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现代篇》番茄炒蛋豪吃

23、第 23 章

　　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酒店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狭长的光带。

　　聂红裳一夜未眠，眼下带着淡淡的阴影。她正对着镜子试图用遮瑕膏掩盖疲态，门铃响了。

　　透过猫眼，她看到门外站着秦晖，而他身后，是一位穿着得体西装、气质沉稳、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位戴着眼镜、抱着公文包的年轻助手。

　　聂红裳的心微微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打开了门。

　　“秦研究员，早。这位是……？”聂红裳的目光落在那位陌生中年男人身上。

　　“聂小姐，早。”秦晖连忙介绍，语气带着刻意的恭敬，“这位是我们敦煌考古研究所的刘所长。刘所长，这位就是此次考察的主要资助人，聂红裳女士。”

　　刘所长上前一步，脸上露出程式化的温和笑容，伸出手：“聂女士，久仰大名，感谢你对我们考古事业的大力支持！这次你们在地下城的发现，简直是震惊学界的天大成果啊！”

　　聂红裳与他轻轻一握，感觉对方的手掌干燥有力，笑容背后是精明的打量。

　　“刘所长过奖了，我只是运气好。”她保持着礼貌，侧身将两人让进房间，目光略带询问地看向秦晖。

　　秦晖避开她的视线，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

　　刘所长在套房的小客厅沙发上坐下，助手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他开门见山：“聂女士，秦研究员已经将你们这次的惊人发现，尤其是……林渡女士的情况，向所里做了详细汇报。经过我们初步评估，并向上级主管部门紧急请示，上级高度重视。”

　　他顿了顿，观察着聂红裳的反应，继续说道：“林渡女士的存在，以及赤日城遗址，其历史价值、文化价值，乃至……可能涉及的其他科学研究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国宝级发现。上级指示我们，必须本着严谨、负责、保护的原则，与林渡女士进行深入沟通与合作。”

　　聂红裳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秦晖到底没能抵挡住“重大发现”的诱惑，将林渡的存在上报了。所谓的“沟通与合作”，听起来冠冕堂皇，但背后的意图，不言而喻——一个活了数千年、不老不死的人，本身就是一个谜团，一个无法估量的“研究样本”。

　　“刘所长的意思是？”聂红裳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们希望，能正式拜访林渡女士。”刘所长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更具压迫感，“首先，自然是表达我们对先贤的敬意。其次，是恳请林渡女士，能否为了历史研究的重大突破，为了更完整地揭示赤日城文明，再次引领我们进入遗址核心区域？上次时间仓促，又有意外，很多关键区域未能探查。有林渡女士在，安全性和效率都将大大提高。”

　　他看了一眼秦晖，秦晖连忙附和：“是啊，聂小姐，林前辈对地下城了如指掌，有她指引，我们一定能发现更多珍贵的文物和史料。这对还原历史真相太重要了。”

　　聂红裳强压着怒火，“秦研究员，我记得我们之前达成过共识，林前辈的情况特殊，需要静养和适应，不宜过多打扰。你也亲眼见过她苏醒时的……威能。你觉得，用研究合作的名义去打扰她，是合适的吗？”

　　秦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嗫嚅道：“这个……刘所长亲自来了，也是代表了官方的诚意和重视。而且，这对林前辈了解这个时代、甚至……或许能帮她找到一些过去的线索，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事？”聂红裳几乎要气笑了。

　　秦晖的私心昭然若揭，他渴望更多的学术成果，渴望借助林渡的力量彻底探索赤日城，甚至可能……内心深处也对林渡本身充满了“研究”的欲望。

　　这时，套房内侧卧室的门，无声无息地开了。

　　林渡站在门口，神色淡漠，她似乎刚洗漱完毕，身上带着一丝清冽的水汽。

　　“何事喧哗？”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客厅里的三人瞬间安静下来。

　　刘所长和助手下意识地站起身，秦晖更是紧张得差点碰倒桌上的水杯。尽管林渡此刻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她身上那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气场，以及秦晖描述中那毁天灭地的力量，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怠慢。

　　“林……林前辈！”秦晖连忙躬身行礼，“打扰您休息了。这位是我们研究所的刘所长，特来拜访您。”

