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现代篇》番茄炒蛋豪吃

41、第 41 章

　　上午九点整，聂红裳的高跟鞋清脆地敲击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走进了臻境设计所在的楼层。

　　她今天换上了一套藏蓝色的双排扣西装套裙，剪裁利落，妆容精致，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恢复了那个冷静干练的聂总监形象，仿佛昨夜那个情绪失控、赤脚冲进别人房间的女人只是幻影。

　　“聂总监早！”

　　“早，红裳姐。”

　　沿途遇到的员工纷纷向她打招呼，眼神中带着敬畏。

　　聂红裳微微颔首回应，步履不停，径直走向自己的独立办公室。她的办公室位于角落，拥有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可以俯瞰黄浦江景和繁华市容。室内延续了公司的极简风格，但多了几分属于她个人的清冷气息，除了必要的办公设备，只有几盆长势喜人的绿植和墙上挂着她获得的一些重要设计奖项。

　　上午的工作通常是高效而紧凑的。聂红裳首先快速浏览了助理早已放在她桌上的日程安排和急需处理的邮件。然后便是雷打不动的部门晨会，听取各项目组进度汇报，解决遇到的问题，分配新的任务。她主持会议时思路清晰，决策果断，言语简洁，往往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设计中的关键点，让下属又怕又服。

　　晨会结束后，她回到办公室，开始仔细审阅“鼎峰集团”商业综合体项目的初步概念方案。这是公司今年重点争取的项目，也是昨晚那场不愉快应酬的根源。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用红色触控笔在平板电脑的图纸上做着详尽的批注，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快速记录下灵感。

　　临近中午，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周彦。他今天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格纹西装，搭配浅蓝色衬衫和深色领带，身材保持得很好，年近四十却丝毫不显臃肿，反而有种成熟男人沉淀下来的稳重气质。他的五官端正，戴着一副黑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温和，嘴角常挂着一丝令人舒适的浅笑，是那种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和信任感的类型。

　　“红裳，没打扰你吧？”周彦的声音温和，走到办公桌前，“鼎峰项目的方案我看过了，整体方向不错，但有几个细节还想跟你探讨一下。”

　　“周总。”聂红裳抬起头，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放下手中的触控笔，“请坐。我也正想找你聊这个项目。”

　　两人就方案中的几个关键点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周彦的专业能力很强，提出的意见往往切中要害，而且很善于引导思路，而非强行灌输观点。抛开昨晚的不愉快，在工作上，聂红裳是认可并尊重这位上司的。

　　讨论间隙，周彦状似无意地提起：“昨晚……后来没事吧？王总那边，我已经尽量安抚了，项目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别太有压力。”

　　聂红裳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借此掩饰眼中的情绪，语气平淡：“谢谢周总，我没事。项目我会继续跟进，但类似昨晚的场合，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周彦看着她疏离的态度，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很快便恢复了温和的笑容：“我明白。以后这类应酬，我会更谨慎安排。走吧，快中午了，一起吃点东西？楼下新开了家日料，味道据说不错。”

　　“不了，”聂红裳婉拒，“我手头还有点事要处理，让助理帮我带个三明治上来就好。”

　　周彦也没有强求，点点头：“那好，别太辛苦，注意休息。”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聂红裳看着关上的门，微微松了口气。面对周彦，她心情有些复杂，既有对昨晚他试图维护的感激，也有对他将自己推向那种境地的些许埋怨，更有一丝因为察觉到他可能超越上下级的好感而产生的回避心理。

　　下午，聂红裳沉浸在与设计团队反复推敲方案细节的工作中。她参加了两个跨部门的协调会议，与建材供应商进行了电话沟通，还抽空面试了一位应聘高级设计师的候选人。整个下午，她像个高速旋转的陀螺，用繁重的工作填满了每一分钟，不让自己有丝毫空闲去回想昨夜与林渡那场无疾而终的争吵。

　　可当窗外的天色渐渐染上黄昏的色彩，同事们开始陆续收拾东西下班时，一种莫名的空虚和抗拒感悄然浮现。

　　回家……就要面对林渡。

　　面对那个她不知该如何相处、甚至有些害怕面对的林渡。

　　昨晚自己的失态和最后被问得哑口无言的窘迫，像电影回放一样在脑海中闪现。她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林渡，该怎么弥合那看似无法跨越的观念差异。

　　“红裳姐，还不走吗？”助理探头进来问道。

　　聂红裳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勉强笑了笑：“你先走吧，我把鼎峰项目的汇报文件再完善一下，明天要用。”

　　“好的，那您也别太晚哦。”

　　助理离开后，偌大的办公室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聂红裳一人。她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怔怔出神。

　　加班，成了她此刻逃避现实的唯一借口。

　　她宁愿面对冰冷的电脑屏幕和繁杂的数据，也不愿回去面对那个让她心动、却也让她心乱如麻的千年古人。

　　这时，手机欢快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跃着“苏晓”这个名字。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接起电话，还没开口，苏晓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聂！红！裳！你个没良心的！回海市都多久了？电话不打一个，消息不回几条！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忘了我这个原配了？！”

　　聂红裳把手机拿远了些，等苏晓的连珠炮稍歇，才无奈道：“苏大小姐，我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管！”苏晓在那边嚷嚷，“工作能有闺蜜重要？今晚必须出来！老地方，迷境酒吧，我都约好了！你必须来给我好好交代交代你那神秘的西北之行！”

　　“迷境”是海市顶级的会员制酒吧之一，也是苏晓这种爱玩的富家女最常光顾的地方。聂红裳本能地想拒绝，她现在身心俱疲，只想一个人静静，或者……继续用工作麻痹自己。

　　“苏晓，我真不行，今晚还得加班……”

