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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二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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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二十多分钟,庄鹏飞脸上带了点喜色,又带着点担忧,再次走进了客厅。
见他进来了,霍营站起来迎了上去,焦急道:“有正诚的消息吗?”
庄鹏飞咬了下唇,略带些为难道:“这个…这个…霍伯伯,我…”
见他犹豫,荆浯猜心下冷笑,知道估计要败坏蓝正诚的名声了,荆浯猜不说话,看着他们演戏。霍营威严地接口道:“鹏飞,有什么就说。”
庄鹏飞故作为难道:“我朋友得到消息,说正诚给秃头阿三绑了,说秃头阿三受的是戴家二少所托,这个…有点…有点”
戴家二少,戴梓然,荆浯猜心下犹疑一下,略带疑虑,难道是那批货的原因,怕是不尽然吧,怎么戴家也撤了进来。不过,面上依旧不动声色,这次还没等霍营开口,荆浯猜对着庄鹏飞道:“庄少,请问为什么正诚会和戴梓然扯上仇怨的?”
见庄鹏飞还在犹豫,荆浯猜直接道,“庄少,能否为我解惑?我真的很想知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我今天到这里来求救,也没有想到什么面子问题,只要你说,什么我都可以接受,也做好了接受的心理准备。”
霍营也在旁边道:“鹏飞,讲吧。”
庄鹏飞点点头,略带为难,略有些难以启齿道:“听我朋友说,蓝正诚与戴梓然在月夜争一个叫蓝紫的人,互不相让,前两天说那个叫蓝紫的人失踪了,外界盛传是被蓝正诚包养了,结果惹火了戴家二少戴梓然,说戴梓然三番五次上门讨,结果被蓝正诚赶了出来。戴梓然因此怀恨在心,找秃头阿三□□了蓝正诚。”
说到这,庄鹏飞顿了一下,接着道,“听我朋友说,蓝正诚被弄得挺惨,现在关押他的仓库已经找到,我朋友已经过去。”
庄鹏飞一讲完,大家表情各异,在座的没有一个不知道月夜是什么地方,是这儿出了名的同性恋高级场所,大家都没有想到蓝正诚居然会为了个男子争风吃醋。
庄鹏飞一讲完,霍营和庄毅明显轻松了许多,荆浯猜对于这样的说辞心下是不信的,虽然知道蓝正诚爱玩,只是这么久,从没有出过事,因为蓝正诚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断不会做出一些争风吃醋的事情了。
只是,现在面对这样的说法,只要人找回来,其他的可以再说,荆浯猜心里清楚地很,一个街头的混混是绝做不出这等需要一些安排,和心思巧妙地布局的事情的。不过,现在也只能找到人,其他的稍后再说了。
大家缓了会儿,霍营道:“正诚,怎么会这么糊涂啊!”
庄鹏飞和庄毅安慰了霍营两句,霍营才似好了许多。
看他们装腔作势地差不多,荆浯猜直接道:“庄少,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见正诚?”
庄鹏飞道:“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过了一会儿,庄鹏飞道:“我朋友说,刚刚正诚已经被送到医院了,我们可以直接去医院见他。”
“正诚还好吗?”霍营和荆浯猜问道。
“等去了才知道。”庄鹏飞道。
四十分钟后,大家来到已经经过转院的杨医师的医院中的贵宾病房,隔着巨大的玻璃窗,大家看见蓝正诚脸上透着青紫,身上有的地方包着纱布,左手挂着水,正陷入晕迷。
荆浯猜在杨医师的扶持下,站在蓝正诚的病房前,悔恨夹杂着怨愤。他不相信那些说辞,不相信蓝正诚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捧着手中的诊断报告,荆浯猜是痛心的:轻微肋骨骨裂,内脏出血,主要是直肠的撕裂,这个肯定是蓝正诚受过非人的虐待,看着这一份触目惊心的报告单,即使看不懂其它的专业术语,仅仅这几个字,也够让一直与蓝正诚朝夕相处的荆浯猜震惊了。
霍营和庄毅还有庄鹏飞看见了蓝正诚的情况,便告辞走了。
很快,走廊上便只剩荆浯猜和杨医师。
见人都走了,荆浯猜似是卸下了刚刚的精神,立马委顿了下来,人微微一晃,便向后仰去。
杨医师眼疾手快地接住往后倒得荆浯猜,把他轻轻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似是强烈的晕眩,让荆浯猜一时回不过身来,靠在杨医师的怀里拼命地喘息。黑色的头发柔软地垂坠着,微有凌乱,衬衫的领口松挽着,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着,透出些慵懒婉约来,竟有些弱不胜衣之态。
杨医师等荆浯猜的这阵晕眩过了,才轻轻道:“要不我扶你去看一下正诚。看完了正诚,我们就回去休息。”
荆浯猜摇摇头,坐起了些,问道:“大维回来了吗?”
