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现代篇》番茄炒蛋豪吃

6、第 6 章

　　聂红裳回到医院时，已是下午。

　　景皓正尝试着用受伤的手臂做一些简单的活动，看到她回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状似随意地问道：“莫高窟怎么样？”

　　“很震撼，难以用语言形容。看着那些千年前的色彩和线条，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念头确实太渺小可笑了。”聂红裳面上努力维持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感慨，她顺手将买来的水果放在桌上，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你感觉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恢复得不错，明天再观察一天，没问题的话后天就可以出院了。”景皓回答道，视线没有完全离开她，想从她细微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

　　聂红裳暗自松了口气，后天出院，她还有一点时间运作。

　　接下来的两天，聂红裳表现得像一个真正专注于照顾伤员的同伴，细心照料景皓的起居，陪他聊天，话题刻意围绕着敦煌的历史、艺术，甚至聊起了景皓熟悉的生物科技领域，绝口不再提沙漠探险半个字。

　　她的表现似乎渐渐打消了景皓的部分疑虑，但他眼底深处的那抹探究，并未完全消失，他偶尔会看似无意地问起她接下来的行程打算。

　　“等你好了，我们再一起去看看阳关、玉门关吧？然后就该回海市了，我假期也快结束了。”聂红裳总是用这样稳妥的计划回应，完美地隐藏着她的真实意图。

　　私下里，她却争分夺秒。

　　通过邮件和电话与秦晖紧密沟通。资金迅速到位，签署了正式的捐赠和支持协议。以研究所的名义，秦晖开始秘密物色队员——需要有经验的沙漠向导、熟悉地质地貌的专家、以及可靠的后勤保障人员。

　　所有准备工作都在“一项受资助的、针对早期探险笔记记载的非典型地貌进行学术性确认考察”的名义下低调进行。

　　秦晖办事严谨老练，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推进。约定的出发时间，定在了三天后。那时景皓应该刚刚出院，注意力会放在恢复和接下来的“正规”行程上，是她脱身的最佳窗口。

　　可就在景皓出院的前一天晚上，聂红裳在病房卫生间里接到秦晖确认最终出发时间和集合地点的电话时，尽管她压低了声音，但门外，本该睡着的景皓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其实一直没睡熟。

　　聂红裳最近的表现太过正常，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反常。他听到了模糊的“明天”、“老地方集合”、“装备检查”等零碎词语。

　　景皓的心沉了下去。

　　她根本没有放弃！她还在计划着再次进入沙漠！而且，听起来这次似乎有了组织？

　　第二天，景皓顺利出院。聂红裳帮他办理完所有手续，两人回到酒店。

　　“你肩膀还没好利索，今天就在酒店好好休息吧？我出去买点特产，明天我们再去景点逛逛。”聂红裳说着，准备出门——她需要去一趟银行处理最后的大额转账，并为即将到来的行动提取一些现金。

　　“好。”景皓点头，脸上看不出异样。

　　就在聂红裳离开后不到十分钟，景皓也换上了一身便于活动的衣服，悄无声息地跟了出去。

　　他保持着距离，看到聂红裳并没有去什么特产商店，而是去了一家银行呆了很久，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小手提袋。

　　随后，她没有回酒店，而是在市区绕了几圈，最终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其貌不扬、但门口停着几辆经过改装越野车的户外用品店。

　　景皓躲在街角，看着聂红裳在店里和老板交谈，甚至上手检查了一些专业的沙漠生存装备和GPS仪器。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绝不是买特产，她是在为一次专业的、准备充分的沙漠行动做物资准备。

　　强烈的担忧涌上心头，她为什么如此执着？那沙漠里到底有什么？那个所谓的“电影灵感”谎言，此刻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他必须知道真相。

　　否则，下一次她可能不会再这么幸运。

　　景皓没有立刻上前揭穿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李叔，是我，景皓。”他联系的是父亲的一位老友，一位在西北地区人脉颇广的商人，“我想请您帮我一个忙，比较急……我想了解一下敦煌考古研究所，他们最近是不是在筹备一个沙漠考察项目？对，资金来源和参与人员，越详细越好……”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能力不小，不到一小时，就有了回信。

　　景皓听着电话那头的反馈，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是的，确实有一个突然立项的小型考察队，资金来自一位海市的私人捐赠者，姓聂。对，目的地是库姆塔格沙漠西北边缘，一个标注模糊的区域……据说很危险……研究所内部也有争议，但资金到位快，秦晖力主……明天出发……”

　　挂断电话，景皓靠在墙上，感觉一股凉意从心底升起。

　　聂红裳。她竟然动用了如此大的资金，说服了正规的研究所，要去那片连专业人士都认为危险的死亡沙漠？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猎奇”或“寻找电影灵感”的范畴，这背后一定有一个极其重大的、她宁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隐藏的秘密。

　　晚上，聂红裳回到酒店，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景皓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似乎一切如常。

　　“买了些什么？”他放下书，状似随意地问。

　　“哦，就一些当地的点心和工艺品。”聂红裳将那个装现金的手提袋小心地放回房间藏好，然后拿出一些掩人耳目的小东西，“给你看看？”

