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生安》鱼绿卜爱吃鱼

3、进步很大

　　“这道题，”一个清冽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打断了黎笙安的思绪，“辅助线应该这样做。”
　　黎笙安猛地抬头，撞进江栩淮看过来的目光里。他的眼神很专注，正落在她的错题本上。他没有拿笔，只是伸出手指，轻轻点在题目图形的一个顶点上：“从这里作垂线，构造直角三角形，用勾股定理关联两边的关系，会比你之前的思路简单。”
　　他的指尖很干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被他点过的地方，仿佛留下了一点微热的触感，让黎笙安的脸颊瞬间升温。她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给她讲题，慌忙低下头，假装去看他说的那个顶点，声音细若蚊蚋：“哦……好，谢谢。”
　　江栩淮没再说什么，收回手，重新看向自己的竞赛书，仿佛刚才那个小小的插曲从未发生。
　　她按照江栩淮说的方法，尝试着画出辅助线。果然，原本纠缠不清的条件瞬间变得清晰起来，推导过程顺畅了许多。她握着笔的手微微用力，心里既有解开难题的释然，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窘迫。
　　她刚才竟然对着这道题愁了那么久，而他只看了一眼，就指出了关键。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来，是刚印好的数学周测试卷。“今晚的晚自习，我们做一套周测，限时九十分钟，现在开始发卷。”
　　试卷发下来，黎笙安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题目，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上次月考的阴影还没散去，她对考试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可握着笔的手还是有些发抖。
　　旁边的江栩淮已经开始答题了。他翻卷的动作很轻，笔尖在纸上流畅地滑动，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这些题目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黎笙安看着他从容的样子，心里的焦虑更甚刚才。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试卷上，从第一道选择题开始做起。前面几道题还算顺利，可到了选择题最后一道，她又卡住了。这道题涉及到函数的奇偶性和单调性结合，她记得老师讲过类似的题型，可具体的解题步骤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黎笙安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不停地咬着下唇，视线在题目上反复逡巡，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就在她快要放弃，准备先跳过这道题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江栩淮已经写到了第一道一道简答题。他的速度快得惊人，而且卷面整洁得没有一点涂改的痕迹。
　　黎笙安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想起自己这些天的努力—把错题本翻得卷了边，吃饭的时候都在背公式，甚至熬夜刷题到凌晨，可为什么一到考试，还是会这样手忙脚乱？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把快要涌上来的眼泪逼回去。不能哭，在这里哭太丢人了。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笔，试图换个角度思考那道填空题。就在这时，她感觉旁边的江栩淮似乎动了一下。她没有抬头，只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好像在她的试卷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又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被他看了那一眼之后，黎笙安紧绷的神经好像稍微放松了一点。她想起老师讲过的函数奇偶性的性质，突然灵光一闪，抓住了那个关键的条件。她赶紧低下头，飞快地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
　　终于，在交卷前的十分钟，她做完了所有的题目，包括那道曾经卡住她的选择题。虽然过程有些磕磕绊绊，但总算是全部完成了。
　　交卷的时候，黎笙安看到江栩淮的试卷已经放在了桌角，上面的字迹依旧工整得像印刷体的遒劲字迹，连最后一道难度极高的附加题都写满了步骤。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收拾东西离开教室。黎笙安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心里还在惦记着刚才的周测试卷，不知道自己能考成什么样。
　　“等一等”江栩淮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已经收拾好书包，正站在座位旁看着她，“这个给你。”
　　黎笙安抬起头，看到他递过来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她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张写满了字的草稿纸，上面是刚才那道填空题的详细解题步骤，用他那标志性的工整字迹写着，每一步都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注明了用到的知识点。
　　“这道题的思路可以记一下，”江栩淮看着她，眼神依旧很干净，“你对函数性质的应用还不太熟练，多做几道类似的题就好了。”
　　黎笙安拿着那张草稿纸，指尖有些发颤。她没想到他会特意为她写这些。刚才他明明一直在做题，难道是在她卡住的时候，就已经算出了解题步骤？
　　“谢……谢谢你。”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栩淮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教室。他的背影在走廊的灯光下被拉得很长，白衬衫的衣角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黎笙安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草稿纸，上面的字迹仿佛带着温度，一点点驱散了她心中的沮丧和不安。
　　她想起李潇潇说的话，说江栩淮是照亮她错题本的光。以前她还不太明白，现在好像有点懂了。他的优秀不是用来衬托她的黯淡的，而是像一盏灯，在她迷茫的时候，不经意地照亮了她前进的方向。
　　黎笙安深吸一口气，将那张草稿纸小心翼翼地放进错题本里，像是珍藏了一份宝贵的礼物。她背起书包，走出教室。
　　外面的天空依旧是灰色的，秋风卷着落叶在地上打着旋，发出沙沙的声响。但黎笙安的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变了。
　　回到宿舍，黎笙安把江栩淮写的解题步骤仔细看了几遍，然后拿出新的草稿纸，自己重新做了一遍那道选择题。这一次，她做得很顺利。
　　她看着自己写在纸上的步骤，虽然没有江栩淮的那么工整，却也是清晰完整的。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心里涌起一股小小的成就感。
　　她打开错题本，在新的一页写下：“函数奇偶性与单调性综合题，关键在于利用奇偶性转化变量范围，结合单调性比较大小。”写完后，她又在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
　　窗外的风还在吹，但黎笙安的心里却是暖的。
　　第二天早上，黎笙安走进教室的时候，江栩淮已经坐在座位上了。他正在看书，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给他长长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边。
　　黎笙安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放下书包，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昨天……谢谢你的解题步骤。”
　　江栩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不客气。”
　　简单的对话结束，两人又各自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中。但黎笙安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那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无形鸿沟，似乎因为这小小的互动，而变得窄了一些。
　　周测成绩在三天后公布，黎笙安的名字排在了第110名。不算顶尖，却是实实在在的进步。她捏着那张薄薄的成绩单，指尖微微发颤，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李潇潇凑过来，拍着她的肩膀欢呼：“看吧看吧，我就说你肯定行！这进步速度，赶上坐火箭了！”
　　黎笙安被她逗笑，心里的雀跃像气泡一样不断往上冒。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江栩淮的名字依旧稳稳地挂在榜首，后面跟着一个令人望尘莫及的高分。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江栩淮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成绩单上，顿了顿，轻声道：“进步很大。”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黎笙安的脸颊瞬间升温。她连忙低下头，小声说了句“谢谢”，心脏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坐在附近的同学也纷纷夸赞黎笙安的进步，黎笙安脸上染上红晕。
　　接下来的日子，教室里的氛围愈发紧张。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天天减少，每个人都像上了弦的发条，埋头在书山题海之中。黎笙安也不例外，只是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焦虑。
　　遇到解不出的难题，她会犹豫片刻，然后轻轻戳戳江栩淮的胳膊。大多数时候，他会停下笔，耐心听她把困惑说完，再用那支银色钢笔在草稿纸上画出清晰的思路。偶尔他正在演算复杂的竞赛题，会朝她递个稍等的眼神，片刻后再转过头，眼里带着刚从难题中抽离的清明，细细为她讲解。
　　他们的交流依旧不算多，大多围绕着题目展开。但黎笙安渐渐发现，江栩淮并非如初见时那般冷淡。他会在她不小心碰倒水杯时，默默递过纸巾；会在她被老师提问卡壳时，用笔尖在课本上悄悄标出答案所在的行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