杨医师这才想起,大维刚刚没和他们一起来医院,不知去干什么了,杨医师摇摇头,道:“没有,你找他干嘛?”
荆浯猜不回答他,撑坐起来点,拿出手机,打给大维,电话接通,还没等他讲话,大维道:“浯猜,你放心,蓝紫就是到天边,我也给找出来,现在我们在审着呢!”
荆浯猜放心地点了点头。
只是当时的大维不知道,此蓝紫非彼蓝紫,他们错过了最快找到蓝紫的时间,也差点错失了找到真相的最佳途径,为此他们又走了很多弯路,又行了很多老路。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杨医师见荆浯猜电话打完了,再次问道:“浯猜,去看正诚吗?”
荆浯猜透过窗子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蓝正诚,暗叹一声,问道:“正诚什么时候醒?”
杨医师快速答道:“还早呢,估计要到明天。”
也许是荆浯猜太相信杨医师,也许是其它的什么原因,荆浯猜并没有看见杨医师眼中闪过的一抹狐疑,荆浯猜点点头,道:“那我先去休息,他醒了,再来吧。”
杨医师点点头,把一切情绪都掩在低垂的眸子中,扶着荆浯猜亦步亦趋地回了病房。
荆浯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有发现,本来是闭着眼睛的蓝正诚突然把眼睛张开看着荆浯猜从他面前被杨医师扶着走过,那样的一步一步地走过,就像电视剧中的慢镜头一样,一步一步在蓝正诚看来是那样的沉重,每一步像踩在他的心尖,是那样的令他崩溃,他似乎看见了他和荆浯猜的友情在随着荆浯猜的离开慢慢散去,似是没有办法抓住,没有办法阻止,那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令他绝望。
蓝正诚似乎又回到了昨晚,谁说做错事情没有报应的?那都是胡扯,只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罢了。
蓝正诚回忆起昨晚自己喝下了那杯镶嵌着迷药的开水,其实因为是自己喝的不读,当自己被扔上汽车的后背,与汽车底部强烈的撞击,自己已经醒了。当时,只感觉自己的手和脚被反绑着,嘴里塞着布条,不过眼睛倒是看得见的,看来绑自己的人有恃无恐,并不怕自己看见。
汽车在行进,蓝正诚呆在麻袋中,就算眼睛并没有被封住,不顾在麻袋中,眼前似是一片黑暗。蓝正诚开始祈祷,祈祷晓晓平安,祈祷晓晓能够听懂刚刚自己话语中的暗示,他特意把手机扔在医院,就是想让晓晓他们看见。
蓝正诚开始祈祷荆浯猜的手术一切顺利。看着绑架的样子,蓝正诚大概也猜到是什么人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没想到报应会来的这么快。蓝正诚后悔自己的那些龌龊心思,后悔自己所做过的那些可以让自己与荆浯猜的友情万劫不复的东西。
大约开了二十分钟,蓝正诚感觉自己似是被从后备箱拖了出来,狠狠扔在地上,很快一阵丝丝索索的声音响起,很快自己就被从麻袋中拉了出来,不出意外看见了那个自己这段时间常联系的蓝紫。
蓝紫对他轻轻一笑,婉约至极,隐隐透出些荆浯猜的妖孽来,蓝正诚心下冷笑,看蓝紫一挥手,自己身边的两个壮汉,便把自己口中的布娶了出来,脚上的带子也解了开来,蓝正诚对着蓝紫冷笑道:“找我大哥电话就好,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蓝紫微微一笑,斜斜靠了上来,把自己的手在蓝正诚脸上摩擦,声音如三月江南的春风,温暖和煦,对着蓝正诚似乎在诉说着绵绵情话,轻轻道:“侄少爷,对不起了,紫只是一颗小小的棋子,人微言轻,有冒犯侄少爷的地方,请谅解,是主人想见你。”
蓝正诚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蓝紫客气道:“请吧,主人在前面等着呢。”尾音微微上翘,说不出的酥软。
蓝正诚也不说话,只是突然往地上软去,似是想摔倒那堆石堆子上去,两个壮汉害怕地想上去拉,结果被蓝紫挥手,叫停,蓝正诚狼狈地摔了下去,蓝紫上前,抬起蓝正诚的下巴,狠狠甩了两个嘴巴,阴险道:“侄少爷,别白费心机了,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这边就算你留下再多线索,他们都别想找到你,本来这边就是伪装的第一现场。”
说着,蓝紫把汽车的后座车门打开,把麻袋撕成碎片扔着,还上前取出一把刀,割开蓝正诚的手指,把血放出来,看着血一滴一滴滴答在地上,空气中散发出粘稠的血腥味,蓝紫笑了,异常欢快地笑了。
看着,血放的差不多了,蓝紫轻轻握起蓝正诚的手指头,把伤口含在嘴里,轻笑道:“侄少爷,你的味道令紫终生难忘啊!”
