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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想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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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A国,富人区。
一栋现代风格的独栋别墅静卧在绿树掩映间。巨大的落地窗前,祁宴珩陷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姿态慵懒。
他指间夹着一杯白兰地,琥珀色的液体随着他轻微晃动的手腕,在杯壁上留下缓慢滑落的痕迹。
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花园,此刻正值满天星盛放的季节,大片细碎的白色小花像揉碎的星辰,铺满了整个庭院,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摇曳。
男人垂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子里翻涌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倦怠。
他的轮廓深邃分明,鼻梁高挺,薄唇微抿,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家居服也难掩其矜贵的气质,只是周身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散漫与疏离。
他看了那片花海很久,久到杯中的酒都失了温度,才缓缓抬眼,目光越过花海,望向远处城市天际线尽头那抹快要消失的晚霞,眼神空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搁在一旁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祁宴珩的目光从窗外的满天星花海收回,落在了震动的手机屏幕上。
看清来电人的名字时,祁宴珩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裴彧?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机举到眼前,确认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没有错,是裴彧。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莫名一跳,随即涌上的是浓浓的困惑。
此刻是A大的毕业典礼。
裴彧怎么会给他打电话?他不是应该……?
祁宴珩靠回沙发里,目光无意识地重新落回窗外那片满天星上,可此刻那些细碎的白色小花,却再也勾不起他半分欣赏的兴致。
他和裴彧的联系,早在两年前他出国那天就断了。
这两年里,他没有主动联系过对方,裴彧也从未找过他。他们就像两条曾经短暂交汇过的线,最终还是奔向了各自的方向。
祁宴珩甚至觉得,裴彧大概早就把他这个“朋友”抛到脑后了。
可现在,这通来自大洋彼岸的、不合时宜的电话,像一颗石子,猝不及防地投进了他看似平静的心湖。
他想不通裴彧打电话的理由。
是误拨?还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指尖在接听键上悬停了几秒,祁宴珩最终还是按下了绿色的按钮,将手机贴在了耳边。
“小彧,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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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和裴彧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温和,清润,像初春融化的雪水,又像山涧流淌的清泉。只是透过电流传来,似乎又比记忆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遥远和疏离。
裴彧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原本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开场白,此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预想过很多种可能,预想过对方可能已经换了号码,预想过电话会无人接听,甚至预想过听到冰冷的提示音。
唯独没有想到,电话会被接起得这么快,也没有想到,再次听到这把声音,会让他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有些发热。
“怎么了?”
见裴彧久久没有回应,对方又轻声问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听不出任何异样。
这一声“怎么了”,像是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裴彧强装的镇定。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静。
“宴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电话那头沉默了。
那几秒钟的停顿,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裴彧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听筒里细微的电流杂音。
他是不是听出了什么?还是……根本不想和自己多说?无数个念头在裴彧的脑海里疯狂打转,让他几乎要握不住手机。
他害怕,怕这些年的疏远已经让他们之间隔了一道无形的墙。
怕电话那头的人,早已不是他记忆里那个温柔的祁宴珩。
就在他快要沉不住气,甚至想找个借口挂掉电话的时候,祁宴珩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一次,比刚才更柔了几分,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安抚。
“毕业快乐,裴彧。”
裴彧猛地一怔。
“抱歉,今天太忙了,差点忘了这个重要的日子。”祁宴珩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本该我先祝你毕业快乐的。”
裴彧瞬间就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差点忘了”。祁宴珩是什么人,他心里清楚。这样重要的日子,他不可能忘记。
他是故意的。
他听出了自己声音里的不对劲,听出了那难以掩饰的紧张和无措。所以,他主动抛出了一个话题,一个安全又充满善意的台阶。
这个认知像一道暖流,瞬间冲散了裴彧心里所有的忐忑和不安。他鼻子一酸,眼眶彻底红了。
原来,他不仅记得,还在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自己的情绪。
“谢谢你,”裴彧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的颤抖,“我还以为……你早就不记得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笑,低沉悦耳。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瞬间就驱散了裴彧心里最后一点不安。
“怎么会。”
祁宴珩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记忆里那般温和清润,甚至比刚才更加靠近,仿佛他就坐在自己身边。
“你的毕业典礼,我怎么会忘。”
这是两年前祁宴珩出国前对裴彧的承诺,但当时的裴彧因为剧情,眼里只有周奕臻,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也将祁宴珩想回国参加毕业典礼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裴彧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松开,紧绷的肩膀也终于放松下来。原来,那些他以为会随着时间和距离褪色的记忆,在对方那里,也同样清晰。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在守着过去。
裴彧的眼眶还是有些发热,但这一次,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一种失而复得的庆幸。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堵在胸口的那股郁气终于消散了。
