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Chapter31 夜下魂 ...
-
夜风吹拂，深紫色的长发飘进室内，扑向我的上半身，像张绵密的网。我忍不住伸出手撩开她的长发，露出下面那张我朝思暮想的脸，她暖橘色虹膜在灯光照映下会发红，白皙的脸会镀上暖色调。而这副摇曳烛火中微微笑着的脸，在回忆里常常出现，离家前一日，在她房间内见过，便无法忘怀。
她半阖上眼，脸颊在我的手掌里贴一下，问我。
「不让我进去吗？」
像是现在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呆呆地「啊」了一声，才发现她正蹬着窗户，只有上半身探进房间里，刚刚甚至是我给她开的窗。
她轻盈地落地，斗篷在空中飘得像波浪，身上透着一股刚洗过澡的温热香气。我将她的斗篷挂在衣架上，顺便帮她摘下魔女帽，这才发现，原来她将头发半扎起来，剩下没扎起来的那部分乱成一团。
「梅丽又要念叨了。」她用手指简单捋了捋长发。
我拿来房间的梳子，让她坐在我的椅子上，扯开头绳，她海藻般的长卷发便散落下来。刚沐浴过的橙花香味盈满整个房间，我伸出手，发丝缠在指间，用梳子轻轻地将它们一点点梳开。
「梅丽也来了吗？」
莱伊瞥了我一眼，用一副调侃的语气。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被她点破，我的手一顿，连忙接着梳发，不想显得太尴尬。实际上，我的行为和跟踪狂没什么不同。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看见你的那几次，梅丽都不在你身边。」
她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转了方向，望向窗外。
「当时你就是站在这里看的吗？」
她连这个也知道！没有比这更让人羞耻的事情了，希望她不要再用那种调侃的表情看我，好像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低头快速将最后一点发尾梳好，莱伊笑出了声音，走到窗边，趴在窗沿上，侧着头看我。
于是，我只能硬着头皮，跟莱伊一起靠在窗户上，指向森林的半山腰。
「……你当时的魔法阵，就是在那个地方。」
「不要这么郁闷嘛，」莱伊的手指抚过我的眉间，她笑容温和，转头跟着我的手指望去，暖黄的灯光在她的身后，身前则是漆黑的夜晚，「这有什么的，我也很想你呀。」
所谓心情像过山车，大概就是如此，既飘飘然于她的思念，又难过于她轻松的口吻。
「嗯……」
晚风渐冷，我关上窗户，顺便拉上了窗帘。没了夜景，她便开始看我的房间，从书架问到有四套茶具的柜子，眉开眼笑地欣慰着我交了不少朋友。
「之前给你的木花呢？」
我拉开抽屉，将已经盘得润泽的木花苞摆件拿出来递给她，她在临别前给了这个，说是茉莉花。
木花不过她手掌大，她收拢手指，闭上眼，魔法荧光从她的指尖钻进木花，镀上一层润泽的光。
「月圆之夜就用它吧，这里面有我的沉寂魔力。」
怪不得之前的月圆之夜，将它握在手心便觉得稍有缓解。
房间不过十步的距离，看上一圈便尽收眼底，莱伊便坐在我的床上。
「怎么还是这么沉默？和朋友一起的时候，不是说了很多吗？」
「你怎么知道……」话一说完，我立即闭上了嘴。
「我看比赛了。」
果然。
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连忙开口，却在慌张里变得磕磕绊绊。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我是狼人，还有这个血镯，」我着急地扒拉镯子，半晌不知道还要说什么，「对不起，我、我特别丢人……」
我很想说我不知道，但是听起来非常像狡辩，我只是没认真考虑过，而没有动脑也是我应该道歉的理由。
「好啦。」
莱伊摁住了我一个劲儿掰扯的手，她低下头，牵着我的手腕，摩挲着血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她对表情除了安抚之外，还有我看不懂的歉意。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孩子，你也尽了自己的努力，」她的手臂揽过我的肩膀，「我都知道的。」
在老师久违的怀抱里，我再度可耻地感到了安心。院长的责备与朋友的态度一直令我耿耿于怀，我分明觉得他们说得对，却又对莱伊如此轻易地包容感到轻松，甚至生出不少委屈。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不知何时，手抓紧她背后的衣服。莱伊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背，像幼年时期，安抚做噩梦的我，同时在我的耳边柔和地说。