蓝正诚不说话,只是想抽出手,蓝紫硬是含在嘴中,形成对峙。
似乎看着蓝正诚像是真的没有回嘴的意思,蓝紫眼中显过一抹受伤,狠狠地把蓝正诚的手放下,冷硬道:“走。”
说着,便在前面带路,在没有回头看一眼蓝正诚。
在两个壮汉的逼迫下,蓝正诚在推搡间静静地跟着蓝紫向前走着。出乎蓝正诚意料之外的是,在这个废弃仓库的后面有着一条通往未知方向的路。劈开繁茂的树叶拉开附在地上的杂草居然是一条曲径通幽的鹅卵石的小路。
蓝正诚看着这条小路,正想把自己的衣物扯下来点,留下点线索,结果,刚刚把自己的戒指扔下,走在前面的蓝紫便停了下来,捡起被蓝正诚状似无意掉在地上的戒指。
蓝紫手上拿着戒指,转来转去看了几遍,对着蓝正诚道:“侄少爷,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做这种傻事,留下线索给来营救你的人,这几乎不可能。因为我们会清理现场,主人和你聊完了,也自会放你回去。所以…”
说到这,蓝紫顿了下,似是含着点叹息道,“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还不如想着过会儿怎么应付主人吧。”说着,蓝紫似是触动了什么,低道几不可闻道:“你就不问一下我好不好吗?”
蓝紫一说完,便向前走去,轻轻地一句话,直击蓝正诚的心底,说实话,看到绑架他的人之一是蓝紫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本来他就是受制于人,只是自己与他耳鬓厮磨那么多天,要说全是假意也不竟然,也说全是真情,似乎没有一个男人会把风月场上的情与爱当真吧!
蓝正诚只是不说话,也不想回应他,在这样的情况下,更是不能回应他,只是蓝正诚做出这样的决定,莫名地还是有一丝不舍。也许,当时的蓝正诚把自己的不舍告诉蓝紫,蓝紫也不会做出那些偏激的事情,也不会年轻的一个生命就这样凋零吧。
只是,人间并没有那么多的也许,也并没有那么多可以弥补的机会,因为这时间并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只是希望,我们在做任何的决定的时候,多想想,多权衡,这样的话也许会少一些遗憾吧。
走了二十分钟,来到一个拱形的院落前,从外表看,这是一个残破的被荒弃很久的院落,显出一些萧瑟感,残垣断壁,估计这里好久没有人来了。
看到这样一幅景象,蓝正诚是惊讶的,他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蓝紫上前为他轻轻地解了绑在手上的带子,刚一解开,蓝正诚就把蓝紫一推,蓝紫明显受伤地站立不稳,身体微微一晃,蓝正诚呆了下,不过也仅仅是一瞬,便整理了下衣服,跟随者蓝紫走入了院内。
明显江南园林的装扮,蓝正诚没有想到外表如此残破的小院,里面倒是别有洞天。假山、小桥、流水,移步换景江南园林的特色,倒是一样都不少。只是园中站着的两排黑色西装的人,倒是破坏了这样的美感,被两排黑衣人围着的中间坐着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远远看去倒是透着一抹祥和,一抹温暖。
只是那老人听到了黑衣人的报告,停下了手中正泡着的功夫茶,转过身来,看着走近前来的蓝正诚。那老人的眼中射出一抹精光,立马破坏了刚刚的祥和。蓝正诚见老人转过身来,走上前,恭敬道:“舅舅。”
霍营只是静静地看着蓝正诚,倒是没有接口,蓝正诚也只是站在那儿,不接话。霍营依旧泡着手上的功夫茶,在他身后的女子放着端正坐着,前面身前放着袅袅升起的香炉,身前驾着一把九霄环佩式的古琴。
