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敌》蛋丁不是蛋

13、煞海潮音

　　墨渊的调侃并未得到回应。凌蚀在吐出那两个字后，便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的呼吸依旧微弱，但比之前平稳了些许，体表那些恐怖的透明裂痕停止了蔓延，甚至有极其缓慢的弥合迹象。

　　墨渊松了口气，知道最危险的阶段暂时过去了。他也不再说话，抓紧时间调息恢复。幽玄保魂丹和他自身的精血消耗巨大，此刻他体内的幽冥之力也近乎枯竭。

　　溶洞内重归寂静，只有暗河水流永不停歇的潺潺声，以及岩壁偶尔滴落的水珠声响。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墨渊从半入定状态中惊醒。他感觉到周围环境发生了变化——不是来自溶洞内部，而是从外面那条暗河、乃至整个地下空间传来的。

　　水流的流速在加快，声音变得更加湍急，甚至隐隐传来轰鸣。空气中稀薄的龙煞之气，开始变得活跃、躁动，浓度正在缓慢但持续地上升。

　　“不好……”墨渊脸色微变。

　　这是“煞潮”。

　　坠龙涧龙煞之气并非恒定不变，而是如同潮汐般有周期性涨落。他们在核心区域惊动了煞海龙影，又取走了传承碎片，很可能打乱了某种平衡，导致煞潮提前、或者变得更加强烈。

　　一旦煞潮全面爆发，这条地下暗河将成为死亡通道，汹涌的煞气洪流会将沿途一切生灵侵蚀、同化。这个溶洞虽然位置较高，但也绝对无法在全面煞潮中独善其身。

　　必须尽快离开。

　　他看向凌蚀。后者依旧昏迷，但气息比之前又稳固了一些。体表的裂痕已经弥合了小半，虽然依旧触目惊心，但至少不再有冰血渗出。

　　不能再等了。

　　墨渊起身，走到凌蚀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探向他的手腕，想确认一下他的状况。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凌蚀皮肤的刹那——

　　凌蚀猛地睁开了眼睛。

　　深灰色的眼瞳冰冷锐利，没有任何刚苏醒的迷茫，只有一片近乎非人的清明与……警惕。

　　他的手腕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翻转，反扣住了墨渊伸来的手指。指尖传来的力量不大，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让墨渊瞬间感觉整条手臂的血液都要冻结。

　　“是我。”墨渊立刻开口，声音平静。

　　凌蚀盯着他看了两秒，眼中的警惕缓缓褪去，松开了手。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体却僵硬得不听使唤，那些未愈合的裂痕传来细密的刺痛。

　　“别乱动。”墨渊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慢慢搀扶起来，靠坐在岩壁边，“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冰寂之力只是被暂时压制，随时可能再次反噬。”

　　凌蚀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内视己身。丹田内，那颗布满冰晶的金丹缓缓旋转，核心那点透明幽光安静地蛰伏着，被层层绝情道意化作的冰蓝色锁链牢牢束缚。经脉依旧大半冻结，灵力运转滞涩无比，神魂传来阵阵虚弱感。

　　前所未有的虚弱。

　　但他还活着。而且，那缕冰寂之力，确实被他“困住”了。

　　他睁开眼，看向墨渊：“多久了？”

　　“不清楚，但至少一天以上。”墨渊指了指洞外，“外面情况不太妙，煞潮可能要来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回到地面。”

　　凌蚀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尝试调动一丝灵力，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金丹旋转骤然加速，核心的幽光微微闪烁，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他立刻停止了动作。

　　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战斗，连基本的御空飞行都做不到。强行动用灵力，很可能导致封印崩溃，冰寂之力彻底暴走。

　　“我背你。”墨渊似乎看出了他的困境，直接转身蹲下，“抓紧时间，煞潮不等人。”

　　凌蚀看着墨渊的后背，那里衣袍破碎，伤口虽然简单处理过，但依旧狰狞。他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伸出冰冷僵硬的手臂，搭上了墨渊的肩膀。

　　墨渊将他背起，入手的分量轻得吓人，仿佛背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空心冰雕。

　　“走了。”

　　墨渊低喝一声，幽冥之力勉强调动，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背着凌蚀，冲出了溶洞，跃入那条水流愈发湍急的暗河。

　　逆流而上。

　　这一次，没有顺流而下的轻松。暗河的水流裹挟着越来越浓的煞气，冲击着护罩。墨渊咬牙坚持，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沿着来时的方向奋力游动。

　　凌蚀伏在他背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墨渊身体的颤抖和越来越粗重的喘息。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用于内视，以绝情道意一遍遍加固着金丹核心的封印，并尝试以最温和的方式，化开那些冻结的经脉。

　　暗河越来越宽，水声轰鸣。前方隐约出现了岔路口——那是通往怨魂林方向的支流入口。

　　就在墨渊准备拐入支流的刹那——

　　“轰隆隆——！”

　　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暗河的水位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涨，水流变得更加狂暴，水中蕴含的煞气浓度瞬间飙升！岩壁上的裂缝中，喷涌出暗红色的气柱，那是精纯的龙煞之气正在全面喷发！

　　煞潮，开始了！

　　“该死！”墨渊脸色煞白，拼尽全力稳住身形，幽冥护罩在煞气洪流的冲击下明灭不定。

　　更糟糕的是，前方支流的入口处，岩壁正在大面积崩塌！巨石滚落，彻底堵死了去路！

　　回不去了！

　　“往上！”凌蚀冰冷的声音突然在墨渊耳边响起。

　　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深灰色的眼瞳死死盯着暗河上方的岩壁。那里，在剧烈震动中，裂开了一道狭窄的、斜向上方的缝隙，隐约有微弱的气流吹下。

　　那是……通往更上层的裂缝？还是绝路？

　　没有时间犹豫。

　　墨渊一咬牙，幽冥之力爆发，扛着煞气洪流的冲击，向着那道裂缝全力冲去！

　　就在他们即将触及裂缝的瞬间，身后暗河深处，传来了一声熟悉而暴怒的——

　　龙吟。

　　煞海龙影，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