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雷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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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严怪笑一声，“呸”地吐出一口淤血，望着百里屠苏几人：“成王败寇，雷严既已到了如此境地，自然愿赌服输。这寂桐宁愿自己身死，也要饶上我青玉坛的百年基业……哈哈哈……倒也罢了，罢了！”他转过头，神情复杂地看着欧阳少恭，“若非少恭你……我又如何会走上这条路……哼，你自以为聪明，竟然连自己心爱之人也认不出……哈，我倒想看看，得知真相之时，少恭脸上的表情，定然是精彩万分！呵呵呵……抑或，浑浑噩噩地度过这一生，全然不知这些机巧事宜……那倒也是妙事一桩！哈哈哈……哈哈哈！”他狂态大发，仰天大笑。
风晴雪眨了眨眼：“这雷严……在说什么？”
红玉皱着眉头，只觉得雷严虽然神情癫狂，这番话也说得颠三倒四，可言中似乎确有所指，不由得沉思起来。
雷严笑了一阵，口中不断有鲜血流出，他却毫不在意，只将一只沾满鲜血的手奋力抓向欧阳少恭。
几人眼前忽然人影一闪，定睛一看，尹千觞手中那柄重剑已从雷严胸口当心穿过，在场众人还来不及惊呼，他便将剑利落拔出，一瞬间，鲜血四下喷涌。
“你！你做什么！”红玉一甩袖，咬牙唤道。
尹千觞面不改色，道：“雷严作恶多端，我不过是送他一程。”他揉了揉手腕，低下头看向脚下那人。
雷严整个人趴在青石板上，已垂垂欲死，仍奋力抬头看向面前几人。他眼神涣散，口中喃喃地唤道：“少……恭……少……恭……”不过一会，便慢慢低下了头，不再动弹。
“……咦，木头脸你怎么了？”方兰生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忽然发觉百里屠苏面色惨白，摇摇晃晃地向着寂桐的尸体倒去，慌忙伸手将他拉住，没想到百里屠苏此刻已然昏迷，身体比平常沉出许多，他自己又伤后虚弱，一下子两个人全都扑倒在地。
“啊，苏苏！”风晴雪急忙奔过去。
红玉望了望那落拓男子的背影，皱了皱眉，也跟在风晴雪身后，快步跑至方兰生二人身旁。
尹千觞挠了挠头，不经意地瞥了欧阳少恭一眼，伸手去取腰间挂着的酒筒。
那筒中液体刚沾上嘴唇，他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哎哟，瞧我这记性……喂！小哥，你们青玉坛可有啥好酒？不要小气，也拿出来让咱们见识见识？”
元勿虽然心中狐疑，还是恭恭敬敬地回道：“本坛清贫之地，自然不会有那些琼浆玉液，强身健体的药酒倒是不缺，只是不知能否入得尹公子法眼？”
“啧，药酒……”他踌躇一会，终于举起那竹筒，晃了晃，“罢了，药酒也行，多来个几坛，唉……这么好几天滴酒未沾，着实是憋死我了，今天我就来他个不醉不归！”
他转过身，背着手向一棵低矮的辛夷树走了过去。
那靠在元勿身边的黄衣男子抬头望了他一眼，垂在身旁的手忽然微微动了几下。
“……苏苏……红玉姐，苏苏他……还好么？”风晴雪看着百里屠苏紧闭的双眼，忧心忡忡道。
“……”红玉面色凝重，并不回答。
“各位……”元勿上前几步，“本门虽别无所长，岐黄之术却是略知一二。我看几位贵体均有所折损，不若由本门弟子为几位医治，如此可好？”
“你少假惺惺的！我看你同雷严也是一伙的！”
“猴儿莫乱说！”
元勿听他这般，也不生气，只摇了摇头，道：“欧阳长老尚未清醒，我先带他去居室休憩。几位在此稍候片刻，待会便由门内弟子为各位诊治。”
“少恭他……怎会变成这样？”
“长老……只是服了镇静定神的药物，待药力过去，便会无恙。”
“定神的药物？”红玉思忖片刻，“看他的模样，只怕药量下得颇重，却不知雷严……为何要如此对他？”
“此事……牵扯甚多，却不是元勿一时片刻能说明的。”元勿目光闪烁，含糊道。
“哎，你们别说了，还是快去叫人吧，木头脸流了这么多血，要是一命呜呼了……”
“乌鸦嘴！”
元勿对几人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几人注视着他同欧阳少恭的背影，一时间，都有些心事重重。
忽然，风晴雪想起了什么，四下张望起来：“奇怪，怎么没看到襄铃？”
“……襄铃！”方兰生立马从地上蹦起来，“女妖怪！襄铃呢？”
“……这不是？”
红玉从怀里掏出一团小小的金色物事，只见那小狐狸躺在她手心里，正睡得安详。