浦城派的《十面埋伏》跌宕、急缓有度、峻急奔放,气势宏伟的琴音从那姑娘的手中传来,蓝正诚觉得听得也是情绪渐渐高起,似是感受到了战场上的跌宕起伏。说实话,古琴的音色清幽宁静,其实并不适合谈这样的曲子,一般意义上这都是用琵琶演绎的,蓝正诚还是第一次听人把《十面埋伏》谈得这么传神。
蓝正诚本就世家出身,就算在这种节骨眼上,骨子里的风雅还是不能被抹去,自是被琴音吸引,只是戛然而止的琴音,留下了一个不算成功的尾音,听着自是能感受出谈着被迫中止者的无奈与惋惜。
“哐当”一声滑音倒是给这个院落带来如死寂般的沉静,像极了现下的情况,像极了蓝正诚的处境,同样被逼,同样无奈,纵使胸有千壑,依然无法抵挡现实的无奈,现实的孤寂,现实的彷徨。
突然,霍营指着石桌前的石椅,开口道:“坐。”
蓝正诚依言坐下,顺手接过霍营递过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赞赏道:“好茶。”
霍营听了蓝正诚的赞赏不置可否,只是又为自己沏上了一壶茶,轻轻地抿着,蓝正诚也不说话,似乎对于这样的故作深沉也已经习惯。很多人都说,店大欺客,似乎也就是这个道理,这种不动声色间就让人退却的胆寒,没有点身家底蕴怕是做不来的。
只是蓝正诚对于这样的气氛也是甘之如饴,既来之,则安之,这一份涵养与淡定,蓝正诚还是拥有的。
眼见着,月亮已经升起,茶叶渣子也倒了三泼,霍营总算开口道:“正诚,好气度,好涵养,这么把你请来也不见有些许的慌张。”
蓝正诚听了,微微一笑,脸上带着点痞气,刚刚在仓库刮花的脸上的伤口,平添了几许邪魅,对着霍营道:“舅舅,这么大张旗鼓的把我找来,自是有事相商,小侄也不敢造次。”
霍营笑了下,脸上表情专利,缓缓道:“正诚,人生就如着茶水般,几经浸润与冲泡才能品出其味,只是凡事不能太过,上好的乌龙沸水经六七次,便已经失去其味;反之,只冲泡一次,也只是一个洗茶的过程罢了。慢不说,对于茶叶的采摘,茶叶的质量及紫砂壶的好坏,茶水的好坏的讲究,单单以泡茶的程序来讲,功夫茶历来是一项讲究的工艺。多一份嫌多,少一分不到火候。”
蓝正诚静静听着,他知道霍营不是一个喜欢废话的人,这么说,必有深意,果然,霍营接口道,“其实,人生也是一样,也要学会把握这个度的才好,千万要弄明白对你重要的是什么,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正诚,你都这么大了,不怪舅舅同你讲这些吧?”
还没等蓝正诚回答,霍营又接着道:“年纪大了,废话也多,千万不要见怪。”
蓝正诚喝着面前的茶水,一点没有阶下囚的自觉,倒是自得的很,对于霍营的话,漫不经心地地道:“舅舅教训,这是我的荣幸。”
蓝正诚一讲完,大家又陷入沉默。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蓝正诚见霍营没话讲,站起身来,懒懒道:“舅舅没有其他的教诲,我就先走了,毕竟我还有很多事。”说着,就向外走去。
刚到门口,背后霍营的声音就响起,威严道:“站住。”
蓝正诚果然站住了,其实是不站住也不行,主要是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拦住了他的去路,蓝正诚回转身,洒脱一笑道:“舅舅,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营挥挥手,那些黑色西装的人站到了一边,霍营走了过来,围着蓝正诚转了一圈,淡淡开口道:“不要这么嚣张,虽然你妈妈走的早,毕竟我们霍家也是你的血亲,你真把我这当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了。前面我们合作这么愉快,为什么这两次要毁约?”
