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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疗伤事件 ...

  •   总体来说,韩雪洛对当前的生活还是十分满意的。白天教孩子们认认字,唱唱歌,再做做游戏,回到家里叶大娘早已经做好了饭等她回来。隔三差五的还可以偷偷溜进空间戒指里洗个热水澡,再吃顿大餐。不过,每当她享受完美食出来,看见叶大娘他们仍然吃着窝头咸菜,心里总是有些内疚。
      虽然内疚,但韩雪洛很清楚,如果她一时冲动拿出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她就会被所有人敌视。空间戒指是她的秘密,在这个时代里,她的秘密似乎没有与人分享的可能。
      一天下午,韩雪洛带着学生上音乐课,学习唱的歌曲是她学生时代最喜欢唱的《让我们荡起双浆》,许久没有唱过,韩雪洛只大概记得第一段歌词,有些缺的地方就自己补上。即使这样,孩子们也唱得十分开心。正在这时,一名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的妇女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拉着一名男生道:“小栓,快回家看看你哥,他快不行啦……呜呜呜。”
      男生惊慌失措,站起来就往家跑。其他学生有的急忙跟着跑出去,有的呆呆地愣在原地。韩雪洛回过神,赶紧找来熟悉情况的学生打听消息:“娟子,小栓家里怎么啦?”
      娟子大约十岁,很是聪明伶俐,这会儿忙道:“先生,是小栓的哥哥大栓,他昨天晚上就发高烧了,把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没请大夫么?”
      另一名学生抢着道:“我知道,我知道。离咱们这儿最近的大夫在青家窑,小福叔已经去请了,不过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呢。”
      “嗯,”娟子小大人似地叹了口气,“说不定大栓哥他等不到大夫来了。”
      韩雪洛站起来,简短地道:“娟子,你负责看好剩下的同学,让他们把作业完成。”说完一阵风似地跑回家,翻出蓝布包,然后紧着往小栓家跑。
      跑到小栓家时,里面已经是哭声一片,韩雪洛扒开众人往里冲。小栓最先看到她,一下扑到她的怀里:“先生,我哥他不会死的,对吧?”
      小栓的父母见是她来了,忙擦干眼泪迎上:“韩先生,你来啦。唉,家里正乱着,请先生别见怪。”
      韩雪洛点点头,脚下却没停:“别急,我来看看大栓的病。”说罢走到床前坐下,仔细观察床上少年的面容。
      躺在床上的少年看上去十四五岁的模样,身子瘦小,肌肉却很结实。此时他正被高烧所折磨,脸色通红,嘴唇干裂,起了厚厚一层浮皮,眼窝深陷,呼吸几不可见。韩雪洛轻轻摸上少年的脖颈,略微用力,只听见少年低低叫道:“……疼……”
      小栓的父母见韩雪洛神情自若,动作又很熟练,不由自主地添了希望,呐呐道:“先生,大栓他……?”
      “别担心,他这是急性扁桃体炎,打上一针就没事了。”
      “啊……?”
      韩雪洛从布包里找出注射用具,消毒后注射抗生素,没过一会儿,少年的呼吸就明显起来。韩雪洛松了口气,站起来边收拾边嘱咐道:“他已经没事了。过一会儿退烧后,给他喂些清粥吃,养养肠胃。还有,这种病有一定的传染性,待会儿你用醋熏熏屋子。”听她这么说,满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
      “不要怕,等会儿我开些中药,大家每人喝一碗,就不会传染了。”韩雪洛一眼看到老魏叔也混杂在人群中,忙道,“魏叔,麻烦你帮帮忙。”
      老魏叔赶紧应下。等韩雪洛写了药方,立即派人抓药。幸好韩雪洛开的药都是极常见的草药,平日里家家都备用的。一时三刻煎好了,在场的每个人都喝了一大碗才离开。等他们离开时,大栓已经睁开眼睛,能小口小口地喝粥了。大栓父母高兴坏了,拉着韩雪洛千恩万谢。
      这件事后,韩雪洛在南茹村又多了一个身份,除了教学先生外,还兼职大夫。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吃上她的几片药就好。当然,对于她会冶病的事情,韩雪洛也解释得很清楚,她是洋学生,曾在国外最好的医学院里学医,而那些药,是她逃难时从实习的医院里带来的。
      村民们毫不怀疑,特别是豆花嫂子,没事儿的时候总爱找韩雪洛说话,特别是两人一起遇到村民时,豆花就会挺起胸脯,表情相当神气。而叶大娘则翻出她珍藏许久的照片,指着上面的光屁股娃娃道:“闺女,这就是俺的儿子梅生。瞧瞧他的模样,跟他爹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浓眉大眼,是个好后生,是不?”
