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道天师》曈昽

14、Part13

　　一如第一次见面时的景象，结束了回忆的西泽耀出神的凝视着她恍如水雾的眼睛，似乎已经没什么事情能够打破她如今的恬淡和漠然，他玩味的拨弄着她的丝发，享受着由指尖传来的柔滑触感。他突然很想打破她的宁静，漾着一丝戏谑的笑，他的手指慢慢划过了她脸颊，轻佻的勾起了她精巧的下颚，他的吻很快落到她的唇上，灼热而霸道。她轻微的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更为用力的禁锢住了。他从来都是一个不允许被反抗的人。安流慧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很快放松了自己，神色淡漠的接受着，他只是开始行使他的“权利”而已。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他做为“主人”的权利。做为“主人”，他当然可以随意的摆弄他的“玩具”，只不过是用钱买来的“玩具”，又何必需要珍惜？想到这里，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他注意到了，所以放开了她，他轻笑着，轻轻的抚摩着她因为被亲吻而绽放玫瑰色泽的唇，“在想什么？”
　　她无谓的扬了扬眉，将视线转向窗外，他想要的，只是这些而已，又何必去管一个“玩具”的想法？她只不过是保全安氏的一个工具罢了，
　　可以想象的到吗？驱魔安氏，居然也是要靠别人养活的。除魔为道的他们，在经济上，实在是薄弱的可笑。数百人的开销，仅仅是那几十个人在维持着，金钱的意义对于安氏族人来说是淡泊的，并非清高，而是因为长年的学道生活已经让他们忘了自己还是凡人，他们一样需要吃饭，一样需要物质的供给。等到明白这一点时，安氏已经无力再供养旁系的族人了，嫡系一脉余下的只有安氏姐妹和安老夫人，在无奈之下，只有卖出祖先遗留下的地产，以期可以度过难关，尽管安老夫人心里明白卖地只能解燃眉之急，并非长久之计，然而当时的情况已是别无选择了。就在这个时候，西泽耀出现了。他以故人之子的身份出现，为安氏解决了暂时的资金问题，全族的人都将他当成是救世主，对他皆是尊崇感激，只有身为继任族长的安流慧，对那个邪魅的少年没有好感，她不喜欢他肆意的眼睛，不喜欢他看她的眼光，尽管，他的眼睛是非常吸引人的。旁系的一些女孩子们，常常会借故到主宅来，只为看一眼这位俊美非常的“救世主”。依旧只有安流慧，从头到尾坚信他的帮助不会是无条件的，她等着，等着他提出条件的那一天，只是她从未想到，他的条件，竟会是她！
　　“我要她！”他的口气自然的仿佛在要一杯水。安老夫人震惊的望着少年微微抬起的下颚，他的视线始终萦绕在安流慧的身上，望着她同样震动的表情，他的语气显的愉快极了，“这，就是我供养安氏一脉的条件。”
　　安老夫人一生经历风浪无数，却在那一刻失去了主意，她不可能靠出卖孙女去维持安氏一族，却同样不能看着安氏在她的手里没落。
　　看到奶奶的为难，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安流慧做出了令人惊讶的决定，她的声音清冷如初融的冰雪：“我答应你。”
　　仿佛早就知道她的答案会是肯定的，西泽耀的眼中始终漾着笑，那是掌握一切的倨傲。
　　安老夫人直觉的否定着：“不行。”
　　安流慧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奶奶，我不能让我的族人流离失所。”更因为她亲爱的妹妹……阿烁又何尝不是安氏的一员呢？何况，事情根本没得选择，如果失去西泽耀的援助，安氏很快就会倾覆，何必要等着别人来逼来求呢？自觉一些不是更好吗？安氏历代的祖先，真是很应该为她这个继任族长记上一功的，还未成为正式的族长，就已经牺牲自己拯救安氏了，这在安氏先祖之中，只怕是前无古人的吧！思及此，她冷凝的唇边扬起了一丝笑容，倾国，倾城。她直视着西泽耀满是玩味的眼睛，笑意更浓，原来，她这个“玩具”，还真是价值不菲呢。
　　当阿烁知道了她的决定后，反而相当平静，或许，是因为她们都太了解彼此了。她只是抱住了她的姐姐，“其实，你不必勉强自己的。”
　　她看着阿烁与她同样美丽的清颜，小时候的她们相象难辩彼此，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长大，两个人就越发的不像了。
　　她笑了，她的小阿烁，也已经长大了啊，她也会有自己的路要走，或许，她很快就不再需要姐姐的安慰和保护了……直到后来那一连串可怕的事情发生，她才知道，一直以来被安慰和保护着的，始终是她。
　　至今记得小时候阿烁的生日愿望：“我希望可以永远永远和姐姐在一起，我要看到姐姐开开心心的恋爱，开开心心的结婚，我想看到姐姐幸福的生活。”
　　她当时笑着点了下妹妹的小脑袋，“傻瓜，那该是我的愿望啊，你怎么都替我说了？”
　　阿烁漂亮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耀：“因为，姐姐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啊！”

