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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银辉公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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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清晨,林炽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就到了银辉公馆附近。
这是一片他从未踏足过的城区,街道宽阔整洁,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和一栋栋风格各异的别墅。空气中弥漫着植物清香和一种近乎奢侈的宁静。
齐司礼家的地址在一座小山丘上,需要爬一段不短的坡路。林炽一边走一边核对门牌号,心跳随着距离的缩短而加速。
终于,他在一扇巨大的黑色铁艺大门前停下脚步。门后是一条长长的车道,通向远处一栋灰白色的现代风格建筑。整片庄园被高墙环绕,墙头装有监控摄像头,显得神秘而不可侵犯。
林炽站在门口,突然有些胆怯。他和齐司礼真的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正当他犹豫不决时,大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个穿着整洁制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内,微微躬身:“是林炽先生吗?少爷正在等您。”
少、少爷?林炽被这个称呼惊得一时语塞,只能点点头跟着男子走进庄园。
车道两旁是精心修剪的园林,远处甚至能看到一个玻璃温室。主建筑是一栋三层楼的现代别墅,大面积玻璃和钢结构与天然石材结合,既时尚又不失庄重。
男子引领林炽进入别墅内部。挑高的大厅宽敞明亮,地面是光滑的深色大理石,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画作,整个空间简洁而富有设计感。
“请稍等,我去请少爷。”男子说完便转身离开。
林炽独自站在大厅里,有些手足无措。这里的每一件摆设看起来都价值不菲,他生怕自己不小心碰坏什么。
“你到了。”
林炽闻声转头,看见齐司礼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针织衫和深色长裤,银发随意地拢在脑后,比在学校时多了几分随性。
“抱歉,我是不是来早了?”林炽下意识地问。
齐司礼微微摇头:“刚好。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林炽忙说,其实他紧张得口干舌燥,但不好意思开口。
齐司礼看了他一眼,对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女佣说:“两杯柠檬水,送到工作室。”
说完,他示意林炽跟上:“工作室在二楼。”
齐司礼的工作室比林炽想象的还要专业。宽敞的房间四面都是落地玻璃,自然光线充足。房间中央是一张大工作台,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各种绘图工具和面料样本。靠墙立着几个人台模型,其中一个已经披上了一块布料,似乎正在进行立裁实验。房间一角是缝纫区和整烫设备,全都是顶级品牌的专业设备。
林炽看得目瞪口呆:“这...这简直是专业设计师的工作室。”
“我母亲以前用的,”齐司礼的语气平淡,“现在基本是我在用。”
林炽走到工作台前,小心翼翼地抚摸那些精致工具:“你妈妈是设计师?”
“曾经是。”齐司礼的回答简洁得像是不愿多谈。他走到一个人台前,“你的设计稿带来了吗?”
林炽赶紧从背包里拿出素描本,翻到那套受自然启发的设计:“这是我初步的想法,以竹子和山峦为灵感...”
齐司礼接过素描本,仔细翻阅。他的表情专注而认真,偶尔点头或微微皱眉。
“色彩搭配很有想法,”他最终评价道,“但结构上有些问题。这件外套的肩部设计,实际穿着时会不舒服。”
他拿起一支铅笔,在草图上快速修改了几笔:“可以这样调整,既保留原设计的美感,又增加实用性。”
林炽看着那几笔简单的修改,茅塞顿开:“原来如此!我太注重外观,忽略了实用性。”
“设计是为人体服务的,美观与舒适需要平衡。”齐司礼放下铅笔,“有兴趣试试立裁吗?这套设计很适合用立体剪裁来表现。”
林炽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可以吗?”
齐司礼示意他跟着走到人台前,拿出一些白坯布和针包:“我教你基础技巧。”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齐司礼耐心指导林炽如何进行立体剪裁。他的手指修长灵活,别针和画粉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林炽学得很快,两人默契配合,渐渐地将草图上的设计转化为立体形态。
“你有很好的空间感,”齐司礼难得地称赞道,“很多初学者要花更长时间才能掌握这些技巧。”
林炽不好意思地笑了:“是你教得好。”
中午时分,女佣送来了午餐。两人在工作台边简单用餐,话题不知不觉从设计延伸开来。
“你为什么对设计这么感兴趣?”齐司礼突然问。
林炽放下手中的三明治,眼神黯淡了一瞬:“我妈妈曾经是裁缝。小时候,我总坐在她工作台旁看她做衣服。她说过,衣服不只是遮体避寒的东西,而是表达自我的方式。”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她去世后,设计成了我与她连接的一种方式。但我爸觉得这是‘不务正业’,希望我学理工科,将来找份‘正经工作’。”
齐司礼安静地听着,灰眼睛里闪过一丝理解:“追随自己的天赋从来不是错误。”
“你呢?”林炽鼓起勇气问,“你为什么懂这么多设计知识?你妈妈教的吗?”