蓝正诚也淡淡一笑,心道:总算讲到了重点。不过嘴上依旧道:“霍董事长,我们当初的协定并不包括这些啊?我有单方面终止的权力。”
“为什么?给我个理由。难道你连蓝紫都不要了?”霍营问道,身边的蓝紫也屏息静气地盯着蓝正诚,生怕错过一分一毫的表情。
“没为什么,就是想终止罢了。”蓝正诚答道,蓝正诚的话一讲完,蓝紫的眼中明显地难掩失落。
“难道你还在期待着不可能的东西?”霍营讥笑道,不管身边的蓝紫已经勃然变色。
蓝正诚明显顿了下,脸上显过一抹恼怒,不过也就是一闪而逝,一闪过好,蓝正诚明显镇定了下来,轻笑道:“舅舅,其实有的时候爱情并不是得到或拥有,而是放弃,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有懂吗?”
霍营似是被激怒了,火道:“你知道些什么?”
蓝正诚淡淡一笑,抽出插在裤子袋里的手,背靠院中的大树,道:“也不多,只是你的那些龌龊的见不得人的心思,我都知道,很抱歉,我看过妈妈的日记。”
霍营明显呆怔了一下,似是像又苍老了几次,颤声问道:“你妈还活着,对吗?”
蓝正诚也微怔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亲眼看着她死去,她的葬礼你不也来了吗?难道你忘了?”
霍营立马闭上了嘴,闭上了眼睛,蓝正诚感受到了悲凉,是的,那是一种绝望,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蓝正诚震惊了下,不过,霍营也很快从那种情绪中走了出来,对着蓝正诚道:“不管是你和蓝家的渊源,还是辈分,为什么要破坏思思的好事,你不知道搞垮了卞家,对于荆浯猜是一种打击吗?”
听到这,蓝正诚冷冷一笑,对着霍营道:“因为我是个男人,我不想一错再错。我珍惜这段友谊。”
蓝正诚一讲完,霍营就仰头大笑,对着蓝正诚道:“正诚啊正诚,是我听错了,还是太傻,自从你假造了车祸,极力怂恿荆浯猜去买西城三十一号地块,又隐瞒了JUCY和戴梓岑的关系,你认为你还有回头路走吗?”
霍营每讲一句,蓝正诚的脸色就苍白一份,最后霍营还加了句,“要是让你的好兄弟知道,你天天出入同性恋酒吧,保养的蓝紫是与他有些形似,知道你对你所谓的好兄弟有着那份龌龊心思,不知道,你的这份所谓的纯真友情是不是经受得住考验?”
讲到这,霍营又顿了下道,“其实,要说龌龊,你比我似乎还更甚几分,不愧你的血管中留着霍家的血。”
蓝正诚怒视着霍营,霍营倒是不以为意,反倒是带着些高兴,对着蓝正诚道:“我可以帮你保密,只要你让荆浯猜失去西城三十号地块,我就既往不咎,帮你保密,你看好不好?”
“西城三十号地块?舅舅,你是不是太贪心了?”蓝正诚冷笑道,“我明确告诉你,这个不可能。”
霍营冷冷道:“不可能?好好好,你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说着,拍了拍手,从屋里走出庄鹏飞和戴梓然还有秃头阿三,霍营对着他们道,“他就交给你们了,不合作,他们自是有办法招待你。”
蓝正诚只是闭上眼睛,不再答话。
很快,戴梓然和庄鹏飞还有秃头阿三招了招手,秃头阿三领着人上来,把荆浯猜捆住,把他带离了那个院落,来到一个乌黑闭塞的小屋子里,四周空空荡荡。
戴梓然上前,对着蓝正诚道:“蓝公子,久违了,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失去戴家家住位子,听说你喜欢男人,今天就好好招待你。”说着,一拍手,就进来五六个黑色西装的男人。
戴梓然指着地上的蓝正诚对着几个黑色西装男人道:“好好照顾着他,让他回味终生,只要不弄死就好。”说着,戴梓然和秃头阿三,还有庄鹏飞在旁边看着。
在黑色西装的男人想脱下蓝正诚的衣服时,庄鹏飞突然对着戴梓然耳语几句,戴梓然做了个手势喊停,一个黑色西装的人恭敬地出去,不一会儿,就把蓝紫带了进来。
果然,刚刚还是不动声色的蓝正诚看到蓝紫勃然变色,对着戴梓然道:“你想干什么?”
