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敌》蛋丁不是蛋

20、风雨前夕

　　冰雾谷的宁静持续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凌蚀几乎未曾离开寒泉半步。他以绝情道意为熔炉，以寒泉阴寒之气为薪柴，日夜不停地淬炼经脉，稳固金丹，更深入地去感悟、解析那缕冰寂之力。

　　成效显著。

　　经脉尽复，灵力运转圆融无碍，甚至比受伤前更加精纯凝练。金丹表面的冰晶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内敛深沉的冰蓝光泽，核心那点透明幽光被层层道意锁链缠绕，虽仍蛰伏，但已不再如最初那般充满狂暴的排斥感。

　　他指尖缭绕的“伪·冰寂”寒气，也从最初发丝般细微，壮大到了小指粗细，且更加凝实、稳定。虽然距离真正调动那缕本源冰寂还有遥不可及的距离，但这份掌控力的提升，已让他对力量的本质有了全新的认知。

　　墨渊的恢复速度同样不慢。他本就伤势稍轻，又有幽冥海秘法和丹药辅助，如今气息已重回巅峰，甚至隐隐有更进一步的迹象。这三天里，他除了调息，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那枚黑色罗盘，或是在谷内踱步，似乎在计算、等待着什么。

　　第三天傍晚，夕阳的余晖被厚重的铅云彻底吞噬。山风骤急，吹得谷内雾气翻涌，寒意刺骨。

　　墨渊收起罗盘，走到寒泉边，望向闭目静坐的凌蚀。

　　“差不多了。”他开口，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有些模糊，“最迟明晚，该来的……就会到了。”

　　凌蚀缓缓睁眼，深灰色的眼瞳映着天边最后一丝晦暗的光，冰冷平静：“暗影阁？”

　　“不止。”墨渊摇头，“暗影阁的‘影将’是一拨，但幽冥海那边……应该也有人动身了。还有那些闻着青玄令腥味过来的杂鱼。”

　　他顿了顿，看向凌蚀：“云鹤长老今日午时曾传讯，别院外围的暗桩发现了至少三拨不明身份的修士在附近出没，行踪诡秘，修为不弱。别院的防护阵法已被加强，但……恐怕挡不住真正的高手。”

　　凌蚀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略显僵硬的关节。体内的力量奔流涌动，前所未有的充盈。

　　“你想如何？”他问。

　　“守株待兔，太被动。”墨渊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既然知道他们要来，不如……主动一点。”

　　“你是说，离开别院，引开他们？”

　　“不全是。”墨渊指向东南方向，“距离此地三百里，有一处名为‘葬风谷’的险地，终年罡风肆虐，灵气紊乱，且内部地形复杂，易于周旋。更重要的是——”

　　他嘴角勾起：“那里，有我需要确认的另一样东西，或许……也与你有关。”

　　“与冰寂之力有关？”凌蚀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

　　墨渊点头：“坠龙涧的传承碎片不止一处。根据幽冥海的古老记载，当年冰龙陨落，核心传承崩散，较大的一块形成了坠龙涧的怨龙瘴海，但还有一些更小、更隐晦的碎片，散落在其陨落时气息波及的周边区域。葬风谷，便是其中之一。”

　　凌蚀沉默。又是传承碎片。墨渊似乎对搜集这些碎片异常执着。

　　“你想让我帮你取得葬风谷的碎片。”凌蚀陈述道。

　　“互惠互利。”墨渊坦然，“你帮我，碎片归你。我需要的是碎片周围可能伴生的某种‘引子’，用于完成我自己的事。而且，将战场引到葬风谷，可以避免波及青玄宗别院，减少不必要的牵连。”

　　他说得合情合理，但凌蚀知道，其中必定还有更深层的算计。只是此刻，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在别院等待，被动应战，束手束脚。主动出击，既能获取可能的力量，又能掌控战场主动权。

　　“何时动身？”凌蚀做出了决定。

　　“现在。”墨渊抬头看了看天色，“趁夜离开，动静最小。云鹤长老那边，我已传讯告知，他会配合我们，制造一些我们仍在别院的假象。”

　　凌蚀不再多言，转身向谷外走去。

　　墨渊跟在身后，在即将走出谷口时，忽然停下，回头望了一眼那氤氲着寒气的泉眼，以及泉边那块被他坐了三天、覆盖着薄冰的岩石。

　　“希望下次回来时……”他低声自语，后半句淹没在渐起的风声中。

　　两人身影没入谷外愈发浓重的夜色。

　　就在他们离开后约莫半个时辰。

　　冰雾谷入口处的禁制，毫无征兆地泛起一阵极其微弱的、不自然的涟漪。

　　紧接着，三道模糊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穿透禁制，悄无声息地潜入谷中。

　　他们在寒泉边停下，为首一人蹲下身，手指轻触凌蚀曾盘坐的岩石表面，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独特的冰寒道韵。

　　“目标已离开，痕迹尚新，不超过一个时辰。”黑影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金属摩擦。

　　他站起身，望向谷外凌蚀二人离去的方向，眼中两点幽光跳动。

　　“追。”

　　三道人影再次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几乎在同一时间，别院东北角那间杂役房内，那名相貌普通的弟子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他收到了最新的指令。

　　“影卫已确认目标离巢，方向东南，葬风谷。”

　　“启动第二套方案。通知‘影将’大人，目标变更。”

　　“计划……进入第二阶段。”

　　他面无表情地捏碎了又一枚传讯符，然后起身，如同最寻常的杂役弟子一样，拿起扫帚，开始清扫院中的落叶。

　　夜色深沉，山雨欲来。

　　而风暴的中心，已悄然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