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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打球 ...

  •   深秋,湛蓝的天空下,阳光明亮却不灼人,是个适合户外运动的好天气。

      纪墨一家人来到了一个开阔的露天球馆,当然温肆也在。羽毛球场地线条鲜明,周围绿植环绕。

      温肆和纪墨都换上了轻便的运动服,温肆是一身干净的白色套装,戴着一顶浅灰色的遮阳帽。纪墨则是同款不同色的深蓝色运动服,头上压着一顶白色的遮阳帽,颇有几分默契的情侣装意味。

      热身之后,活动便开始了。纪父纪母精神头十足,率先上场打了几局,动作虽不似年轻人迅猛,却也稳健从容,颇有章法。

      几场下来,两位长辈微微出汗,便笑着将场地让给年轻人,走到场边的遮阳棚下坐着休息,乐呵呵地当起了观众。

      接下来是“亲子时间”。四个大人——纪沉夫妇、纪墨和温肆——围着纪宸,开始了“喂球”游戏。大家极有耐心,总是把球精准地送到小家伙能够到的位置,让他能挥舞着自己的儿童球拍,像模像样地接上几个来回。

      小小的身影在场上奔跑,伴随着清脆的笑声和胜利的欢呼,纪父纪母连连鼓掌叫好,甚是捧场。

      小孩子体力消耗快,玩了一会儿,纪宸便脸蛋红扑扑地喘着气,很懂事地跑回爷爷奶奶身边讨水喝了。

      场上顿时变成了两对组合的对决。一开始是纪墨和温肆一队,对阵纪沉和他妻子。

      双方实力接近,打得有来有回,白色的羽毛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迅疾的弧线,击球声清脆悦耳。场边的加油声此起彼伏,连小宸也挥舞着小拳头,用稚嫩的声音喊着“妈妈加油!爸爸加油!”

      中场休息时,温肆拿起自己的水瓶,发现已经空了。她正准备去旁边的包里再拿一瓶,纪墨已经默不作声地将自己喝了一半的水递了过来。

      温肆很自然地接过,仰头喝了几口,然后侧头问:“你还喝吗?”见纪墨摇头,她便拧好瓶盖,将水瓶放回原处,动作流畅自然。

      就在这时,纪沉板着脸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球拍一挥:“换人换人!”说着,就把自己妹妹推到了老婆身边,然后看了温肆一眼,示意她跟自己一组。

      温肆和纪墨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多想。

      然而,新一局比赛开始后,纪沉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叫“憋屈”。

      他发现,温肆这家伙表面上和自己一队,出手却“胳膊肘往外拐”,但凡球飞到纪墨那边,回球总是那么“恰到好处”,温柔得像是在喂球,让纪墨能轻松接到并组织反击。只有面对自己老婆和妹妹共同进攻时,温肆才会稍微认真些。

      结果就变成了,纪沉一个人在前场后场奋力奔跑、大力扣杀,而他的队友温肆,则仿佛成了对面派来的“卧底”,时不时还给纪墨送上一个“助攻”。

      场下的纪父纪母看得眉开眼笑,小宸更是分不清阵营,只管哪个球精彩就给哪个鼓掌。

      纪沉感觉自己简直是在一打三!他拼尽全力,左支右绌,最终还是没能挽回败局。

      “赢了!”纪墨和嫂子击了下掌,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笑意。

      纪沉喘着气,用球拍支着地,斜睨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闲的温肆,眼神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人谈了恋爱,连打球的竞技原则都不要了!