      韩雪洛囧然,大娘,从一张满月照里你要我如何总结出他是个好后生?
      “梅生他从小就聪明,先生说他将来是个考状元的材料呢。只可惜俺们家穷,上不起中学。不过梅生他去县城的钱庄里当过伙计,算数算得好。他的枪法也好,冬天去打猎时,全村就数他打的猎物多。”
      韩雪洛看着叶大娘眉飞色舞的脸,再次囧然,大娘,你现在已经倾向于豆花嫂子的意见了么?韩雪洛挣扎良久,终于决定为自己争取权利:“大娘……”
      “嘭!”
      门被用力撞开,老魏叔气喘吁吁地冲进来:“雪洛,快来,快!有几名八路军受伤了!”
      “啊?”
      “啊!”
      韩雪洛和叶大娘同时站了起来。韩雪洛急忙拿了包裹,跟着老魏叔往外跑,叶大娘也赶紧跟上。不一会儿,三人就赶到了老魏叔的家,迎面碰上豆花嫂子:“哎哟,我的妹子,你可终于来了。快进去看看,那个人流了好多的血!”
      韩雪洛与老魏叔冲进了屋,叶大娘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动腿,只得扯了豆花道:“他嫂子,里面没有俺的梅生吧?”
      “没有没有,咱们梅生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儿能这么容易就受伤?放心好啦,俺家那口子刚捎过信来,梅生他好着呢。”
      “是吗?”
      “咱什么时候说过谎话。”豆花拍拍胸脯,见叶大娘安了心,又凑近了低低道,“听说梅生他还专门问了雪洛妹子的事。大娘,不是俺打包票,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喝雪洛妹子敬的媳妇茶吧。”
      不提她们娘俩儿说悄悄话。再看韩雪洛他们,冲进屋后真正吓了一跳。屋里黑压压地站了七名身着八路军灰色军装的男子。有的头上受伤,有的胳膊上受伤,而伤势最严重的是躺在炕上的一名年轻男子,已经陷入昏迷状态,脸色惨白,胸脯处虽然绑着绷带,但鲜红的血还是不断地涌出来,顺着胳膊往地上流。
      见韩雪洛两人冲进来,战士们的目光立即凝聚在韩雪洛身上,有人哑声问道:“村长同志,这位就是你找来的大夫?”
      老魏叔对韩雪洛的医术那是相当的骄傲,听到有人表示置疑,立即不愿意了,大声道:“嘿,你们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十里八村的,就属咱们南茹村的韩先生医术高。甭管什么病,只要没有咽气,她保证能把人治活了。”
      韩雪洛汗,而有人则小声道:“可咱们指导员不是生病呀。”
      “去、去、去,后生家家的知道什么?”
      那名战士还想争辩,韩雪洛冷然的眼眸扫视过去,低喝道:“都闭嘴,想让你们指导员死么?”这句话说得气势汹汹,唬得大家伙儿都闭上了嘴,乖乖站在一边儿。韩雪洛走到炕边,小心翼翼地剪开被鲜血浸红的军装,仔细看了看后淡淡道,“必须要把子弹取出来,然后止血,要不然他的命就保不住了。”
      韩雪洛的话立刻把战士们都震慑住了,一个个用期盼的眼光盯着她,特别是刚才表示怀疑的那名战士,说话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大夫,求求你一定救救我们指导员。他……他是为了救我才……”
      “行了,”韩雪洛打断他的话,皱着眉头道,“看你们指导员的情况,必须要立即动手术。你们全都出去,别都挤在屋子里,影响我做手术。还有,你,”她抬抬下巴,示意刚才说话的那名战士,“你去烧热水,我要把手术用具消毒。动作快!”
