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与二向箔》叶辞树

33、时之沙漏的裂痕

　　帝国舰队如同扑火的飞蛾，冲向那片因果律正在被强行扭曲的星域。前方，废弃前哨站完好如初的诡异景象与漂浮的、正在“自我修复”的“观察者”残骸形成了荒诞而恐怖的对比。空间本身仿佛得了癫痫，不断在“过去”与“现在”两种状态间闪烁、抽搐。

　　“攻击！目标，所有不稳定能量焦点！最大火力！”玄北寰的命令透过加密频道，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帝国战舰的主炮再次喷吐怒火，能量光束射向那些若隐若现、正处于因果叠加态的“观察者”轮廓。然而，这次攻击的效果却极其诡异。光束有时直接穿透过去，仿佛击中幻影；有时却像是打在了某种无形的屏障上，爆发出剧烈的能量涟漪，反而加剧了空间的扭曲；更有甚者，少数几道光束竟仿佛被“折射”，歪曲地射向了不远处那个完好的前哨站，在其外部装甲上留下真实的灼痕！

　　“攻击无效！目标处于非确定状态！”舰队指挥官焦急地汇报。

　　玄北寰紧盯着战场，SSS级原力的感知让他比仪器更能感受到那片区域的混乱。过去与现在的边界正在模糊，因果链像被猫玩弄的毛线团一样纠缠在一起。他感到一种源自世界本源的排斥和恶心。

　　“深渊回响”实验室内，时漪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正在与一种超越常规物理法则的现象搏斗。屏幕上，代表“因果覆盖”进程的能量曲线如同疯狂舞动的毒蛇，难以捕捉其规律。

　　“不行……常规攻击只会增加时空的混沌度……必须找到那个‘锚点’！”她喃喃自语，双手在控制台上几乎化作了残影。“锚点”就是“观察者”用来锁定“过去节点”的基准，是它们进行这场危险“手术”的支点。

　　她将全部算力集中到分析前哨站本身——这个同时存在于“过去”和“现在”悖论中心的物体。它的状态是最不稳定的，但也可能蕴含着关键信息。

　　“能量残留……信息痕量……对了！那个矿业前哨站废弃前，曾发生过一次小规模的氦闪，导致其主数据库部分信息丢失！”时漪猛地想起一段尘封的帝国档案记录。这次信息丢失事件，在前哨站的时空连续体中留下了一个微小的、但确实存在的“疤痕”！

　　而这个“疤痕”，在“观察者”试图覆盖的“完美过去”中，是一个不和谐的音符！是它们强行缝合因果时，最难抹平的一个褶皱！

　　“玄北寰！”时漪接通紧急通讯，语速快得像射击，“听好！前哨站坐标XXX，YYY，ZZZ，地下三层，主服务器机房！那里应该存在一个因历史氦闪导致的数据冗余错误区！那是它们因果覆盖的弱点！用高能脉冲攻击那个点，不需要破坏服务器，只需要引发足够强的信息扰动！”

　　玄北寰没有任何迟疑。“收到！‘裁决者号’，跟我来！目标，前哨站地下三层！精确打击！”

　　“裁决者号”脱离主战场，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冲向那个看似完好、实则处于时空风暴眼的前哨站。战舰的副炮调整到最小功率、最高精度模式，锁定了时漪提供的坐标。

　　与此同时，那些正在“浮现”的“观察者”轮廓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它们放弃了对其他帝国战舰的干扰，调集暗红色的能量洪流，试图阻止“裁决者号”！

　　“掩护元帅！”其他帝国战舰见状，不顾自身安危，拼命倾泻火力，拦截那些能量洪流，为玄北寰创造机会。

　　“裁决者号”在枪林弹雨中穿梭，舰体不断被能量余波击中，护盾剧烈闪烁。玄北寰亲自操控着战舰，将SSS级原力的精准控制发挥到极致，每一次规避都险之又险。

　　终于，战舰成功突进到前哨站上空！副炮炮口亮起！

　　“发射！”

　　一道细微但能量高度集中的脉冲光束，精准地射穿了前哨站的外壳，直达地下三层的服务器机房！

　　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一道无形的信息扰动波，以光速扩散开来！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那个完好的前哨站，如同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开始剧烈地闪烁、扭曲！它的影像在“崭新”和“废弃”两种状态间疯狂切换！周围空间那些正在“自我修复”的“观察者”残骸，也像是失去了支撑，修复过程瞬间中断，碎片变得更加支离破碎，甚至开始加速消散！而那些半透明的“观察者”轮廓，则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变得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崩溃！

　　“因果覆盖”的进程被干扰了！那个微小的“数据疤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效！继续攻击！扩大信息扰动范围！”玄北寰怒吼道。

　　更多的帝国战舰加入了对前哨站的精确打击，目标不再是摧毁，而是制造更大的信息混乱。

　　整个区域的时空仿佛达到了承受的极限。前哨站的悖论状态无法维持，在一阵剧烈的空间扭曲后，它如同泡沫般破灭了——不是变回废弃状态，而是连同它所在的这片空间，一起化作了最基本的粒子云，彻底从现实中抹除！连带着那些试图“复活”的“观察者”残骸和轮廓，也一同消散于无形！

　　仿佛宇宙本身的免疫系统终于清除了这个“BUG”。

　　攻击停止了。帝国舰队残存的官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片空无一物的虚空。刚才还存在的诡异景象，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真空和残留的、正在缓缓平复的空间涟漪。

　　我们……赢了？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战胜了操控因果的敌人？

　　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随后爆发出的是劫后余生、却又充满茫然的复杂情绪。

　　玄北寰瘫坐在指挥椅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这场胜利，比任何一场血肉横飞的战斗都更加消耗心神。

　　“时漪……我们……”他接通实验室的通讯，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实验室里，时漪也靠在控制台上，脸色苍白，但眼中却充满了兴奋和后怕交织的光芒。

　　“我们……撬动了因果律。”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虽然只是最微小的一点，但证明了，即便是‘观察者’的禁忌技术，也并非无所不能。宇宙的法则，终究有其底线。”

　　她看向屏幕上那片重归平静的虚空，缓缓道：“但它们不会放弃。这次试探的失败，会让它们更加谨慎，也可能……让它们采取更极端的手段。”

　　玄北寰沉默地点了点头。胜利的喜悦被更大的忧虑冲淡。与一个能够玩弄时间与因果的敌人为敌，未来的道路，注定充满了未知与恐怖。

　　时之沙漏出现了一道裂痕，他们勉强将其弥合。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试图颠倒沙漏的，会是何方神圣。帝国的星火，在更深的黑暗中，摇曳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