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敌》蛋丁不是蛋

12、洞窟残喘

　　通道在身后不断崩塌，碎石与煞气混合的洪流紧追不舍。墨渊将身法催到极致，幽冥之力化作一层薄而坚韧的护罩包裹住两人，在狭窄扭曲的通道中如同游鱼般穿梭。

　　凌蚀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他的身体冰冷得可怕，那些透明的裂痕并未弥合，反而在缓慢蔓延，每一次蔓延都渗出更多的蓝色冰血，又迅速冻结。墨渊能感觉到，自己手臂接触的地方，皮肉都在被那股诡异的寒气侵蚀，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撑住……”墨渊咬着牙，灰蓝色的眼瞳中血丝隐现。

　　他认出了凌蚀最后施展的那种力量——虽然微弱且极不稳定，但那绝对是真正的“冰寂”之力。这个疯子，竟然真的在金丹初期就强行容纳并动用了传承碎片的力量！

　　代价，就是此刻游走在彻底崩溃边缘的肉身与神魂。

　　前方传来水声。

　　是那条暗红色的地下暗河！

　　墨渊精神一振，冲出通道，毫不犹豫地跃入冰冷的河水之中。暗河水流湍急，且蕴含着浓烈的龙煞之气，但对此刻的他们而言，却是最佳的掩护——煞气能干扰追踪，水流能带走气息。

　　他将凌蚀托在身前，以幽冥之力操控水流，顺流而下，速度比在陆地上更快。

　　河水冰冷刺骨，煞气不断侵蚀着护罩。墨渊的后背伤口早已麻木，失血加上力量过度消耗，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他不敢停下，身后那恐怖的存在虽然暂时无法离开核心区域，但谁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别的办法。

　　不知漂流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岔口。一条支流斜斜向上，通往一处地势较高的溶洞。

　　墨渊当机立断，操控水流拐入支流。支流狭窄，水位渐浅，最终将他们冲上了一片相对干燥的碎石滩。

　　这里是一个天然的溶洞，不大，但足够隐蔽。洞顶有裂缝透下微弱的天光，洞内生长着一些散发着惨白微光的菌类。最重要的是，这里的龙煞之气远比主干河道稀薄。

　　墨渊将凌蚀拖上岸，自己却踉跄了一步，单膝跪地，大口喘息。他的脸上一片惨白，嘴唇青紫，幽冥之力过度消耗带来的反噬开始显现。

　　但他顾不得自己，立刻检查凌蚀的状况。

　　呼吸微弱到几乎停止，心跳缓慢得如同冬眠。那些透明的裂痕已经蔓延到了脖颈和脸颊，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尊布满裂痕的冰雕，随时可能彻底碎裂。

　　更麻烦的是体内——墨渊小心地探入一丝神识，立刻被一股冰冷的死寂之意逼退。凌蚀的经脉几乎全部冻结，丹田那颗金丹虽然还在缓缓旋转，但表面布满了冰晶，核心那点透明幽光极不稳定地闪烁着，每一次闪烁都让金丹震颤，裂痕加深。

　　“冰寂反噬……比预想的还严重……”墨渊脸色难看。这种情况，寻常丹药根本无用，反而可能因为药力刺激导致平衡彻底崩溃。

　　他沉默片刻，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漆黑如墨、表面有暗金纹路流转的丹药。

　　“幽玄保魂丹”，幽冥海秘传的保命圣药，即便对金丹修士的神魂伤势也有奇效，炼制极其困难，他身上也只有这一枚。

　　几乎没有犹豫，墨渊捏开凌蚀冰冷的嘴唇，将丹药送入他口中，并辅以一丝幽冥之力助其化开。

　　丹药入体，化作一股温润而坚韧的暖流，护住凌蚀即将消散的神魂核心，并开始缓慢修复那些被冰寂之力冻伤的神魂创伤。凌蚀的气息稍微稳定了一点点，但肉身的崩坏并未停止。

　　墨渊又取出数种珍贵的疗伤灵药，研磨成粉，混合着自身的精血，涂抹在凌蚀身体那些裂痕之上。药粉与精血一接触到裂痕，立刻发出“嗤嗤”的声响，与冰寂之力对抗、中和，勉强延缓了裂痕蔓延的速度。

　　做完这一切，墨渊已是满头虚汗，眼前阵阵发黑。他靠坐在岩壁边，取出一枚普通的疗伤丹药服下，闭目调息。

　　溶洞内死寂无声，只有暗河水流在洞外潺潺作响，以及凌蚀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凌蚀的身体忽然轻微地痉挛了一下。

　　墨渊立刻睁眼。

　　只见凌蚀体表那些裂痕中，渗出的不再是蓝色的冰血，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透明的寒气。寒气缭绕，并未散去，反而开始缓缓回缩，如同有生命般重新没入裂痕之中。

　　与此同时，他丹田内那颗被冰晶覆盖的金丹，旋转速度加快了一丝。核心那点透明幽光的闪烁，逐渐变得规律、稳定。

　　冰寂之力的反噬……在被缓慢压制、重新封印？

　　墨渊眼中闪过惊异。这绝不仅仅是“幽玄保魂丹”的效果。是凌蚀自身的绝情道意，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开始本能地对抗、掌控那股入侵的力量？

　　这个家伙的道心……到底坚硬到了什么程度？

　　就在他心神震动之际，凌蚀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深灰色的眼瞳缓缓睁开。

　　空洞，冰冷，没有任何焦距。

　　他望着溶洞顶端透下的那缕微弱天光，嘴唇微动，吐出几个几乎听不见的字：

　　“水……”

　　墨渊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玉瓶，倒了些清水，小心地喂到他唇边。

　　凌蚀本能地吞咽了几口，眼神依旧空洞，仿佛意识并未完全苏醒。

　　但片刻之后，他的眼瞳深处，那点透明的冰芒，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焦距，缓缓凝聚。

　　他极其缓慢地、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靠在岩壁边的墨渊。

　　四目相对。

　　一个虚弱濒死，一个疲惫不堪。

　　溶洞内，只有水流声与两人微弱的呼吸。

　　良久，凌蚀那干裂的、覆盖着冰晶的嘴唇，极其艰难地动了动，声音嘶哑破碎：

　　“……谢了。”

　　墨渊看着他，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疲惫、却异常真实的笑容。

　　“不客气，‘容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