      温肆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借口休息走回了遮阳棚。

      其实在刚才跑动中,她就感觉右脚小脚趾处有些隐隐作痛,像是有沙粒在鞋里碾磨皮肤。当时还能忍受,现在坐下来,那痛感反而清晰强烈起来。

      她借着遮阳棚的遮挡和桌子的掩护,背过身,弯腰脱下了右脚的鞋袜。她本以为是有小沙子进了袜子,仔细一看,却发现小脚趾外侧磨破了一层皮,露出底下嫩红的肉,还渗出血丝。

      “奇怪,什么东西磨的?”她心里嘀咕着,看着那层将掉未掉的皮,觉得有些碍事,便顺手将其撕了下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微微蹙眉,但尚能忍受。

      她又把袜子里外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确实没什么异物。

      正当她准备把袜子穿回去时,一双熟悉的运动鞋停在了她低垂的视线里。

      她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头,果然对上了纪墨沉静的脸庞。温肆下意识地想掩饰,快速地把袜子套上,一边穿鞋一边故作轻松地问:“怎么过来了?要开始下一局了吗?”

      纪墨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穿好鞋。

      当温肆系好鞋带,重新抬起头,对上纪墨那双深邃的眼眸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气氛的不寻常。

      温肆努力扯出一个笑容,问道:“怎么了嘛?”

      纪墨的目光向下,落在她刚穿好鞋的右脚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疼不疼?”

      温肆本能地想说“不疼”,可在那样的目光注视下,谎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就...有一点点。不影响打球的。”

      “我看到了。”纪墨的声音沉了几分,“受伤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就是不小心擦到了,其实没什么。我以为是沙子,结果也没有沙子,可能是袜子不太合适吧,没事的。”温肆试图轻描淡写地解释。

      纪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没再说什么,转身就朝着家人休息的方向走去。

      温肆心里一紧,立刻起身跟上。

      她走过去,刚拿起放在旁边的球拍,就听到纪墨对父母说:“爸,妈,我们临时有点事情,要先回去一趟。”

      纪父纪母有些意外,关切地问:“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

      纪墨没有解释,只是说:“没什么事,你们继续玩。”

      两位老人疑惑的目光又投向跟在后面的温肆。

      温肆接收到纪墨沉默背影传来的信号,立刻心领神会,淡定地放下球拍,脸上带着歉意解释道:“叔叔阿姨,是公司那边临时有点急事,我和纪墨过去处理一下。”

      纪墨闻言,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随即转身径直朝球馆出口走去。

      温肆甚至没来得及好好跟纪沉和嫂子道别,只匆忙拿起自己的包,便快步追着纪墨的背影出去了。

      球场上,纪沉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迅速离开的背影,疑惑地挠了挠头:“公司有事?什么事这么急?”

      他老婆站在他旁边,看着那两道身影,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用手肘碰了碰他,压低声音说:“赌一万块,八成是吵架了。”

      纪墨先一步上了驾驶座,温肆只能乖乖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闹,车厢内陷入一片低气压的沉默。温肆心里没底,摸不准纪墨到底在气什么,又怕多说多错,系好安全带乖乖的坐着。

      纪墨一言不发,启动车子,直接将车开回了自己租住的公寓楼下。

      温肆亦步亦趋地跟着纪墨走进电梯,看着数字跳到“14”。电梯门开后,纪墨走到房门前,掏口袋找钥匙,温肆连忙从自己包里拿出备用钥匙递过去。

      纪墨睨了她一眼,接过钥匙开了门。

      进屋后,纪墨率先换好自己的拖鞋,然后从鞋架上拿下温肆的拖鞋,丢到沙发边,看着她,整个过程都板着脸。

      温肆刚在沙发上坐下,就看到纪墨转身进了卧室。她有些无措,只好先弯腰解鞋带。刚脱下鞋子,纪墨就拎着一个家庭药箱走了出来,径直来到她面前。

      温肆正想开口说“我自己来”,怀里就被塞进了那个药箱,她手忙脚乱地抱住,生怕掉在地上。

      紧接着,纪墨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抓住了她的右脚踝。

      温肆瞬间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想缩回脚,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

      纪墨没有理会她的抗拒,动作利落地脱下了她的袜子。当看到小脚趾上那块明显的、边缘还有些渗血的破损时,她的嘴唇抿得更紧了。

      她一言不发地将那只染了点血迹的袜子重重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是另一只脚上的袜子。

      温肆腾出一只手,抓住了纪墨正要打开药箱的手腕。

      “宝贝,”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僵局,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你总得让我知道我犯了什么‘罪’吧?”