　　“加什么班！项目是公司的，身子可是自己的！”苏晓打断她，语气忽然变得神秘兮兮，“而且，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哦！保准让你忘记所有烦恼！不来你可别后悔！”

　　聂红裳皱了皱眉：“什么大礼？你又搞什么鬼？”

　　“嘿嘿，来了你就知道了！”苏晓卖着关子，“就这么说定了啊，九点，迷境见！你要敢放我鸽子，我就直接杀到你公司去！”

　　说完，根本不给聂红裳再次拒绝的机会，苏晓直接挂断了电话。

　　聂红裳看着传来忙音的手机，叹了口气。苏晓是她多年的闺蜜，性格热情奔放，有点大小姐脾气，但对她真心实意。自己从西北回来后的确一直没怎么联系她，也难怪她会抱怨。

　　或许……出去散散心也好？总比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或者回去面对那个不知该如何相处的林渡要强。

　　犹豫再三，聂红裳最终还是给苏晓回了条消息：「好吧，九点见。」

　　她关掉电脑，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办公室。没有直接去酒吧，而是先回了趟公寓，换下了那身严肃的职业装，选了一条设计感更强的黑色吊带长裙，化了比日常稍浓的妆容，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酒吧的氛围，也仿佛能披上一层应对喧嚣的保护色。

　　她刻意避开了次卧的方向，动作迅速地换好衣服，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便像做贼一样溜出了家门。

　　晚上九点，“迷境”酒吧。

　　厚重的隔音门一推开，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迷离的灯光便扑面而来。空气里混合着高级香水、酒精和荷尔蒙的味道。酒吧内部空间很大，设计前卫，光影交错，卡座里坐着形形色色的俊男靓女。

　　苏晓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聂红裳，兴奋地挥舞着手臂：“红裳！这边！”

　　聂红裳穿过人群，走到苏晓定好的VIP卡座。苏晓今天穿得更是火辣，一身亮片短裙，妆容精致，看到她立刻扑上来给了个拥抱：“你可算来了！想死我了！”

　　卡座里已经开了好几瓶昂贵的香槟和威士忌。苏晓拉着聂红裳坐下，立刻给她倒满一杯：“来，先罚三杯！这么久不见！”

　　聂红裳拗不过她，勉强喝了一杯，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丝短暂的麻痹感。

　　“快跟我说说，西北到底什么情况？”苏晓凑近，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聂红裳含糊地应付了几句，只说工作是去考察灵感，对林渡和赤日城的事避而不谈。

　　苏晓见她不愿多说，也没再逼问，转而兴奋地说：“好啦好啦，不想说就算了。不过呢，今晚的重点可不是审问你！”

　　她神秘地眨眨眼，凑到聂红裳耳边压低声音：“你不是说……审美取向有点变化？对漂亮小姐姐感兴趣了？”

　　聂红裳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你胡说什么！”

　　“哎呀，跟我还装！”苏晓一副“我懂”的表情，“放心，姐妹我绝对支持你！所以呢，今晚特意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她说着，朝不远处一个穿着得体、经理模样的中年男人招了招手。那男人立刻满脸堆笑地走了过来：“苏小姐，有什么吩咐？”

　　“王经理，我闺蜜今天心情不好，把你这儿最好的‘T’给我叫过来，要最帅的、最会哄人开心的那个！”苏晓豪气地吩咐道，还特意强调了“T”这个字眼。

　　王经理心领神会地笑了笑，目光在聂红裳身上快速扫过，带着职业性的恭维：“聂小姐您好，久仰大名。您放心，我们这儿新来了个非常不错的，叫Alex，保证合您眼缘，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聂红裳瞬间明白了苏晓所谓的“大礼”和“惊喜”是什么了，她竟然……竟然给自己点了“台T”？

　　“苏晓！你疯了吗！”聂红裳又气又窘，压低声音呵斥道，“我不需要！你快让她走！”

　　“来都来了，看看嘛！”苏晓按住她，“就当开开眼界，放松一下！我跟你讲，这个Alex可是刚来就是这里的头牌，多少人想点都点不到呢！”

　　聂红裳简直要崩溃了，要是让林渡知道自己在酒吧点台T……那画面她不敢想象。

　　她起身就想走，却被苏晓死死拉住。

　　“苏小姐，聂小姐，晚上好。”

　　声音清澈，带着一丝淡淡的磁性，不卑不亢。

　　聂红裳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站在卡座前。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领口微敞，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五官清俊，短发利落，眼神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又透着一股干净的少年感，确实是时下很受欢迎的那种帅气中带着点疏离的类型。

　　这就是Alex？

　　聂红裳不得不承认，单从外貌气质上看，这个人确实很出众。但此刻，她只觉得无比尴尬和坐立难安。

　　Alex很自然地在她身边空位坐下，保持着礼貌的距离，拿起酒瓶为她斟酒，动作优雅：“聂小姐第一次来？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告诉我。”

　　她的靠近带来一股淡淡的、清爽的木质香气，与周围浮夸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聂红裳浑身僵硬，接过酒杯的手指都有些发凉，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只能机械地说着“谢谢”。

　　苏晓在一旁挤眉弄眼，用口型对她说“怎么样？不错吧？”

　　聂红裳狠狠瞪了苏晓一眼，心里已经把苏晓骂了千百遍，这哪里是散心，这简直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偷偷拿出手机，想给林渡发个信息，可屏幕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新消息。林渡……她甚至都没有问一句她为什么这么晚还没回去吗？

　　一种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

　　或许……或许她真的该试试“正常”的社交？反正她和林渡的关系模糊不清，对方甚至对她的晚归不闻不问……

　　而身旁的Alex，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和心不在焉，并没有过分热情的举动，只是偶尔低声和她聊几句关于音乐或艺术的话题，语气平和，倒是缓解了一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