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敌》蛋丁不是蛋

19、寒泉淬体

　　谷口禁制的细微触动，如同冰面投石，在凌蚀沉寂的心境中漾开一圈涟漪。

　　他维持着调息的姿态，没有动作，只是将绝情道意提升到极致，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覆盖了整个冰雾谷入口区域。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杀意，只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带着草木清气的魂力残留——是白露的气息。

　　只是传讯，并非窥探或入侵。

　　涟漪平复。

　　凌蚀重新闭上眼，将注意力放回体内。相比于外界的琐碎动静，尽快恢复力量、掌控冰寂，才是根本。

　　寒泉的阴寒之气通过掌心劳宫穴，一丝丝导入经脉。这股寒气精纯而温和，与冰魄玄晶那种霸道的冲击截然不同，更易于引导和吸收。它沿着解冻了大半的经脉缓缓流淌，所过之处，那些顽固的冰封节点被一点点冲刷、软化，灵力运转越发通畅。

　　更妙的是，这股寒泉之气似乎对金丹核心那点透明幽光有着微弱的安抚作用。当寒气流经丹田附近时，幽光的跳动频率明显减缓，封印锁链的负担也减轻了一丝。

　　凌蚀心神沉入，引导着寒泉之气，开始尝试一个更大胆的举动——以这温和的寒泉为媒介，主动去“接触”并“解析”那缕被封印的冰寂之力。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寒泉之气，如同最纤细的探针，穿过层层封印锁链的间隙，轻轻触碰那点幽光。

　　接触的刹那，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终结”与“归墟”的意蕴，顺着探针反馈回来。那不是力量，而是一种“法则”的碎片信息，冰冷、死寂、漠然，仿佛在诉说着万物终将走向的必然结局。

　　凌蚀的道心——那颗万载玄冰般坚不可摧的绝情意志，在这股意蕴冲击下，再次出现了细微的动摇。

　　但这一次，他没有抗拒，反而主动“敞开”了一丝心防，去接纳、去感受这股完全不同于绝情之道的“灭”的法则。

　　绝情，是“存”的极致，摒弃情感波动，使道心如镜，映照不染。
　　冰寂，是“灭”的终极，否定存在本身，使万物归虚，万籁俱寂。

　　二者看似背道而驰，却又仿佛一体两面。

　　凌蚀的意识沉浸在这种奇特的感悟中，尝试以绝情道意为框架，去理解、甚至“容纳”冰寂法则的碎片。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道心被冰寂之意污染，彻底迷失。

　　但他别无选择。想要真正掌控这股力量，就必须理解它，驯服它。

　　时间在冰冷的感悟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凌蚀缓缓睁眼。深灰色的眼瞳深处，那点透明的冰芒似乎凝实了一丝，不再仅仅是反射的微光，而是多了一点源自内部的、冰冷的“质感”。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那缕冰寂之力之间的联系，加深了。虽然依旧无法随意调动，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异物”。

　　他低头看向掌心，心念微动。

　　一缕比发丝还要细、近乎完全透明的寒气，在他指尖悄然浮现，静静缭绕。

　　这是他凭自身道意，模拟出的一丝“伪·冰寂”。虽然徒具其形，未得其神，但本质已然比之前的冰系灵力高出了一个层次。

　　他屈指一弹。

　　那缕细微的寒气射向寒泉水面。

　　没有声音，没有水花。

　　寒气触及的水面，方圆尺许范围内，水面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清澈。但若仔细感知，便会发现那片水域的“流动”与“生命”仿佛被瞬间抽离，变成了一潭没有任何灵气波动的“死水”。

　　持续了三息，那片水域才恢复了正常流动。

　　凌蚀收回了手指。

　　效果有限，但至少证明了他的思路可行。以绝情道意为根基，融合、驾驭冰寂之力，是一条理论上可行的道路。

　　他抬头看向对面。

　　墨渊也已结束了调息，正望着他指尖残留的那一丝寒意，灰蓝色的眼瞳中光芒闪烁，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讶与……某种更深的审视。

　　“你……已经开始尝试掌控了？”墨渊的声音有些干涩。

　　凌蚀没有回答，只是散去了指尖的寒气，重新闭上眼睛，继续引寒泉之气淬炼经脉，巩固感悟。

　　墨渊沉默地看着他，良久，才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泉声淹没：

　　“比预想的……还要快。”

　　“看来，‘那一边’的人，也该坐不住了。”

　　他不再调息，而是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刻画着复杂星图的黑色罗盘，罗盘指针在幽光中缓缓转动，最终指向了东南方——云烟山脉之外，某个遥远的方向。

　　墨渊看着那个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吧。”

　　“让我看看，你们到底……准备了什么样的‘考题’。”

　　他将罗盘收起，也闭上了眼睛，仿佛入定。

　　冰雾谷内，寒气氤氲，泉声淙淙。

　　两人相对而坐，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一个在危险的边缘探索着力量的本质。
　　一个在寂静中等待着风暴的来临。

　　山谷外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了铅灰色的云层。

　　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