齐司礼的表情微微僵硬:“算是吧。我出生在这个行业里,有些东西避无可避。”
这话说得古怪,但没等林炽细想,齐司礼已经站起身:“休息够了?我们来讨论一下你决赛要用的面料。”
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齐司礼向林炽展示了各种面料的特性,教他如何根据设计选择合适材料。林炽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些知识,不知不觉夕阳已经开始西沉。
“天啊,这么晚了!”林炽惊觉时间流逝,“我该走了,打扰你一整天。”
齐司礼看了看窗外:“司机可以送你。”
“不用了,我坐公交就好。”林炽忙说,他已经麻烦齐司礼太多了。
齐司礼没有坚持,只是点点头:“下周放学后你可以再来,决赛前还有很多准备工作。”
林炽又惊又喜:“真的可以吗?”
“我说过会帮你。”齐司礼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林炽已经能听出其中的善意。
离开银辉公馆时,林炽回头望了一眼。夕阳下的别墅像是镀了一层金边,美丽得不真实。齐司礼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去,银发在余晖中闪闪发光。
回程的公交车上,林炽的心依然雀跃不已。他从未想过会遇到齐司礼这样的人,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慷慨地帮助自己。
周一到校时,林炽发现自己成了班上的焦点。同学们看他的眼神充满好奇,课间不时有人凑过来打探:
“听说你周末去齐司礼家了?” “他家真的那么豪华吗?” “你和他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林炽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不想成为八卦的中心。但当他看向齐司礼时,对方却一如既往地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放学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校门。齐司礼的专车已经等在那里,他示意林炽上车:“一起去工作室?”
在同学们惊讶的目光中,林炽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上了车。这是他第一次坐这么豪华的车,内饰精致得让他不敢随意动弹。
齐司礼似乎看出他的不自在:“放松点,它只是辆车。”
林炽尝试着放松下来:“谢谢你带我去工作室。我真的学到了很多。”
“你有天赋,值得被培养。”齐司礼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真正的创作者,而不是模仿者。”
这样的话从同龄人口中说出来有些奇怪,但林炽已经渐渐习惯齐司礼偶尔的老成言论。
接下来的几周,林炽几乎每天放学后都去齐司礼的工作室。两人的合作越来越默契,林炽的设计在齐司礼的指导下日渐成熟完善。
同时,林炽也渐渐窥见齐司礼生活中的一些不寻常之处。齐家的规矩很多,齐司礼接电话时总是避开他,偶尔会有穿着正式的人来访,与齐司礼在书房长谈。每当这种时候,齐司礼的表情会变得格外严肃,与他年龄不符。
有一次,林炽偶然听到来访者中的一句话:“...家族期望您明白自己的责任...”
齐司礼只是冷淡地回答:“我知道该做什么。”
林炽没有多问,但他能感觉到齐司礼肩上压着某种重担,那是他无法完全理解的世界。
决赛前三天,林炽在齐司礼的工作室加班到很晚。一套参赛服装已经基本完成,挂在人台上,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这是以竹为灵感的设计,将东方元素与现代剪裁完美结合。
“太美了,”林炽喃喃自语,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作品,“没有你,我绝对做不到这样。”
齐司礼站在他身旁,眼中有一丝难得的笑意:“这是你的设计,我只是提供了些建议。”
“不,这不仅仅是建议,”林炽转身面对他,情绪激动,“你给了我勇气,让我相信自己可以追求梦想。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齐司礼的目光柔和下来:“看到你实现自己的潜力,就是最好的感谢。”
两人的目光在灯光下交汇,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种微妙的张力。林炽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他注意到齐司礼的瞳孔微微放大,那双灰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
“齐司礼,我...”林炽的话未说完,工作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