      战士们听话地出去,老魏叔也随着出去。等人都走光了,韩雪洛小心地关上门,看看炕上的人依旧在昏迷,这才进空间戒指里取出手术用具,并现做了几盏消毒灯,分别隐藏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收拾好后,她才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好了,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下面,就看你的运气好不好。”
      那名战士端着满满一盆热水进来,放到炕旁。韩雪洛装模作样地洗干净手,又让那名战士净了手,然后把手术用具交给他:“好吧,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小石头,”那名战士也不过十六七岁,腼腆地道,“团长和指导员都这么叫我。”
      “好吧,小石头。这把是小圆刀,这把尖的是小尖刀,这个是镊子,这个是止血钳,还有持针器和针,这个是缝伤口的线。一会儿我要什么,你就递给我,好么?”
      小石头紧张得冷汗直流,但还是勇敢地点点头。
      韩雪洛深吸一口气,用消毒棉擦拭过双手后,拿起手术刀镇静地开始做手术。这时的她,仿佛重新回到医院的镁光灯下,认真而细致地完成每一个动作。很快,带着血迹的弹头被取出,然后冲洗、缝合,一切都完美无缺。最后,韩雪洛一连注射了好几支消炎药,既然没有条件输液,也只能尽量不让伤口感染了。
      做完最后一个动作,韩雪洛擦去汗水,拍拍小石头的肩膀,疲倦地笑道:“做得好。”
      小石头直接瘫倒在地上。手术用具“乒乒乓乓”掉了一地。门外的人们立即冲了进来,却听到韩雪洛喝道:“都站在门口,不准往里进。手术已经做完,你们指导员大概明天早上就能醒。这段时间里,任何人都不能进这间屋子。还有,小石头,你就守在这里,隔一会儿就用棉签沾水,给你们指导员润润嘴唇。”她边说边摇晃着走出门,“好吧,我要回去休息一会儿,明早再来。”
      韩雪洛没有去看那些战士的表情,她太累了。在这种又没有消毒设备又没有护士的情况下做手术,真是对外科大夫的一种摧残啊。
      韩雪洛倒头睡下,直到被一个聒噪的声音吵醒:“韩先生,韩先生,我们指导员醒啦,我们指导员醒啦!”
      万般无奈,韩雪洛只得披衣而起,推开窗户道:“小石头,你没看见我在睡觉么?”
      小石头压根儿没有看见她的不满,兴奋地冲过来扒着窗户边儿道:“先生,我们指导员醒了,还吃了小半碗粥呢。”
      “那就好,两个小时后再喂他吃点粥,要小米粥。别吃太饱。”说完,韩雪洛“啪”地合上窗户,回到炕上接着睡觉。小石头张口结舌,见韩雪洛确实没有出来的意思,只好照吩咐去煮小米粥。
      一直睡到中午韩雪洛才懒洋洋地起了床。叶大娘早做好了饭,见她出来,笑眯眯地道:“闺女,昨天累坏了吧,咋不多睡会儿?”
      韩雪洛饿了,大口大口地吃着烤红薯:“嗯,一会儿还要去换药。……真的好烫。”
      “莫急莫急。早上俺去看了,指导员的气色好着呢。听话,多吃点菜,吃饱了再去。”叶大娘把炒的白菜往前推推。韩雪洛最不喜欢吃的菜就是白菜,以前见着是一筷子都不会动的,这会儿被叶大娘劝得紧,只得挑了几筷子,心里却呕得不行,寻思着一会儿闪进空间戒指里吃点好的顺顺。
      就这么耽误来耽误去,直到太阳晒到头顶了,韩雪洛才晃晃悠悠地去看病号。七名八路军战士老老实实地蹲在房门口,见韩雪洛过来,站起来齐刷刷地敬了个礼:“韩先生,谢谢!”