      纪墨作势要甩开她的手,温肆哪肯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

      “放手。”纪墨终于开口,声音冷冷的。

      “不放。”温肆放软了声音,带着点可怜兮兮的意味,“宝贝,你不能冷暴力我。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嘛。”

      纪墨将她那只受伤的脚轻轻放回地面,站起身似乎想走:“疼死你得了。”

      温肆见状,立刻把怀里的药箱往沙发上一丢,手上用力,顺势将站起的纪墨拉入了自己怀中。

      纪墨挣扎了几下,温肆用手臂紧紧禁锢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一声声地哄着:“宝贝,墨墨,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纪墨被她缠得没了脾气,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像是放弃了抵抗,瘫软在她怀里。

      温肆感觉到她不再挣扎,心里松了口气,趁机在她脸颊上亲了好几口,软声问道:“宝贝,你是在心疼我吗?”

      纪墨闷闷的声音传来:“你受伤了也没有告诉我,我跟你都这种关系...”

      “我没有不想告诉你,”温肆连忙解释,“我是觉得这是小事,真的就是一个小伤口。而且当时爸妈哥嫂都玩得正开心,我不想扫兴嘛。”

      “你都不告诉我。”纪墨抬起头,眼圈似乎有点微微发红,语气里带着委屈和一种更复杂的情绪,“你是不是潜意识里觉得,我没法承担你的麻烦?我没办法照顾好你?”

      温肆看着她这副样子,一时惊慌失措,连连说道:“没有!绝对没有!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你这么讲,我心都揪着疼。”

      她深吸一口气坦白道:“我当时的第一反应确实是想跟你讲,但立刻又觉得,就这么点小伤,显得自己太脆弱了。而且大家玩得那么开心,我不想因为我自己这点小事扫了兴。我只是,只是习惯了...”

      “可我想知道,”纪墨看着她,眼神执拗而认真,“我对象又不是完美的机器。我希望你的脆弱,我也能与你共同分担。今天我看到你脱下袜子,直接把那层皮撕下来的时候,我什么感觉?我的伴侣,不向我倾诉,强撑着,你老是这样,总是在迁就我。”

      温肆听着她的话,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得厉害。

      她好像终于明白了纪墨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受伤本身,而是因为她下意识的隐瞒和强撑,是因为纪墨想要被她需要,想要分担她所有的不堪和脆弱,无论大小。

      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涌了出来,稀里哗啦的。

      长久以来,她习惯了独立,习惯了自己处理所有麻烦和不适,一直如此,也就没有感觉。

      可现在,有一个人如此坚定地告诉她,就算你习惯这样,就算这真的是小事,你也完全可以向我倾诉,哪怕只是摔一跤,磨破一点皮,也会被人真心实意地心疼着。

      你的强大,你的脆弱,无论什么,有人愿意全盘接收。

      “我明白了...”温肆哽咽着说出这句话,然后像寻求庇护一般,将脸深深埋进纪墨的怀里,肩膀微微颤抖。

      纪墨抱着她的头,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无声地给予安慰。

      过了一会儿,温肆的情绪渐渐平复,她抬起头,吸了吸鼻子,看着纪墨衣服前襟被自己泪水濡湿的一小片痕迹,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太丢人了。”

      纪墨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和鼻尖,语气缓和了许多,轻声道:“这很正常。”

      温肆看着近在咫尺的纪墨,心猿意马,用脚轻轻蹭了蹭她的小腿,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鼻音:“墨墨,今天我可疼了,你快疼疼我。”

      纪墨哪里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看着她这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心里那点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她俯身,在温肆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重新拿起药箱,细心地帮她清理脚趾上的伤口,贴上创可贴。

      而某个得寸进尺的人,则一直撅着嘴,眼神湿漉漉地看着她。

      纪墨只当没看见,专注着手上的动作,只是嘴角,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微微弯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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