红玉等人由青玉坛弟子们带至居室之中，上了伤药，又用了些饭菜，便各自坐下静养。有一人想给那尹千觞包扎伤口，却被他一手推开，只咕咚咕咚地往嘴里灌酒。
几人调息一阵，都觉得恢复了些元气。只有百里屠苏伤势沉重，几名弟子替他切诊之后，均不知所措，商量间，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几个时辰。正在这时，有弟子来报，说欧阳少恭已苏醒，正在青玉宫内等候他们前去。
几人入了青玉宫，果然见到欧阳少恭端坐在殿内的一张石凳上。他面容比起前几日虽憔悴许多，精神却格外好。他听红玉和方兰生说起百里屠苏伤重昏迷，便执意亲自去替他诊治。
“百里少侠体内煞气确实奇异，在下自从琴川之后，便一直为他留心缓解之方。那日在安陆，已配了两粒丹药，只是没有机会交与少侠——”他捏住百里屠苏的颌骨，将一粒丹药送入他嘴里。
欧阳少恭在他床头守了多时，只怕煞气再有反复，方兰生同风晴雪两人开始还陪在他身旁，说说笑笑，渐渐便打起哈欠来。红玉见他们两人神情萎顿，便笑道：“猴儿若是乏了，便去睡下吧，莫要强撑。”
方兰生之前便发觉尹千觞找了个借口溜得没了影，早就想如法炮制，只是看欧阳少恭仍未休息，便不好意思走开，此时听红玉这样说，还梗着脖子嘴硬道：“天还早！我，我不困！”
欧阳少恭闻言，呵呵一笑，正想开口说话，风晴雪抢着说道：“兰生，你不知道，这青玉坛下层没有黑夜，可有意思了，跟我们那儿刚好相反，啊——”她伸了个懒腰，“我猜现在时辰一定不早了。”
“居然是这样？怪不得……”方兰生瞪大了眼睛，旋即又说，“不对，你的意思是你们那儿没有白天，只有黑夜？哪就有这么巧的事情了，我看你是信口胡说吧！”
“……我没有……是真的！”
“……我才不信……”
欧阳少恭看她们二人抬杠，笑着说道：“小兰，方才见你还昏昏欲睡，这会怎么又精神了？晴雪姑娘说得不错，现下时辰确已不早。几位若不嫌弃，便随弟子们去住处歇下吧。”
红玉嫣然笑道：“少恭安排，又会有什么不妥的？只是……百里公子还未苏醒，红玉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妹妹，猴儿，”她转过身，“你们二人先去歇息，我在此再守会。”
“呵呵，红玉姑娘对百里少侠当真是体贴之至。”欧阳少恭颔首，微笑道。
“少恭可莫要取笑我了。”她目光追着风晴雪同方兰生两人出了房间，这才转过来看向床上那沉睡的青年。
那玄衣青年重伤失血，唇色淡白，眉头微微蹙着，在睡梦之中仿佛仍忧心着什么。
红玉略略失神，忽听得欧阳少恭缓缓说道：“看姑娘的面色，可是曾被人用法术封了功体？”
红玉心中暗暗一惊，这欧阳少恭未曾近得她身，仅凭寥寥几眼便看出她身体情状，便也不讳言：“少恭说得不错，确是如此。”
“红玉姑娘虽然本领高强，非寻常女子可比，此刻你身上咒术虽解，一时的气血淤塞却是避免不了。”
“……噗，”红玉掩面笑道，“如此说来，少恭是要劝我早早休息么？我确实也有些乏了……不过百里公子身内那煞气奇怪得紧，若他的身体再有什么变化，少恭可莫要忘了告知红玉。”
“这是自然。”
红玉对他道了个福，向屋外而去。
两人方错身而过，忽然间都换了脸色。
红玉停下脚步，忍了半晌，几乎想转回身去，终于还是缓步走出了那屋门，跟随着门口那弟子向着住处行去。
欧阳少恭转过身，注视着红玉的背影，唇边掠过一丝讥讽的微笑。直到那抹红色的身影消失殆尽，他慢慢转过身，背着手，踱步至那床边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从门外传来元勿的声音：“长老……”
欧阳少恭像是陷入了沉思，并不回应，直到门外那青年连声呼唤，方如梦初醒。
“元勿，何事？”
那白衣弟子走进屋来，向着欧阳少恭跪下。
“长老前几日……每日服食寂桐配制的那药，元气大伤。弟子……恳请长老保重身体，莫再守着百里公子，略安睡几个时辰也好。”
欧阳少恭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元勿着实是贴心，呵呵。那药确实让我吃尽苦头，痛苦万状……”他眼神忽地深邃起来，停顿了一阵，接着说道，“不过……此刻迷药的药力已过，我倒是毫无睡意，只是不知……”他眯起眼睛，忽地将视线扫向床上那人。
元勿跪在他身后，恭敬地低着头，只望得见他那袍子的下摆。
欧阳少恭突然伸出手，扣在百里屠苏喉间。
末了，他将手收回，一甩袖，向着门外走去。
“去叫杜衡，让他好好守着百里屠苏！”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雷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