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写作业与拯救世界的适配性》梵大爷

24、星球

　　极光又缩回去。

　　果然很怂。

　　看刚刚那些树上的爪印，极光应该是像磨爪子，家里没有木头，倒是委屈了极光。

　　寻枫想着，又转过身，程硕在后头喊：“哎寻枫！”

　　吴老师在第四次见到寻枫的身影时，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另打包送给了他五棵不重样的木头。

　　寻枫又满意了。
　　极光也很满意，叽叽喳喳地他头上叫唤。

　　程硕好笑：“果然是有仇吧！”

　　得亏程硕考虑到他们的教室离传送门远，提前了许久，到了教室后距上课还有一点时间，教室空旷，很大，零星几个学生散落各地，在自己的小团体里高谈阔论。
　　学生类型多样，有大爷大妈，也有小孩青年，为了兼顾所有人的时间，学校将每次授课的时间都安排得固定而规律，且课程之间内容独立，互不牵绊。因此，学生们只需提前查看授课内容，按自己的节奏一点点修读，最后完成考核，就能获得异能通行证，成为一名在异能界受到认可、光明正大的异能者。

　　难怪教室会这么大，毕竟有时来的人少，有时人多，今天放假，来的人便多一些，几个大爷在一旁喊：“哎呦老王，这节课你上几次啦？”

　　那老王道：“五次啦！”
　　“嘿，俺比你少一次！”
　　“边儿玩去！”

　　另一边大妈也在喊：“你听懂了？”
　　“没有哇。”
　　“我看上回有个大学生来，可以教咱们上课，我可要去学一回，一对一喽现在，包教包会！”
　　“有这好事？”
　　“怎么没有？”

　　程硕插嘴道：“姨，咱们学校人畜不分的，随便来个人都说自己是大学生，您可千万看清楚，真要报名一定要让他们出示通行证。”
　　“嗐，学校里也有骗子啦？”
　　“怎么没有，多的很。学校也有开小灶的小班啦，您去网上查查，免费的。”

　　一众大妈围着问了报名方式，喜笑颜开，程硕拉着寻枫做到靠墙两个座位上，铃声应声响起，学生们稀稀拉拉地坐下，座位上摆着公共图书，寻枫的书是程硕帮他提前买好了的。

　　授课的老师走到讲台，既不闲聊，也不介绍，直接开讲，今天的授课内容就是《异能者行为规范》，讲得洋洋洒洒一气呵成，讲完后，便有一次课堂测试。

　　寻枫对着那张灰色卷子，写着写着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比如正在答的这道题：

　　今日是你祖宗祭日，你怀着悲伤的心情开车五百公里回到家乡后山坟头，遥遥望见一个小屁孩在你祖宗坟头上蹦迪并高歌“Come on baby 嗨起来！”，此时你已怒火冲天，并从以下选项中选出一个正确做法：

　　A.报警
　　B.拍照保存证据后报警
　　C.上去扇那小孩一巴掌后报警
　　D.找来飞行异能者好友，抓住那小孩飞上高空威胁其大喊“我是傻逼”，拍照留存后昭告天下并报警
　　E.找来土系异能者好友，挖开土将祖宗抬出来并控制其摸住小孩脖子，用嘶哑的声音呼唤“我起来了……”　并报警

　　寻枫：“……”

　　他忍住选E的罪恶想法继续答题，肩膀突然被拍了下。

　　一道清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悄声问他：“问心境10：1完整地图，同学来一张？”

　　寻枫稍微侧头，见一女生趴在他身后的位置，见他看过来，扬了下手里的蓝色小球：“亲身测验，细节到位，精准呈现问心境所有地理信息，包括但不限于主要区域，交通线路，山脉河流等要素，见地图如见真身，绝对不让你吃亏！”
　　这人桌上一不见书，二不见笔，只摆着一个白色盒子，里面清一色的蓝色小球。

　　看来是个专门混进来买东西的学生。

　　只是那小球蓝色的外表上，细看能看到上面还刻了什么东西，女生注意到他的目光，说：“现在购买还附赠处理科科长周边一份哦，上面刻的就是我们第一任科长的标志。”

