还是作为中山靖王之后、有皇叔之称的刘备?
夏侯涓的眉头微微蹙起,瞳孔睁大。
新岁不知晓张飞张翼德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作为一千八百多年后穿越而来的人,夏侯涓不会不知晓张飞。
那位在《三国演义》之中,与刘备、关羽,桃源三结义的张飞。
只听张飞不耐烦地告诉新岁:“我与我家两位兄长出生入死多年,早已是情同手足的异姓兄弟。”
“哦。”新岁不以为意地一声。
张飞再向夏侯涓:“还不知晓女郎芳名?”
新岁又喋喋不休起来:“我家女郎的闺名,岂是你一个陌生男子可以过问的?你知不知晓我家女郎是什么人,竟是敢冲撞她,还如此孟浪地直接询问闺名……”
夏侯涓想了想,坦白:“夏侯涓。”
夏侯涓以为,张飞既然是历史上有名的人物,应当不会是个歹人。自己同他报上姓名,也无无甚要紧,总归今日之后,他是他的刘备麾下张将军,自己是夏侯家养在外面的堂女郎。
曹操与刘备是对手,自己同张飞更是八杆子打不着。
其外,如果张飞有歹心的话,夏侯这个姓也可以给张飞提个醒:自己不是他轻易可以冒犯之人。
新岁没想到夏侯涓背弃了自己,当即羞愤地一跺脚,嗔怪:“女郎,你怎么自己说出来了?”
夏侯涓对新岁使了使眼色,将新岁拉至自己身侧,也同张飞行了个礼,说道:“既然此次张将军飞箭,没有伤到人的话,我们也不便再叨扰将军。就此告辞。”
话罢,夏侯涓携着新岁欲走。
张飞却是着急地拦住她们:“等等……”
他先是到了夏侯涓和新岁面前,阻止她们继续往前走,而后恍然自己的马还没有牵,又匆匆地跑回去牵马。
他牵马回首,夏侯涓和新岁已经复走了几步。
张飞大步流星地追上前去,边走边道:“夏侯涓,夏侯氏?女郎可是夏侯惇将军的家人?”
新岁纠正:“我家家主夏侯渊。”
“原是另一位夏侯将军的家眷。”张飞作出一副终于明白的表情,激动地继续说,“我同夏侯渊将军也算是同袍。女郎听过我的名讳吧?不然怎么知晓,我也是位将军。不瞒女郎,在下汉中郎将张飞张翼德。女郎是夏侯渊将军的……女儿?”
张飞的话语似乎没有停过。
夏侯涓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转首,郑重地告诉张飞:“张将军,有劳,我们要回家了。”
张飞懵里懵懂地“哦”了一声,也停下脚步,不再跟随。
夏侯涓领着新岁继续往归家的路走。
没几步,张飞竟又追了上来,还是同先前一般,有诸多话语:“说来是飞打扰了女郎。敢问女郎在这林中本欲何为,有没有什么飞能弥补冲撞、惊吓之罪的?”
新岁毫不客气地说:“我们本来在拾柴,家中没有薪柴了。”
夏侯涓斥道:“新岁!”
新岁噤声。
张飞接着道:“那敢问女郎家住哪里?待飞备好柴薪上门向女郎请罪。”
夏侯涓再次停下步伐。
这次,她侧身,正正好好地面对着张飞,一字一句:“有劳张将军,但确实不用了。虽说冲撞与惊吓,但张将军不知林中有我们二人,我们二人也不知张将军在林中狩猎,说不上是我们打扰了张将军,还是张将军打扰了我们。张将军若是携柴薪上门,难道我们还要猎只松鼠还给将军?为免麻烦,只当是扯平了。”
张飞汲汲地开口:“我自是不会让女郎冒险为我去猎一只……”
不等他说完,夏侯涓再次出声:“张将军回去吧。我们也该走了。荒郊野岭,我们与张将军同行,实在不便。”
张飞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