「狼人的事我已经去沟通过了，从别的摄像水晶上看，真正发现你狼人形态的人其实并不多。刚好是在掉进海里的那个瞬间露出的耳朵和尾巴，本来就被飞溅的浪花挡了七七八八，加上你的毛发是银色的，其实一点也不明显。」
「嗯……」我埋在她的颈窝里，闷闷地应着。
「没事啦，没事啦。这么大人了，还是这么会撒娇。」莱伊的语气有些好笑，拍打的动作却更加温柔。
这样的安静持续不久，莱伊开始关心起另一个问题。
「现在月圆之夜还会痛吗？」
「有些，但是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嗯，那就好。」她的手抚过我的脸颊，当脸紧贴她的手掌时，我恍惚发现我们的相处又回到了小时候。
想让这样的时光更久一点，久到我的生命，亦或是她的生命走向尽头。只要还能贴着她的掌心，在茉莉花香的怀中安眠，我的心意就一点也不重要。
我渴望她的爱，无论有多少，无论以何种形式。
时间如烛火，不曾留意便会转瞬即逝。莱伊再安抚了我一段时间后，便拍拍我的脑袋，又从窗户离开了。
留我一人，独自呆在这个直到刚刚为止，莱伊还在的房间里，坐在直到刚刚为止，她还坐着的椅子发呆。
虽然我一直都想让莱伊不要把自己当孩子看待，但每当莱伊安抚我，露出母亲般的笑容时，我又顿时将自己代入了从前的孩子，依偎在她怀中。其中的没有任何一点思维打结的地方，这令我更加难堪。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脱力地倒在床铺上，嗅到莱伊洗澡后的清香时，感到十分无力。
一夜下来尽是做梦，不得好眠。
第二日一早，辛勒便敲开我的门，看到我后，他的表情十分奇怪。
「一起去拿书吧。」
发书的地方在玻璃花房旁边，和入学时领书的地方在同一处。不同的是，二年级生要去槐树那儿再拿一本。
这棵槐树常年不败，金黄色的花积攒在枝头，重重地垂下来，风一吹便落了满地。但奇怪的是，并没有看见书在哪。
「来拿书的？」
在树下坐着的人突然站起来，走近我们，他的身上落了不少槐花，手里还拿着一块木板。
「你们也来太早了，我还在写告示呢。」他指了指自己刚刚坐的位置，「往树洞里掏就行。」
将手上的书都放在地上，辛勒手快脚快地走到树旁，扒拉着反手掏出两本金黄色的书。
我也走到他身边，接过来翻看。书皮上空空如也，书也翻不开，只是个长得像书的木板。
见我们拿到，那老师就再坐下继续画他的告示，辛勒凑过去问。
「这只是个木板欸？」
老师却随意地挥了挥手，让我们就拿这两块木板回去。
「本来就是木板，这是你们的实训手册，有很多注意事项。总之你们拿去，剩下的你们老师会说。」
回去路上，辛勒对实训手册发散了许多从社团三年级那里听来的话。比如我们下学期会来一个实训老师，带我们去很危险的地方，又比如我们高年级学员数量减少就是因为这个实训，就算不是实训，也有不少同学在三年级的实习里丢了性命。
他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但大家都知道，对于辛勒的前辈们说的话要打几个问号。烧烤协会的三年级满嘴跑火车，话里真假参半，最爱吓唬低年级的学生。
辛勒不知道是谁，但我再清楚不过。莱伊作为实训老师，明天会站在讲台上，不禁令我有些好奇，在讲台上的她，和书房里的她究竟有什么不同。
但无论是相同还是不同，我大概都不会高兴。
回到宿舍才到中午，将木花底端打孔，串成项链挂在脖子上，这才安心了一些。
面对莱伊，我总会变得不像自己。
开学日总是最热闹的时候，全校师生到场，人来得最齐，其余的上课时间总有或多或少的同学请了假，一个学期下来脸都认不全。
走进教学楼，我找到边角的位置坐下，在这里可以看见学生们不停地进入教室，人类居多，异族是少数，有些异族还会带着兽耳、羽翼或是其他明显特征。
今年的班主任是梅勒女士，尽管这个头衔有或没有都没区别，我甚至都已经忘了上个班主任长着一张什么样的脸。
而今年的梅勒女士依旧身着复古而朴素的衬衫，却披了一件绣着紫色丝线的斗篷，看起来是一身正装。斗篷的布料里掺了棉仙的棉，有着细碎的闪光，而紫色的丝线应该是纯棉，在阳光下，随着动作的摇摆而流光溢彩。
她简单讲解了这个学期的教学安排，便开始介绍担任课程的教师。
「这个学期会有实训课，具体内容就是实际演练的战斗，尽管目前的世界处于和平，但我们魔法使是强大的战力，至少是为了保证你们自身安危，学院都会将你们培养到能参加实战。」梅勒女士深吸一口气，「大家知道神岛的领导者，七大缄默者吗？他们中的其中一人，将担任你们的老师。」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Chapter31 夜下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