电话那头,祁宴珩眼底一片柔软,目光无意识地飘向窗外那片白色的花海,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名字——周奕臻。
那个所有人都默认的,会和裴彧走到一起的人。
他们俩,应该在一起了吧?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了祁宴珩的心脏,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想问,非常想。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多余。
裴彧的毕业典礼,这么重要的日子,他没有陪在身边,但周奕臻一定在。他们俩现在,大概是众人祝福的一对吧。
问出口,得到肯定的答案,除了让自己更难受,还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
“对了,小彧,”祁宴珩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踌躇和苦涩,“你和周……”
“我想你了。”
裴彧的声音突然响起,清晰而直接,打断了祁宴珩未尽的话语。
电话两头同时陷入了寂静。
祁宴珩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句“你和周奕臻是不是在一起了”像被按了暂停键,卡在了喉咙里。
他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裴彧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那句“我想你了”,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他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顿住了。
裴彧甚至能想象到,此刻祁宴珩脸上那种错愕的表情。
他自己也没想到,这句话会脱口而出。
就在祁宴珩提到周奕臻那个名字的瞬间,裴彧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猛地断了。
他不想听,不想从祁宴珩嘴里听到任何关于周奕臻和他的关联。
那不是他的人生,更不是他想要的未来。
这几年,他像个提线木偶,按照既定的剧本生活。身边所有人都在说周奕臻有多好,有多配他,剧情都在推着他们靠近。
可只有裴彧自己知道,他心里装着的是谁。
是那个在他年少时给予他温暖的人,是那个即使远在大洋彼岸,也能让他牵肠挂肚的人。
是祁宴珩。
尤其是在彻底挣脱剧情枷锁的今天,这份思念更是像疯长的藤蔓,瞬间就缠绕了他的整个心脏。
他想念祁宴珩的声音,想念他的笑容,想念他身上清冽的薄荷味,想念他看向自己时,那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
刚才那句“我想你了”,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压抑了整整两年的真心话。
电话那头的沉默还在继续,每一秒都像在考验着裴彧的勇气。
他没有后悔说出口。
如果说拨通电话是第一步,那这句话,就是他向祁宴珩,也是向自己内心的一次彻底坦白。
他握紧手机,手心微微出汗,等待着祁宴珩的回应。
电话那头的沉默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裴彧紧紧包裹。
就在这时,祁宴珩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那声音依旧温和,只是比刚才低沉了一些,像是经过了一番沉淀和思考。
“……裴彧。”
他轻轻念了一遍裴彧的名字,然后,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听不出情绪。
“我也是。”
裴彧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也想你,”祁宴珩一字一句地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透过听筒传来,“想了很久,很久。”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在裴彧心里激起千层浪花。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接什么。
电话那头的祁宴珩似乎轻笑了一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凝滞。
“你那边毕业典礼应该很忙吧?先好好享受你的毕业季。”他的语气重新变得轻松自然,仿佛刚才那句深情的告白只是一句普通的问候。
“我这边分公司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大概……下周能回国。”
他没有说“我去找你”,也没有追问裴彧那句“想你”背后的具体含义。
是对哥哥的依赖,还是别的什么?他不知道,也不想在电话里逼问。
他只知道,裴彧想他了,这就够了。
“等我回去,好吗?”
祁宴珩垂着眼,薄唇微弯,勾起一抹温柔而郑重的笑意。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裴彧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但那抑制不住的笑意,还是从字里行间流露了出来。
“好。”
裴彧只说了一个字,却清晰、坚定,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
“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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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彧指尖在手机屏幕上一按,通话界面骤然暗下。
他转过身,对上身后不知何时站着的周奕臻,眼底没有丝毫意外,只剩一片拒人千里的冷淡。
周奕臻的脸色却不太好看,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他听到了一点,却也没有错过裴彧语气里的亲昵。
他嘴角紧绷,连眼神都有些扭曲,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
裴彧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往前微倾身体,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地补充道:“我刚才已经拒绝你了。周奕臻,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
他刻意加重了“任何关系”这四个字,像是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周奕臻的心上。
周奕臻的脸色彻底扭曲了,像是被踩到了痛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质问:
“是不是因为电话那头的人?!”他死死盯着裴彧,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
“明明我们早就心照不宣了,不是吗?”他往前逼近一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一点好感?裴彧,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他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仿佛要用这歇斯底里的质问,将裴彧那层冷淡的伪装彻底撕碎。
裴彧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那眼神里,多了一丝近乎残忍的嘲讽。
“心照不宣?”他轻轻重复着这四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周奕臻,你的自我感觉,是不是太良好了?”
他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冰锥,精准地刺穿了周奕臻所有的伪装和坚持。
周奕臻彻底被激怒了。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因极致愤怒而扭曲的线条。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对着裴彧嘶吼道:
“是!我就是自我感觉良好!那也比你这个骗子强!”他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那个打电话的人到底是谁?!是不是他?!”他像是认定了什么,用尽全力吼出了最后那句话,“那个破坏我们的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