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辞你我》木瓜味苹果香

14、眼泪

　　谢晚拉开夏续舟扯着许自彦手臂的手，笑着看向二人，“要不要和老鲍说道说道，咱们几个玩的熟的出去散个心庆祝一下？”

　　夏续舟扭头看向谢晚，“嗯？晚晚，你都打算组谁？”

　　谢晚指了指自己，又指向他和许自彦。

　　“咱三个，带上宋归还有郑浩宇，要不要再叫个……刘西？”

　　夏续舟笑着看向谢晚，“你这小心思啊……可以，不过我们再加一个，我等会去跟老鲍请示去。”

　　“加谁啊？”谢晚扫视一圈，没想到再合适的人选。

　　夏续舟示意她看角落。

　　张清莹，她站在舞台灯光未曾完全照亮的一隅，光下的阴影折射，她静静站在那里，低着头挽着胳膊，看起来心情不怎么样，仿佛下一秒就会碎裂掉一样似的。

　　谢晚还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用力掐着掌心。

　　一种莫名的担忧攫住了她。

　　谢晚点点头，“确实啊，感觉她状态确实好差，咱们带她也散散心。”

　　她扶着下颚思考了几秒，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张清莹的肩膀，“清莹，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外面散散步？”

　　——

　　“鲍老师，”夏续舟走到班主任面前，声音清朗而礼貌，“咱班晚会节目表演的很顺利，我们几个想出去走走……就在附近散散心，不离开很远，您可以给我们批个假吗？”

　　老鲍看着眼前这个他最得意的学生，又扫了一眼身后那群眼神亮晶晶的少年们，叹了口气，终于挥了挥手：“你们成群结队的还怪有架势，哎，注意安全，回家之前记得把人家清莹送回来，借宿啥的也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嗯，对。

　　除了张清莹，其他几个都是走读生，还都确实挺自由。

　　——

　　月色正好。

　　一行人漫步在校园旁的林荫小路上。

　　脱离了校园暖色的灯光，月光便成了主宰。

　　它啊，是流淌的、活着的银绸，绕过梧桐叶掌状的缝隙，在青石板路上筛下万千跳跃的光斑，如同上帝打碎了一地水晶。

　　谢晚走在最前面。

　　她足尖点地，步伐轻盈得像是在触碰琴键，哼着诗朗诵的配乐旋律，那调子空灵，缠绕在夜风里，与她微微扬起的发梢共舞。

　　她偶尔回眸，眼眸在月下亮得惊人，充满了少女的娇憨。

　　郑浩宇试图附和她的歌声，却总在调子上跑偏，惹得谢晚咯咯直笑，声音清脆地划破夜的静谧。

　　夏续舟和许自彦落在后面几步。

　　许自彦双手插在兜里，姿态懒散，目光却很专注，无声地落在身旁的夏续舟身上。

　　夏续舟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他走在中间，也抬头看着月亮，享受这难得的一刻。

　　张清莹走在夏续舟旁边，但她像是几乎要融入路旁浓稠的黑暗里。

　　她低着头，瘦削的肩膀被风吹过，略有些微微瑟缩。

　　宋归安静地走在夏续舟另一侧，偶尔偷偷看一眼张清莹，碧蓝的眼眸有一丝探究和担忧。

　　刘西则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安静地游离在队伍边缘，好似与这月下的生动格格不入。

　　他们在一家亮着暖黄灯光的小吃摊坐下。

　　月色与灯光交相辉映。

　　油腻的桌面，塑料矮凳，喧嚣的人声，构成了与校园截然不同的烟火人间。

　　几杯饮料下肚，气氛活络起来。

　　郑浩宇模仿年级主任惟妙惟肖，谢晚笑得虚趴在了桌子上，肩膀不住抖动。连宋归都弯起了眼睛。

　　唯有张清莹，小口啜饮着橙汁，像是坐在一层透明的玻璃罩里似地，外面的热闹与她仿佛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薄膜。

　　谢晚的目光瞥见邻桌金黄的啤酒液，眼睛倏地一亮，带着一丝狡黠：“我们……尝尝那个怎么样？”

　　她指了指啤酒罐。

　　夏续舟下意识地想阻止，许自彦却已懒懒开口：“随你，别醉。”

　　他招手唤来老板，要了几听啤酒。

　　冰凉的啤酒罐被打开，发出“嗤”的轻响。

　　谢晚皱着鼻子小心尝了一口，立刻被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像小猫一样。

　　大家哄笑起来。

　　她不忿，又仰头灌了几口，白皙的脸颊迅速飞上两抹酡红，眼神也开始迷离，水光潋滟。

　　忽然，她转过身，一把搂住了旁边几乎要缩成一团的张清莹。

　　张清莹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惊扰的蝴蝶。

　　“清莹……”谢晚的声音带着醉后的黏软和前所未有的认真，热气呵在张清莹耳边，“你……”她词汇匮乏，却用力比划着，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要开心一点。”

　　她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很多都听不清楚，但那句“要开心一点”确实是实实在在砸在张清莹心上。

　　她忍不住有点想流泪。

　　夏续舟看到，在谢晚这毫无章法、带着酒气和体温的拥抱与安慰中，张清莹紧绷的脊背一点点、艰难地融化了。

　　她起初僵硬着，不知所措，渐渐地，眼眶迅速泛红，蓄满了泪水。

　　不知道，有人关注到她后，哪怕只是这普通的一句话，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委屈啊。

　　她好难受。

　　泪。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它们坠落，但那强忍的哽咽，在喧闹的背景音里，清晰得像琴弦断裂的声音。

　　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回抱了一下谢晚，很轻，很快。

　　月光依旧无声地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