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道天师》曈昽

11、Part10

　　裴皓羽的双手轻轻的放在了妹妹的肩膀上,他柔声问道:“小雪,你帮哥哥陪着这个姐姐好吗?哥哥还要出去招呼一下客人。”他怎么说都是今天的主角，尽管他更想留在这里。
　　裴皓雪乖乖的点点头，她与哥哥长的并不相象，裴皓羽像父亲，而她，则完完全全是母亲的再版。巧克力色的大眼睛，长长的栗色卷发，谁又能想象，这样一个可爱如天使的小女孩，曾经有多抗拒和人接触！父亲甚至考虑过将她送出国去治疗，但被裴皓羽坚决的否定了，他从来也不认为妹妹有这个需要，她只是比较孤僻罢了，这恐怕也是因为母亲的早逝才造成的吧，毕竟，不论是父亲或哥哥还是保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母亲的照顾都是无法替代的。现在的小雪仍很少主动亲近人，对于倪舒倪畅这对与裴家相熟的姐妹，她都从来不曾有过如此亲昵的动作，或许，她和安流慧真的有缘吧。裴皓羽想着，嘴角不由的浮出一丝微笑，能让小雪主动亲近的人，除了他这个哥哥，安流慧还是第一个。
　　他望着躺在床上的安流慧，白色的床单衬着白色的她，苍白的脸几乎与床单合为一体。仿佛被刚才的哭泣耗尽了体力，此刻的她已经沉沉的睡下了，长而卷的睫毛覆盖了她盈满伤痛的眼，希望在睡梦里，她能暂时的忘记那些痛苦吧。他轻叹一声，离开了房间。
　　睡梦中的安流慧并没有如他所想，相反的，往事如潮水般的淹没了她，记忆深处的梦魇仿佛是挣脱牢笼的野兽，狠狠的撕扯着她。痛，好痛，浑身都在痛，心口仿佛被一把利刀剖开了，锋利的刀子几乎把她割碎。她痛苦的呻吟着，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吗？哦，是的，这一定是上天在惩罚她，曾经的她，是多么的不爱惜自己啊。她会用刀一下一下的割开自己的手，只因她从未看到过自己的血——她从来也不会受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不会受伤，不会流血？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每次她故意弄伤自己后，阿烁总会奇怪的“生病”了。天真的她，可笑的她，竟从未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是的，是她亲手杀死了自己唯一的妹妹！该死的是她，从来就该是她，可是老天为什么竟要她的孪生妹妹来承受这一切！她的奶奶，曾看到她八岁的小孙女像切豆腐一般一下一下的将玻璃插进自己的手臂，她震惊的冲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厉声道：“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八岁的小流慧静静的回答道：“我知道，我只是想看看我的血。奶奶，为什么我从来也不会流血？我是不是妖怪？”
　　奶奶颤抖着拔下玻璃，看着流慧依旧柔嫩白皙的没有一丝瑕疵的手臂，仿佛看着一个恐怖的伤口，她的声音同样颤抖：“不，你不是妖怪，你是安氏历代传人中灵力最强的一个！你将会是驱魔神族未来的族长！你一定会完成我们未完成的任务，消灭‘天煞’！不会流血，这是上天赋予你的能力，给予你的保护，它使你不受伤害。只有这样，你才会是最强的！但是，世界上没有东西会是平白得来的，”奶奶的眼中有着她不熟悉的痛楚：“凡事都有代价，慧儿，答应奶奶，永远永远不要再伤害你自己！”
　　孩子琥珀色的瞳仁里，映着老人焦灼而痛苦的眼。在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奶奶痛苦的原因，才明白上天给予她的，不是恩赐，那是诅咒，对她一生的诅咒。然而，当时的她只是奇怪，奇怪为什么奶奶失去了她贯有有的冷静和镇定。因此，她的回答依旧漫不经心：“好的，奶奶。”
　　奶奶苍老干枯的手依旧紧紧的抓着她细细的胳膊，她定定的逼视着小孙女飘移的眼睛，呼吸急促：“流慧，我要你发誓，如果你再故意伤害自己，你就会失去阿烁，永远永远的失去阿烁！”
　　“不……”她挣扎着从梦中醒来，才发现自己身在何处，没有奶奶，没有阿烁，没有八岁时那个冷酷暴戾的她，裴家的客房几乎与主人房同样宽绰，她怔怔的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梦中的一幕幕排山倒海的涌现，是的，她应誓了，她真的失去阿烁了，永远永远的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