　　“不了。”景皓淡淡地说，目光重新回到书上，语气平静无波，“玩得开心就好。”

　　聂红裳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一丝冷淡，心里咯噔一下，但看他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便也只当他是伤口刚好容易疲惫，没有多想。

　　夜深人静。

　　聂红裳因为明天的行动而辗转反侧，既激动又紧张。

　　隔壁房间，景皓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敦煌稀疏的灯火，眼神锐利。

　　他不能再让她一个人去冒险。

　　他不知道那片沙漠里到底有什么在吸引她，也不知道她究竟在隐藏什么。

　　但他知道，他必须去。

　　第二天，聂红裳以“想去更远的景区看看，可能晚点回来”为由，一大早就离开了酒店，她需要去最后的集合点与秦晖的队伍汇合。

　　在她离开后不久，一辆经过改装、性能强劲的越野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景皓背着一个轻便的行囊，坐进了副驾。开车的是他通过李叔的关系，以三倍价格紧急雇来的另一位经验极其丰富的当地向导兼司机——这位向导以沉默寡言和应对极端情况能力强而闻名。

　　“跟上前面那辆棕色越野车，保持距离，别被发现。”景皓指着刚刚驶离酒店的、秦晖队伍的车，对司机说道。

　　引擎低沉地轰鸣一声，车辆悄无声息地滑入街道，尾随而去。

　　——

　　集合地点在研究所后院一个不起眼的仓库门口。

　　除了秦研究员，那里已经停了两辆经过重度改装、足以应对严酷沙漠环境的越野车，旁边站着四个人。

　　聂红裳的出现，无疑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今天穿了一身利落的卡其色工装裤和同色系的速干长袖衬衫，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松开着，露出一段白皙纤细的脖颈。为了行动方便，她将一头海藻般浓密的微卷长发高高束成了马尾，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明艳动人的五官。未施粉黛，却眉目如画，肌肤在西北炽烈的阳光下白得几乎晃眼。身高近一米七八的她，身材比例极好，双腿修长笔直，即使穿着宽松的工装裤和厚重的沙漠靴，也难掩其出众的姿容和清冷的气质。那是一种糅合了都市精英的干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疏离感的冷艳，与周围粗犷的环境和人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队伍里的三个男人眼神都直了一下。其中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崭新探险服、嘴里还叼着根草茎的年轻小子，眼睛几乎黏在了聂红裳身上，毫不掩饰其中的惊艳和兴趣，用手肘碰了碰旁边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壮实、正在检查轮胎的中年汉子，低声道：“嘿，猛哥，没听说队里要来这么一位大美女啊？金主妈妈？”

　　被叫做猛哥的中年汉子皱了皱眉，没搭理他，继续手里的活计。

　　另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些、正在摆弄GPS设备的三十多岁男人，也推了推眼镜，目光在聂红裳脸上停留了几秒，才略显尴尬地移开。

　　唯一的一位女性，约莫四十岁年纪，身材微胖，面色和善，是队伍的后勤兼队医张姐，她看到聂红裳，倒是热情地笑了笑，主动打招呼：“你就是聂小姐吧？路上辛苦啦。”

　　“大家好，我是聂红裳，这次麻烦各位了。”聂红裳微微点头，声音清越，态度礼貌，目光快速扫过众人，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已有了初步的判断。

　　那个年轻小子立刻凑了上来，脸上堆起自以为帅气的笑容，伸出手：“美女你好！我叫秦小飞，是秦研究员的副手，也是他侄儿！这次探险有我罩着，保准没事！”他刻意强调了“副手”和“侄儿”的关系，语气带着一股浮夸的炫耀。

　　聂红裳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没有去握他的手，淡淡点头：“你好。”

　　秦小飞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不悦，但很快又被兴趣取代，锲而不舍地找话题：“聂小姐是海市人啊？听说那边可繁华了！你怎么会想到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搞资助？是不是也觉得探险特刺激？我跟你说……”

　　“小飞！”一声冷喝打断了他。

　　秦晖不知何时已经过来，脸色阴沉地瞪着自己的侄子，“滚去检查物资绑牢没有！再多嘴就给我滚回去！”

　　秦小飞显然有些怕这个叔叔，悻然地缩了缩脖子，嘟囔了一句“知道啦”，灰溜溜地走开了，但眼神还是不死心地往聂红裳这边瞟。

　　秦晖这才转向聂红裳，脸上带着歉意：“聂小姐，别介意。我大哥硬塞进来混口饭吃的，不懂规矩。我已经警告过他了，路上他会负责最基础的杂活，不会打扰到你。”他又扫了一眼另外两个男性队员，眼神带着明确的警示意味，“所有人都听着，聂女士是我们这次考察的重要资助人，都放尊重些。谁要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或者行为不端，别怪我立刻让他滚蛋！”

　　猛哥和眼镜男都默默点了点头，神色更加收敛。

　　张姐则笑着打圆场：“放心吧老秦，咱们队里都是正经人。聂小姐，来，上车吧，跟我坐后面那辆，宽敞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