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热的礼物~》雷宇yu

1、转校生

　　九月的晨光透过教室窗户，洒在靠窗的课桌上。林炽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转着笔，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槐树上。蝉鸣聒噪，与教室里数学老师平板无波的讲课声交织在一起，催得人昏昏欲睡。
　　“所以，这个函数在x=0处不可导...”
　　老师的讲解像是隔了一层水传来，模糊不清。林炽的睫毛颤了颤，几乎要阖上。昨晚他又熬夜画设计稿了，此刻困意如潮水般涌来，让他难以招架。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推开了。
　　“抱歉打扰一下，李老师。”班主任王老师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高挑的身影，“介绍一位新同学。”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骚动，睡意一扫而空。林炽抬起头，恰好与那道身影对视。
　　那人站在门口，逆着光，轮廓被镀上一层金边。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却硬是穿出了高定秀场的气质。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头银发，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与年轻的面容形成奇特的反差。
　　“哇...”前排有女生忍不住小声惊叹。
　　“这是转来我们班的齐司礼同学，”王老师笑着说，“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夹杂着窃窃私语。
　　“染头发？学校不管吗？” “好帅啊...” “看起来好高冷。”
　　齐司礼面无表情地扫视教室，目光没有任何停留，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疏离感，不是故作姿态，而是真的不在乎。
　　“齐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王老师鼓励道。
　　“齐司礼。”声音清冷，言简意赅，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尴尬的沉默在教室里蔓延。王老师咳嗽一声，打破僵局：“那，你就坐...嗯，林炽旁边有个空位，你先坐那里吧。”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林炽——以及他旁边的空座位。那是全班唯一的空位，因为林炽性格孤僻，不爱说话，没人愿意和他做同桌。
　　齐司礼微微点头，迈步走向那个位置。他的步伐从容不迫，仿佛不是走在中学教室，而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林炽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看着那人越走越近。
　　随着距离拉近，林炽看清了他的脸。皮肤很白，鼻梁高挺，嘴唇的形状很好看但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一种罕见的浅灰色，像是冬日清晨的雾霭，看不透深处藏着什么。
　　“你好。”齐司礼停在桌前，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林炽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是在打招呼，忙站起身让出通道：“你...你好。”
　　齐司礼没再说话，径直在旁边的座位坐下，从背包里拿出课本，动作流畅优雅。一股淡淡的雪松香气飘来，清冷又好闻。
　　数学老师重新开始讲课，但几乎没人能集中注意力了。全班同学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教室后排那个角落，打量着新来的转学生和他的同桌。
　　林炽感到有些不自在。他不是喜欢引人注目的人，相反，他习惯于隐藏自己，躲在人群的阴影里。此刻他却因为身边人的存在，被迫站在了目光的焦点下。
　　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齐司礼。那人坐得笔直，专注地看着黑板，侧脸线条利落分明。他似乎完全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自成一个小世界，与他人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下课铃终于响了。老师前脚刚走出教室，几个胆大的同学就围了过来。
　　“齐司礼你好，我是班长陈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你的头发是天生的吗？好酷啊！” “你从哪里转学来的？”
　　问题一个接一个抛来，齐司礼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谢谢，不必。”
　　冷淡的回答让气氛瞬间冷却。同学们面面相觑，讪讪地散开了。
　　“什么嘛，这么高傲...”有人小声嘀咕。
　　林炽默默收拾着书本，心想这人果然不好相处。正想着，耳边突然传来齐司礼的声音：
　　“下节是什么课？”