“让他看着。”戴梓然轻便道。
蓝正诚只是愤怒地看着他,下面很自然地,蓝正诚的衣服被黑色西装的男人拉开,之后,黑色西装的男人就扑了上来……
一切无可挽回,等蓝正诚再次醒来的时候,戴梓然的眼神和讥笑,蓝紫的哭泣和讨饶,黑色西装的男人的撕咬和喘息,似乎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只有身上的痛才是真实。
再次醒来的蓝正诚已经躺在医院里,躺在病床上,看着荆浯猜只是轻轻看了他几眼,便离去,蓝正诚的心情是痛苦的,是悔恨的。他知道关于他的失踪,霍家和庄家会给出满意的答复。
想着自己身上的羞耻的伤痕,蓝正诚的心是痛的,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荆浯猜,面对自己的好兄弟,虽然他知道人犯了错,都需要付出代价,只是这样的代价为免过于沉重了。
举这么静静躺了一夜,蓝正诚没有睡着,脑筋中想了很多东西。
第二天清晨,荆浯猜并没有来看他,只是让杨医师带来了一张卡片,上面用刚劲的柳体写着:男人应该有一种魄力,去放弃一些东西,去得到一些东西,去赚取一些东西,去赢得一些东西。过去的,就让他过去,我们依旧是好朋友。
落款是荆浯猜,蓝正诚看着这张字条,居然落下了男儿泪。
似乎在背叛了一些东西之后,蓝正诚收获到的得到的是一些久违了的纯真。
蓝正诚对于荆浯猜给他的纸片,这么多年的合作,这点默契还是有的,略一思量,便能明白荆浯猜的苦心。
荆浯猜自小就习得一手好书法,虽说不上哪怕数九寒冬还在外练习,不过还是吃了点苦头的,天天五点就要起床,不管是酷暑,还是严冬,都是站在大大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支毛笔,小小的身子似乎还够不到高大的书桌,只是勉力支撑罢了。
那样的情景蓝正诚自是没有见到,等他见到的荆浯猜已经习得一手刚劲有力的柳体了,远远看去,倒是有些柳公的正气风范,精整严谨,雄伟清健。人人都说:字如其人。可是那时,蓝正诚见到的荆浯猜倒是没有多少的正气之风,天天带着一帮大院里的人玩疯了去,自己怕也是那个时候就被荆浯猜身上的东西所折服罢。
也许是性格上的原因,荆浯猜之后渐渐就喜欢上了行楷,慢慢地荆浯猜的字倒是显出了灵动而不松散,苍拙而不滞怠的风味来。点圆相互呼应,顾盼有情,方圆结合,动静相宜。字与字之间参差错落,疏密有度,节奏感强,似乎这样潇洒易趣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字更能显出荆浯猜的性情来。
只是似乎荆剑倒是不是很喜欢荆浯猜练这样的字体,更是希望荆浯猜多练练柳体或是颜体,只是那时的荆浯猜已经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不再受家人的摆布。
蓝正诚虽然从小也练字,只是字写得不是鼎好,怕写出来也只能哄哄外行吧,因此蓝正诚几乎不写字,只是从小的耳濡目染,蓝正诚倒是识得人家的好字,这些年来倒是越发的收藏名家字画,荆浯猜经常嗤笑他:“附庸风雅。”
蓝正诚每回都笑笑,倒是不以为意,嘴上回一句:“我乐意,千金难买乐意。”笑语嫣嫣的背后,似乎只有蓝正诚自己知道每回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在床上,自己有多少次的想告诉荆浯猜,自己收集这些字画,无非是想博他一笑。
只不过,似乎,对于自己这样的心思,荆浯猜这些年来没有所觉,只是在自己过了两天,把高价拍来的字画送到他的面前,荆浯猜倒是没有什么的就爽快的收下,虽然自己午夜梦回,好多次甚至话都到了嘴边,看到荆浯猜略显高兴地神情,还是没有出口,就这么收回。
其实,蓝正诚无数次地想问一下荆浯猜:难道对于自己收集这么多的字画,就从未有过好奇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着这张纸条上的荆浯猜已经好久没有写过的柳体,蓝正诚倒是笑了,大家都说:毛笔字和钢笔字是通的,毛笔字越好,钢笔字自也是不会差的。荆浯猜也是这样,一手好的毛笔字,奠定了他钢笔字也是极好的基础。
看着荆浯猜运笔劲挺舒展,干净利落,方圆并施,笔画敦厚的字体,整篇倒是骨气雄健,法度森严,沉着稳健,气势磅礴,怕是荆伯伯看到荆浯猜这样的字会是满意吧。
想着荆浯猜弃行楷不用,偏偏用这柳体,怕是想告诉自己学些柳公权先生的正气和骨气罢,学些柳公权的筋骨,来来回回看着这一张纸条。蓝正诚蓦然发现,虽然是规规矩矩地柳体,但是荆浯猜倒是学足了柳公权点画之间的灵动飘逸,似是还带着些行草的娟狂,倒是收放有度,意义深远。
这么做的寓意怕也是告诉自己不要过于的拘泥于形式吧,蓝正诚到现在还记得:荆浯猜明确地告诉他过:他想逃离这个家,逃离这个由父母为他掌握未来的家,他讨厌那些枷锁般的东西。
荆浯猜无数次地讲过:他想离开,他想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他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在荆浯猜讲这番话的时候,荆浯猜才初三。
荆浯猜曾经问过自己:“难道你不觉得你的人生全由你父母掌握,那是一种悲哀吗?你甚至不能决定你的喜好,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东西,这样的挣扎、这样的苦痛,你就从未有过吗?”
