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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凤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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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里。”
宋星延长剑入鞘,发出令人心惊的剑吟声,脸上在坚毅中透着一丝疲惫。
几十个村庄和一座主城的姓名都在这五个字里了。
李郁峰点了点头,感激道:“我这就向郡守禀报。”
两人在浮玉山巅分开,宋星延御剑回到客栈。
“星延姐姐,你回来了!”邱月见唰地一下打开房门冲到宋星延面前,像一只轻灵的白色蝴蝶。
宋星延摸了摸邱月见的头,疲惫一扫而空。
她看噙着微笑站在一旁的褚时夜,关心道:“好些没有?”
褚时夜有些不自然地挪开眼,温声回答:“无碍。”
他佩戴的青玉头冠清凉了一整个燥热的夏夜,宋星延莫名地感到舒服。
不过她由于一时半会看不出来褚时夜有没有偶化的记忆,所以也只是跟着心虚地胡乱点头微笑。
看神色大概不是想现在就投河的样子?
邱月见趁这个时候,掂量着开口:“星延姐姐,可能我们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
“什么麻烦?”宋星延心情不错,也不觉得还有比地动更麻烦的事。
邱月见纠结一会,最后用眼神拉拢褚时夜无果后,十分之心虚地扯着宋星延的衣袖进入房间,褚时夜紧随其后。
宋星延刚进去,就见有个面容昳丽的巫服女子勾着唇,笑嘻嘻地盯着她,像是恭候多时的样子。
“呀,大仙回来了。”巫服女子拖着黑色的纱裙缓缓走上前,系在腰间的铃铛一步一响。
“……”
干什么干什么,这是干什么!
宋星延转头就想跑,不料刚刚还一脸置身事外表情的褚时夜跟堵墙似的挡住去路,她结结实实地砸了上去。
这是堵不能一剑砍成两半的墙。
宋星延默默在心里念了三遍。
三遍念完后,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转身盯着邱月见道:“说说,隐玉上哪把人捞回来的?”
“这……这个嘛……她叫凤丘。”邱月见瞥了眼褚时夜后,战术性支吾转移话题。
做好心理准备的宋星延现在心态稳得不得了,她找了张凳子坐下,俨然是要“升堂”问讯。
“是劫大牢了,还是闯法场了?”宋星延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邱月见头垂得更低了,恨铁不成钢地吐出三个字:“劫大牢。”
说完,她和巫女齐齐看向宋星延,眼神里有的大概意思是:劫都劫了,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总不好真把人再交出去。
宋星延被看得脑袋瓜嗡嗡的。
宸国自立国以来,从来不会轻易放过违法乱纪的修士。像这种堂而皇之的劫囚,被抓住会怎么样?
宋星延开始琢磨起来到时候怎么把隐玉交出去蹲大牢一了百了。
褚时夜见宋星延面露难色,安慰道:“宋仙长,事情恐怕有些蹊跷,巫女很可能是被陷害的。”
宋星延从李郁峰先前的态度也能看出点什么,只是提到这茬的话,估计很快郡守不会有什么闲工夫来抓她们了。
思及此,她摆摆手,心态又放宽了些:“算了算了,劫了就劫了,没节外生枝就好。”
邱月见悲愤点头,却依旧丧丧的,像是还有别的心事的样子。
宋星延看她这样子,突然心里一咯噔,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在外头栽了花了,还是种了树了?
邱月见差点把头摇成拨浪鼓:“就是还带了个男人回来。”
“哦,捡了人了。”
这跟隐玉冲去顺带一刀砍了郡守比起来,不算什么大事。
宋星延松了口气,只是捡了个人而已,多一张嘴是多,多两张嘴也是多。
问题不大。
“既然如此,把人带过来我瞧瞧,”宋星延看向褚时夜,“在你房里吗?”
褚时夜回答道:“他受伤了,正昏迷着。”
宋星延不见到人总是不放心,于是抬腿往外走。
褚时夜的房门关得不是特别紧,一推就开,于是宋星延立刻就瞧见一个真要命的人躺在床上。
她瞬间气得嘴角抽抽,扭头就是吼:“你们上哪捡了这么个灾星秧子回来?”
这不就是结丹后在梦里捅她心窝子的男人?!