　　林炽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是在问自己：“啊...是语文课。在隔壁楼，需要我带你去吗？”
　　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以对方这种性格，大概率会拒绝吧。
　　出乎意料的是，齐司礼点了点头：“好。”
　　去语文教室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林炽不是健谈的人，齐司礼更是惜字如金，这段路走得格外漫长尴尬。
　　“就是这里了。”林炽停在教室门口，如释重负。
　　齐司礼微微颔首，算是道谢。就在这时，一个冒失的学生从走廊飞奔而过，猛地撞到了林炽的肩膀。林炽猝不及防，手中的书本散落一地，眼镜也飞了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那个学生匆忙道歉，脚步却不停，转眼就跑没影了。
　　林炽视度数不浅，失去眼镜后视线顿时模糊起来。他蹲下身，摸索着寻找眼镜，指尖却先触到了一只微凉的手。
　　齐司礼不知何时也蹲了下来，正拾起他的眼镜。两人的手指在空中短暂相触，林炽像是被烫到般缩回手。
　　“给。”齐司礼将眼镜递过来，镜腿在刚才的撞击中有些弯曲了，“需要调整一下。”
　　林炽接过眼镜戴上，视野重新清晰起来。他注意到齐司礼正看着自己刚刚掉落的一本素描本——本子散开，露出里面一页服装设计图。
　　“这是...”齐司礼的目光停留在设计图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林炽慌忙合上本子，塞进书包深处：“没什么，随便画的。”
　　那是他最大的秘密和梦想——他想成为一名服装设计师。但这个梦想在重视理工科的家庭里是不被允许的，他只能偷偷地画，从不敢让人知道。
　　齐司礼没再追问，但那双灰眼睛里的神色让林炽感到莫名不安，仿佛自己被看透了什么。
　　语文课上，林炽心不在焉。他忍不住偷瞄旁边的齐司礼，那人正专注地记着笔记，字迹工整漂亮得不像男生写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银发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突然，语文老师点了林炽的名字：“林炽，请你分析一下这段话的艺术特色。”
　　林炽慌忙站起来，却因为走神根本没听到老师问的是哪段。他尴尬地站着，脸慢慢红了。
　　“第三段，第二行开始。”旁边传来压低的声音。
　　林炽感激地瞥了齐司礼一眼，赶紧找到段落，结结巴巴地开始分析。他的回答中规中矩，老师点点头让他坐下了。
　　“谢谢。”坐下后，林炽小声道谢。
　　齐司礼没回应，但笔尖微微停顿了一下。
　　放学铃声响起，同学们一窝蜂地涌出教室。林炽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注意到齐司礼还坐在位置上，似乎在等人。
　　“你不走吗？”林炽忍不住问。
　　齐司礼抬头看他：“等人来接。”
　　话音刚落，教室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女生挤在门口窃窃私语，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窗外。林炽好奇地望过去，顿时愣住了。
　　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豪车，流畅的线条和闪亮的漆面无不彰显着它的昂贵。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站在车旁，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齐司礼站起身，拎起书包，朝那辆车走去。司机恭敬地为他拉开车门，他弯腰坐进去，整个过程自然得像是日常routine。
　　豪车绝尘而去，留下身后一片惊叹和议论。
　　“我的天，那是迈巴赫吧？” “齐司礼家这么有钱的吗？” “怪不得那么高冷...”
　　林炽站在原地，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距离感。那个银发少年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与这个普通校园格格不入。
　　他摇摇头，甩开这些思绪，独自走向校门。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那辆豪车消失的方向背道而驰。
　　回到家中，林炽习惯性地反锁房门，拿出藏好的素描本。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一件礼服设计渐渐成型——灵感来自今天看到的那头银发，冷冽而优雅。
　　画到一半，他的笔突然顿住了。纸上不知不觉浮现出的，不仅是服装的轮廓，还有那双雾霭般的灰眼睛和抿成直线的薄唇。
　　林炽烦躁地合上本子，倒在床上。
　　真是个奇怪的人，他想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一头银发的少年站在雪松林中，回头看他，眼神依旧疏离，却多了一丝难以解读的深意。
　　第二天清晨，林炽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差点迟到。他气喘吁吁地在座位坐下，才发现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齐司礼没来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