那个时候的荆浯猜就明确地告诉他:“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去过我自己想过的人生,而不是为父母活着的人生。”
那是的蓝正诚无法理解荆浯猜的话,不过还是听着,那时的他升起一股豪气,告诉荆浯猜:“我会听你的,永远。”似乎这样的一句无心的誓言,蓝正诚做到现在。
大学的荆浯猜已经不是可以控制的了,果然依着自己的性子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那时的蓝正诚也正是人生的低谷,便也随着荆浯猜去了国外。
后来弃仕途从商,荆浯猜与家中决裂,那晚的荆浯猜是伤心的,也是痛苦的,可是眼中依旧燃着对未来的期盼。荆浯猜告诉他:“或许,我这一生痛苦的根源,都来自于家庭,只是我没有办法摆脱他,我爱他。有的时候,我恨着他们思维的传统,可是我又爱着他们,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那晚的荆浯猜是痛苦的,可是那晚过后的荆浯猜依旧是睿智的,依旧是精明的。
蓝正诚一遍遍地看着纸条,揣摩着荆浯猜写下这几个字的意义,脑中乱成一团。那些个悔恨,那些个伤痛,似乎已经形成了一条巨大的铁锁紧紧地缠绕着他。
蓝正诚不知道荆浯猜听到这些坦白,会怎么样,他们的将来将要驶向何方,或许,一切都是未知的。谁要不知道,这条未知的船将要开往哪里,似乎一切都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很多时候,我们都怪命不好,或者说冥冥之中都有定数,其实,扪心自问,有因才有果,真的是命数吗?怕也不竟然吧,或许万事万物都有着联系的一条线,只是我们没有找到罢了。
时间不禁已经到了中午。
这时,门开了,蓝正诚放下手中的纸条,看着门口,见是杨医师,眼眸中明显闪过失落,便闭上眼睛,只当没有看见。
杨医师对于蓝正诚的一举一动,似是不以为意,只是近前来,为他做了检查,便对着他直接道:“我不管你,受了多大的委屈,我只知道,你要是不惹他们,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蓝正诚还是不动,杨医师冷笑一声,道,“你装睡也好,真睡也罢,我来是告诉你,好好养着,不要乱想,过去的就让他过去。”
说到这一句,蓝正诚突然掀被就想要坐起,杨医师冷眼看着他倒抽一口冷气,重新跌回被子,在一边袖手旁观道:“怎么现在倒是醒了?”
蓝正诚不理他的冷嘲热讽,对着杨医师高声道:“这是谁让你讲的?”
对于蓝正诚这样的激烈反应,杨医师倒也是不惊讶,只是轻飘飘地道:“你认为呢?”
蓝正诚不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睛,如同一只负伤地野兽般喘息。
杨医师再也不看他,就想往门外走,蓝正诚叫住了他,问道:“关于我失踪,他们是怎么解释的?”
“争风吃醋,争蓝紫,你应该明白的。”杨医师冷冷道。
蓝正诚只是笑了下,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对着杨医师又道:“浯猜…浯猜…他怎么样了?”