　　阿烁……阿烁……窗外的风景在她的视线里变的模糊起来，她闭上眼睛，抑制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怎么了？”西泽耀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他伸出手，迫使她的视线转向他，她隐去盈睫的泪：“没什么。”
　　“她已经死了。”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的语气让她颤栗，她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用身体的疼痛来麻痹心里的伤。是的，阿烁已经死了，她再也……听不到她叫姐姐了……
　　车子已驶入了安氏的宅坻附近，安流慧清楚的感觉到了他们已经进入了结界的范围内，这里在普通人眼里只是一处荒弃的土地，因为这周围已经被布上了极强的防御结界，这里是普通人穷一生之力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车子缓缓的行驶着，隐约可以看到安氏主宅耸立在婆娑的树影间。她的心跳没由来的加快了，是因为太久没“回家”了吗？她看着窗外的景色，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所熟悉的，这里的每一粒的沙尘中，都有她和阿烁撒下的笑语轻喃。恍惚中，车子已经停在了主宅旁，司机恭谨的替她拉开门，她慢慢的下了车，当那雕刻着古老花纹的大门再次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的大脑中有着片刻的晕眩，仅仅一年，她又回到了这个她曾发誓再也不会踏足的地方。
　　西泽耀替她推开了大门，他在她的耳边轻笑着：“进去吧，老夫人等你很久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走了进去，大门在她的身后无声的关上了。空旷的屋子在昏黄的灯光中看来竟有一丝凄凉。她慢慢的走过玄关，就看到了坐在正厅里的奶奶。
　　奶奶的年纪虽大，但听觉显然灵敏如昔，她霍然回过头来，看到已经离家一年的孙女，老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激动，用几乎是颤抖的声音，她轻唤一声：“慧儿……”
　　安流慧的心不期然的一阵疼痛，仅一年的时间，奶奶竟苍老了那么多！一头银发在灯光下闪着凄凉的光。她是何其的狠心啊，竟让年迈的奶奶独自一人忍受着寂寞。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眼泪，她扑入了奶奶的怀里：“奶奶！”
　　老人抚摸着孙女柔滑的头发，不禁老泪纵横：“慧儿，奶奶等了你好久啊……”
　　久别后的祖孙俩，终于坐到了一起，奶奶始终握着她的手，目光中写满了怜惜：“慧儿，你……是不是还在怪奶奶？”
　　她摇了摇头：“错的不是你，奶奶，那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奶奶含泪抱住了她：“苦命的孩子……奶奶知道你的心有多痛，奶奶知道……”
　　她轻轻挣开了奶奶的怀抱，努力绽开一个笑容：“奶奶，放心吧，在消灭‘天煞’前，我会好好的。”
　　不等奶奶开口，她继续说道：“近来那几个意外死亡的死者，应该都是‘天煞’干的吧？”
　　“是的，我已经占卜过星相，‘天煞’的确出现了！”
　　安流慧的神色瞬间变的冷凝，很好，终于要有一个了断了！
　　看到她变化的神情，老人突然感到一阵不安：“慧儿……”
　　“奶奶，”她拍拍老人的手，“在‘天煞’被毁灭之前，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慧儿，”她依旧感到强烈的不安，为了完成消灭‘天煞’的任务，安氏已经牺牲了太多太多，她实在不愿意看到现在唯一仅有的孙女再出事：“我只想要你记住，奶奶，只有你了！”
　　她微微惊了惊，一贯强硬的奶奶，如今真的是老了吗？是的，奶奶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她无法再承受的更多了，她无言的抱住了奶奶，示意她放心。
　　奶奶握住她的手：“慧儿，这次占卜的结果，还有一个很特别的预言，”奶奶的眼睛如幽潭，深的不见底：“‘从太古传承至今的怨念，在混沌中封闭的永恒，在虚无中破碎的平衡，七月啊，那封闭以久的命运之轮将被打破，罪恶之灵将在黑暗中获得永生’。”
　　她疑惑的抬起头：“那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无法消灭天煞吗？”
　　“会很艰难，”奶奶长叹一声：“成功的机会不大，而且，更可怕的不是天煞，而是之后提到的那个‘罪恶之灵’，至今，我仍无法精确的卜出那会是什么，但是，它对人间的危害只怕比天煞更大。”
　　“那么七月，又是什么意思？是说劫难会发生的日子吗？”
　　“或许是的。”可能只有用以后的日子才能印证这几句话的真正含义，只是到那一天来临的时候，一切，也都晚了。
　　安流慧低头沉思了一下：“如果，加上西泽耀呢？也没有胜算吗？”
　　“我不赞成你们联手，慧儿，”奶奶沉吟了一下，开口道。
　　“为什么？”古籍中不是有过记载吗？集安、秦两家之力，应该是有机会消灭天煞的，西泽耀的母亲不是秦氏的后人吗？
　　“因为那个预言，”奶奶凑近她的耳边，声音低的仿佛在自语：“西泽耀，就出生在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