　　处理科科长，长东？不就是程硕的师父吗？

　　不，说的是第一任，那应当不是程硕的师父，他的师父还在任。
　　程硕答题答的认真，没有注意到寻枫这儿的动静。

　　见寻枫表情茫然，那女生笑道：“我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异能者吧，不知道也正常。咱们第一任科长就是处理科的创始人，是异能界最强大的异能者。超自然处理科，这下你该知道吧，我们异能者的组织。”
　　处理科，他还是知道的。
　　“现在购买地图，无论是了解问心境地势还是挂出去装逼都很划算的，我们找了好半天才在图书馆找到科长前辈的这个标志，独一无二，只此一家，手慢无哦！”

　　一道冷冷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

　　“还在这强大，死了可不就是强大了？”

　　那女生瞪了眼说话的男生：“你乱说什么？”

　　“我说错了？”男生道，“死了快一百年的人，也就你们还在说什么强大强大，我都快听吐了，强大不就是被你们说出来的？”

　　女生：“一个人创立处理科，凭一己之力阻止了差点开战的界门战，还不够强大？处理科你开的？战争是你阻止的？你在这说什么风凉话！”

　　男生耸肩：“随便你怎么添油加醋，一个死人，又不能跳出来和我们对峙，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根本没有证据的事。到你们嘴里，前辈们共同的努力就成了一个人的功劳了，那当我什么都没说。”

　　女生瞪眼：“就是因为前辈已经不在了，我们才更应该肯定他的成果！你这么说，前辈的贡献到你这里就全是子虚乌有了？你讲不讲理？”

　　男生：“我有否定前辈的贡献吗？不是你们在这搞个人英雄崇拜？拜托，大清都亡了几百年了，口头上造神还有什么意思，历史上有没有这个人都说不定，现在除了你们在这人传人，有一点纸质报告或照片证明有这个人吗？

　　女生气道：“那是科长前辈不愿抛头露面！历史的真相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掩盖的，太不讲理了！”

　　男生淡定道：“不是你在无理取闹？”

　　听起来，这像是一段没有传下来的历史，以至于一个历史人物，到了现在，成了一段极具争议的话题。

　　寻枫插嘴：“地图，还卖吗？”
　　女生没好气道：“卖！”

　　男生还不忘嗤笑：“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传说那人长得好看吗？面都没有见过，一个词就能让你们为他冲锋陷阵，为了什么啊，臆想吗？无不无聊。”

　　女生：“你闭嘴。我跟你没话说。”

　　“你们都闭嘴。”

　　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现在是什么时间？我都在这站了大半天了，你们都没看到我是吧？快点答题。”

　　几人总算意识到现在还是考试的时候，赶紧找补拿起笔，口中说着“不好意思老师”，算是安静了。

　　下课铃响起，女生把小球摆出来，程硕凑过来，“星球？寻枫你要买这个？”

　　寻枫扒拉着，道：“它是不是可以装很多东西？”

　　“这是异能界流通的能量体，装载能量的，很多人会把能力装进星球里售卖，虽然只能小范围流通，但也很赚钱啊，”程硕说着就开始羡慕，“只有那种外化能量的异能者可以装载异能，像冰球火球清洁咒啥的，我的异能就卖不了。”

　　果然是这样，装能量的小球，里面展现的地图，也是以虚拟能量的形式展现。

　　寻枫点头，“我都要了。”

　　女生惊道：“你要这么多？确定吗？”

　　寻枫：“嗯。”

　　他拿着一盒子小球满载而归，木头，装能量的球现在都有了。
　　极光可以抓木头，也有小球可以装它释放的能量，应该不会到处闯祸了吧？

　　程硕要去师父那儿训练，与寻枫道别后，寻枫没有回家，来到总部的传送中心后，先去了一趟极光岛。

　　极光岛表面仍然一片欣欣向荣，寻枫跟着人流，在人群中走了一会，走到极光岛边缘，在一众拍照看海的游客中，找到一个牵着小孩的人。

　　那人一手牵着小孩，一手提着个篮子，篮子里装有很多蔬菜和零食。

　　寻枫道：“宫柠。”