杨医师顿住了想要走的脚步,对着蓝正诚道:“你自己做的好事,还问他怎么样了?为了救你,刚从晕迷中醒来,现在依旧不能下床。”杨医师讲完这一句便不想再说其它,出了蓝正诚的病房。
只是出了房门又退回来,对着蓝正诚道:“那天,是我拦着,浯猜并不知道你醒着。”
杨医师讲完这句,就去了,他没有看见的是蓝正诚的眼中闪过高兴的颜色。
杨医师来到荆浯猜的病房,摇高的病床前,放着香气四溢的鸡汤和清淡的山药枸杞红枣粥,山药、枸杞、红枣还有香米已经被熬得很碎很碎了,像一团糊糊般,散发出清淡的甜味,但是并不腻歪,可以看出熬粥人的小心与一片心意,桌上还放着一小碟炒的透绿的青菜,淡淡的油光,使青菜看出来清淡可口,煞是诱人。
晓晓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套头毛衫,咖啡色的灯芯绒裤子,长发披散着,正用勺子舀起碗里的粥,把它细细铺平,还夹了一块青菜叶子放在上面。白色的粥里点缀着漂亮的红色,又加上绿绿的青菜,看着就挺有食欲的。
晓晓把粥和菜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下,用嘴试着碰了下温度,下面凑着一只碗,嘴里道:“吃。”
荆浯猜苍白着脸,倒是精神很好地坐在床上,张着嘴,等着晓晓把粥喂到他嘴里,荆浯猜受用地嚼了几下,粥就像化了般顺着食道滑到了肚子里,温暖了冰冷的胃部。
荆浯猜依着这样的方式,吃了好几勺的粥,似是吃了点东西,来了点精神,荆浯猜又开始不老实,手里把玩着晓晓的长发,调笑道:“今天这粥是我这辈子吃过味道最好的粥,谁煮的?”
晓晓听到这样的问题,看到荆浯猜眼含秋水的眼神,倒是脸感觉烧了起来,对着荆浯猜道:“是…是…是…我。”
荆浯猜好笑地看着晓晓的表情,抿嘴一笑,苍白的脸色倒是多了抹艳丽来,使得整个人多了些生气,倒是显出些风情万种来,堪堪的妖孽样。晓晓看着荆浯猜的样子,脸蹭地一下红了。
只是放下了盛粥的勺子,另外拿起一把勺子,舀了一勺鸡汤,吹凉了,并不看荆浯猜的妖孽样,就想喂给荆浯猜,嘴里温言道:“杨医师说,你要少食多餐,现在还不能吃太多,就先喝点鸡汤,等好了,就有的吃了。”
荆浯猜顺从地喝下鸡汤,听着晓晓的唠叨,眉眼中都是笑意,突然,像是被呛了般的扶着床边猛咳,直咳到两颊绯红,撑着身子的手微微发颤,整个人微微带喘,本来就松松垮垮的病号服,穿他身上更是往下滑落,露出精致的锁骨,苍白的皮肤,别有一番味道。
晓晓焦急地上前拍着荆浯猜的背部,颠怪道:“吃东西,也不小心些,呛到了吧?”
晓晓特有的糯糯的声音,披散下的长发,似是别有一番味道,荆浯猜心下一动,调笑的话依旧不可止地往外流,对着晓晓边说边咳道:“晓晓,你现在觉不觉的像是温柔的妻子照顾生病的丈夫啊?”
说着,还没等晓晓反应过来,荆浯猜就直起了些身子,凑在晓晓的脸上轻轻啜了一口,如蜻蜓点水般,点到即止,荆浯猜就疲累地躺会靠枕上,微微带喘,只是精神是愉悦的。
晓晓似是被这个吻惊住了,但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排斥,觉得全身的血液似是沸腾了,似乎被自己一直压抑地一个野兽苏醒了。晓晓羞红了脸,对着荆浯猜又像撒娇又像恼怒道:“去死。”
荆浯猜听后,微微一笑,调侃道:“我要是死了,我亲爱的老婆大人你不就守活寡了吗?”说着,还配上低低地笑声。
晓晓一听,立马脸上绷不住了,火道:“尽瞎说,谁是你老婆?”不过,心里倒是没有排斥,甚至有些开心,有些不好意思。
荆浯猜没有说话,只是笑笑。手术后,这样的折腾似乎已经是极限了,荆浯猜略带些疲倦地靠在床上,低低地笑着,满眼满脸满身都带着前所未有的欢愉。
阳光透过窗帘,切割成一点点细碎的钻石射进屋子里来,整个病房似是被渡上了一层金色,晓晓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荆浯猜。苍白如神邸般完美的五官,柔软的黑发,自然低垂坠着,整个人是那样的美好与虚弱,只是脸上的笑容似是在昭示着主人愉悦的心情,整个房间都充满着阳光的味道,幸福的味道。
似乎有些东西已经开始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