宋星延觉得自己现在很需要巫女给她跳大神驱邪。
才赶走莫名其妙的恶鬼,又碰上这么个梦里头有头有脸,目测还一脸白眼狼相的灾星秧子。
巫女凤丘一时半会没有用跳大神来报答的想法,她先感慨了一下:“中州果然奇人异士如云,随便一个金丹期修士竟然也懂星象之数。”
宋星延从凤丘南楚口音极重的一溜串话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这男人确实是个灾星来的。
“你有什么高见?”宋星延从善如流。
凤丘笑着用双手比划道:“两根红线系在你一个人的头上,福兮祸兮,各占一头呀。”
褚时夜看见另一只朝他指来的手指,面色沉了几分,不过宋星延没在意这么多。
这番在外人看来神神叨叨却意有所指的话,她听了之后却茅塞顿开。
都在梦里捅刀子了,是祸不是福,此子断不可留。
不过该说不说,灾星命很大。
宋星延正要找理由把人料理了时,李郁峰来了。
“郡守想见我?”宋星延支颐侧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李郁峰点头:“传送阵毕竟是一城交通之要塞。”
“我胆子小,可不敢去拜见这样的大人物。”宋星延绷着脸不紧不慢道。
这话莫名戳到李郁峰的笑点,他突然想起自己进来时看到的那名黑衣巫女,只觉得这屋子里就没一个胆子小的。
“你打算做无名英雄吗?”他淡淡问道。
宋星延对此不感兴趣:“有名无名,世人都不必知晓我。”
“……”
有点装。
李郁峰极强的职业素养让他迅速低眸。
过了好久,他才幽幽地说:“我知道了,明日清晨我在楼下等你。”
李郁峰拂袖离开后,凤丘从帘子后面走出来,眉间溢出浓到藏不住的兴趣:“他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他如何对了你的眼?”宋星延半抬眼睫,涌动的锋芒顷刻间在眼底归于平静。
“一个能如此精准地预测未来的人,居然会害怕自己的能力。”
凤丘抱胸倚着梁柱,耳坠上的铃铛随着她摇头晃脑的动作而发出细碎纯净的声响。
宋星延深深地看了凤丘一眼:“堂堂南楚国少司命,来中州之前想过自己会在宸国蹲大牢吗?”
凤丘手指绕头发的动作顿住,蓦地笑了,幽绿的眸子闪着瘆人的光:“好聪明,我就知道你没忘了我。”
宋星延耸耸肩,不置可否。
“那个……”夹在中间越听越迷茫的邱月见出声了,“你们以前认识?”
褚时夜跟着把目光聚焦在宋星延身上。
“刚进师门那会就跟着师尊去过南楚国,有过那么一面之缘。”宋星延简要解释了一下。
啊?那么小也能记得住?这两人难不成都是等比例放大的不成……
邱月见看了看凤丘,又回头盯了会宋星延,试图勾勒出两人少时的模样。
“别看了,”凤丘笑吟吟地搂住邱月见的手臂,“某人师尊杀进来时,跟你们中州的玉面阎罗似的,那叫一个凶残。”
“是吗?”邱月见极少见过扶风仙尊,但印象中她总是仙风道骨的模样。
“是呀,怎么不是,这位大名鼎鼎的仙尊在我们南楚国,还是个臭名昭著的偷心贼。”凤丘笑得暧昧又轻佻,大有副来碟瓜子就能把扶风仙尊那点风流韵事全给抖落出来的架势。
“咳咳——”宋星延丢了个凶狠的眼神过去,及时警告,为自家师尊挽尊。
凤丘撇撇嘴,遗憾不已:“做了害怕人说,你们中州的人真是含蓄久了,连白的都恨不得涂成黑的关进盒子里。”
“……”
宋星延觉得闭口阵的研发迫在眉睫。
“你以后可要小心,”凤丘满屋子转了一圈,最后站定在褚时夜面前,用极具诱惑性的语气说,“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说完,凤丘不忘记抛了个“你懂的”的眼神给跑都没地方跑的褚时夜。
“……”
褚时夜面色僵硬了一瞬间。
宋星延在看到凤丘差点把手搭褚时夜肩上时就有点不爽了,现在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抛媚眼?
她想把褚时夜勾到南楚好让她也跟着跑过去一个山头一个山头地找人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一把搂住凤丘的脖子就要摩拳擦掌和她深入交流一下中州与南楚的仙术。
凤丘知道自己玩脱了,是真心想求饶的,但是宋星延这次学聪明了,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那张话很多的嘴。
“凤丘,老实点,当年我能把你揍成猪头,现在我也能给你打得连亲妈都不认识。”
宋星延脸上挂着阴森的死亡微笑,嘴里蹦出来的每个字却都口齿清晰。
“唔唔唔——”
凤丘试图挣扎但失败,宋星延手上力道极大,跟铁腕似的。
最后堂堂南楚少司命,就这样以一个极其不体面的姿势被宋星延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