　　刘所长也迅速换上恭敬的表情：“林前辈，冒昧打扰，万分抱歉！鄙人刘建明，是本地考古研究所的负责人。得知前辈苏醒，特来代表官方，向前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林渡的目光掠过刘所长，并未在他脸上停留，看向了聂红裳，微微挑眉，似乎在问：这些人，是你带来的？

　　聂红裳立刻摇头，上前一步，挡在林渡与刘所长之间，语气带着维护之意：“前辈，他们是研究所的人，想……想跟你谈合作，再次进入赤日城的事。”

　　林渡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她缓步走到客厅主位坐下，姿态从容，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合作？进入赤日城？”她重复着这两个词，指尖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每一下都敲在刘所长和秦晖的心上，“赤日城已毁，余烬尚存，不过是座巨大的坟茔。尔等凡人，为何执意要惊扰亡者安宁？”

　　刘所长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前辈，赤日城是珍贵的文化遗产，里面的每一件器物，每一幅壁画，都可能承载着失落文明的密码。我们的研究是为了保护历史，传承文明……”

　　“保护？传承？”林渡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用你们的工具去挖掘，用你们的灯光去照射，将沉寂万古的遗骸摆放在玻璃柜中，供人观瞻点评？这便是尔等所谓的保护？”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刘所长：“还是说，尔等真正感兴趣的，并非那些死物，而是我这不老不死的肉身，欲剖而析之，窥探长生之秘？”

　　这话如同惊雷，炸得刘所长脸色煞白，秦晖更是冷汗涔涔，他们的心思，在这位千年古人面前，透明一般，被轻易洞穿。

　　“前辈误会了！绝无此意！”刘所长急忙否认，语气中的慌乱却出卖了他，“我们绝对尊重前辈的人身自由和意愿！只是……只是赤日城的学术价值实在太大，若能得前辈指引，实乃学界之幸，国家之幸啊！”

　　林渡不再看他，目光转向窗外繁华的街景，声音飘忽：“我的过往，已成云烟。赤日城，亦如是。尘归尘，土归土，何必执着。”

　　她站起身，逐客之意明显：“若无他事，便请回吧。”

　　刘所长还想再说什么，但接触到林渡那毫无转圜余地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再纠缠下去，恐怕会触怒这位难以揣度的“活化石”，后果不堪设想。

　　“既……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前辈清静了。”刘所长勉强维持着笑容，躬身告退，给秦晖使了个眼色。

　　秦晖如蒙大赦，连忙跟着刘所长和助手，逃也似的离开了套房。

　　房间里只剩下林渡和聂红裳。

　　聂红裳松了口气，同时又为林渡感到心疼，刚刚苏醒，就要面对这些觊觎和算计。

　　“前辈，你没事吧？他们……”

　　林渡转过身，看着她，眼神中的冰冷稍稍褪去，“你似乎，并不希望我与他们合作？”

　　聂红裳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我不希望！那个秦晖有私心，那个刘所长更是打着官腔，心里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你……你刚刚醒来，需要的是安静，而不是被当成研究对象。”

　　林渡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若我真带他们去，或许能换得在此世的安稳身份，乃至资源。于我而言，未必是坏事。”

　　聂红裳急了，脱口而出：“不行！那样你会被他们控制起来的！什么研究、合作，都是借口！我不能让他们那么对你！”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脸颊微微发烫。

　　林渡看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眼中毫不掩饰的维护之意，走近一步，距离近得聂红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清冽又带着一丝古老熏香的气息。

　　“聂红裳，”她叫她的全名，声音低沉，“你如此维护于我，究竟……是为何？”

　　“是因为那个梦？因为你觉得……我是‘她’？”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我……没有！不是因为你……是、是因为……”那个梦……那些缠绵入骨、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聂红裳语无伦次，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红，一路蔓延到耳根脖颈。她下意识地后退，想拉开这令人窒息的距离，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就是不敢看林渡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她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反而更激起了林渡的好奇。

　　“哦？”林渡轻轻吐出一个音节，尾音微微上扬，向前逼近一步。

　　聂红裳退一步，她就进一步。

　　步步紧逼，直到聂红裳腿弯撞到沙发边缘，重心不稳，惊呼一声跌坐在柔软的沙发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