　　那人转过身来。
　　身旁的女孩应激似的全身一缩，躲在女人身后，又陡然意识到什么，害怕地流出泪来。

　　宫柠拍拍女孩的肩，粉色的头发垂在女孩腰间，“没事。”

　　寻枫走过去，看着女孩泪汪汪的眼睛，才意识到什么，“对不起。”
　　应激是不好的，应激后高涨的情绪，对他们来说，更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虽然监控她们的芯片已经撤下，但时刻面临应激危险的记忆没有褪去，他察觉到自己刚刚那一声酿了什么错，只能愧疚地道歉。

　　女孩边哭边小声说：“没关系……”

　　他不自在地左右看看，看到宫柠的篮子，“你们还没吃饭？”
　　宫柠道：“嗯，吃完还要去干活，先带云琦出来逛逛。”

　　这女孩原来叫云琦。

　　寻枫便道：“我可以帮忙。”

　　宫柠笑：“嗯，我还有十年的时间，希望能看到他们被众人审判的那天。”
　　人造人基因里自带的短命基因，只给了他们二十五年的时光，宫柠还剩十年。

　　寻枫：“你很快能看到的。”

　　游客很多，周围挤挤搡搡，他们从人群中挤出来，宫柠说：“我们还不能放松，你只见过他们表面的一点势力，他们很庞大，除了你看到的那几个房子，还有很多势力组织隐藏在你们没看见的背后……”

　　寻枫打断他：“我不是在说大话，你能看到的，你要相信我们的力量，你不是信任我吗？”

　　宫柠一顿：“当然，但……”

　　寻枫再次打断：“但是，你为什么要信任我？”

　　后面有人扯着嗓音开喊“走快一点啊大哥大姐们！别堵在这！”，宫柠抬起头，像是奇怪他为什么又问这个话题，“我说过，因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我们的力量太弱，也没什么可放弃的……”

　　寻枫：“这些理由不够。你们力量再弱，这么多年不是也打开了你们的通道和势力？几代的努力，你就这么轻易，压在一个人类身上吗，我才十六岁。”

　　宫柠隐隐察觉寻枫的不对，“你想说什么？你很强，我们又不能反抗你，一个强大的人，能在我们身上得到什么？我们没有怀疑你的必要。”

　　寻枫的声音清澈，不带表情的一张脸上说出清澈的声音，更显淡淡的冷调：“不，我可以得到很多，你的理由一点都不够。在你头上的那些人，在你们这里，他们不强大吗？他们为什么要制造你？”
　　不就是因为，人造人能创造出庞大的利益价值？
　　她却对寻枫说，他们没有值得觊觎的必要？这很不对。

　　宫柠顿住了，几乎是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走，周围的游客怎么这么多？

　　寻枫的语句一句一顿，他必须要边思考边说话，才能组织好措辞，“你看，你把这些压在我身上，只要我说出去，你，你的朋友，你身边的云琦，他们都要出事，你为什么信任我？”

　　那个叫郁姐的首领，必定是和宫柠私下沟通过，才会把这些事摆在他面前。

　　宫柠身侧的手紧了紧，似乎压痛了云琦，情绪在无形中传递到这个孩子身上，云琦往她身上又靠近了点，眼神在帮助过她的哥哥和宫柠之间徘徊，很是为难的样子。

　　寻枫：“我不想说什么，但是，那个时候，是你主动来找我的。”

　　第一次，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轻灵带领他们来到桌前，然后，过来一会儿，宫柠便来了，待在了寻枫身边。

　　他当时以为宫柠是默认被安排过来陪侍的，但是后来，他不这么认为了。

　　仅仅是摆在明面上的理由，不能说服寻枫。

　　寻枫道：“你知道什么吗？你的记忆里有什么，有关于我的事吗？”

　　宫柠静静地，很久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