      韩雪洛有些心虚,胡乱点头后进了屋里。小石头正收拾着碗筷,抬头高兴地叫道:“韩先生,你来啦。我们指导员把一碗小米粥全吃完了。”
      “吃得有些多,”韩雪洛习惯性地道,“下午晚点再送吧。”
      小石头点头,随即出去。斜倚在炕头的指导员笑道:“你就是韩先生?”
      “怎么,不像?”韩雪洛随口应着,在炕边坐下。
      指导员脸色红了红:“不是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我的救命恩人竟然是……”
      “是个女的,对不?”指导员的年纪并不大,二十四五岁的模样,本来因伤而苍白的脸颊此时飞上两朵红霞,看上去就是一付让人欺负的模样。于是韩雪洛故意绷着脸道,“你们八路军不是讲男女平等的么?怎么就不相信我能做手术?”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指导员的脸更红了,呐呐着说不出一句来。
      韩雪洛睢他万分不自在的样子,再也绷不住了,“扑哧”笑出来道:“好了,跟你闹着玩呢。咱们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韩雪洛,是从北平逃难过来的。”
      “韩小姐也是从北平来的?真是太巧了,去年我还在北平燕大的数学系上学呢。我叫潘长青。请问韩小姐上的是哪所学校?”
      “直接叫我韩雪洛,或者雪洛,都可以。”韩雪洛小心起来,眼前的这个人应该不太好蒙,她以后说话得加倍注意。“不过,我没有在北平上学。我是今年年初才从美国回来的,在纽约州的哥伦比亚大学学医。”说这句话时,韩雪洛的表情适时地从高兴转为悲伤,最后默默地低下头去。
      在这个时期,有很多爱国华侨不远万里回国,潘长青不疑有他,见韩雪洛表情悲伤,小声问道:“雪洛同志是一个人回来的么?你的父母呢?”
      “我们一起回来的,可现在……只剩我一个人……”
      动荡的时代,人的生命就如风中摇曳的烛光,随时可能熄灭。潘长青沉痛地道:“又是一笔血仇。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们会让日本鬼子付出代价的!雪洛同志,不要太难过,你还有我们,还有整个中华民族做你的后盾!”
      韩雪洛笑了笑,然后语调轻快地道:“潘长青同志,不要转移话题。我来是要为你换药的,快把上衣脱了吧。”
      潘长青一下愣住:“……啊,要脱衣服?……能不能叫小石头来?”
      “怎么,八路军同志都这么封建啊?快点吧,要不换药的话,你的伤永远都好不了。”
      在韩雪洛的威逼下,潘长青只能顺从地脱下衣服,听任她摆布。虽然潘长青受伤颇重,但胜在他年纪轻,加上韩雪洛的防护措施做得十分到位,伤口很快就愈合结痂,不过五六天的功夫,他就能下地活动。这让潘长青兴奋若狂,总算可以回到驻地了,还有很多任务等着他呢。
      虽然南茹村的村民盛情挽留,潘长青还是带着他的士兵们走了。村子里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由于韩雪洛忙了几天,脸上明显见瘦,叶大娘心疼她,硬让老魏叔放了她一天假,在家里好好休息。
      韩雪洛只好在炕上躺着,到下午时,她无论如何也躺不下去了,打算出门活动活动。叶大娘给她做的衣服在动手术时溅上了不少血,已经不能穿了,韩雪洛只好翻出自己的学生装,收拾好后出了门。
      大约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村里人都在地里忙活。韩雪洛不愿去打扰他们,独自一人慢慢爬上村后的小山坡。金秋时节,漫山遍野的红叶红得如火如荼,茂密的山林中星星点点散布着金黄色的小野菊,淡淡的幽香在空气中弥漫。如此美丽的景色让韩雪洛的心情欢快起来,兴高采烈地采撷着花朵,不一会儿就采了满满一把。
      韩雪洛深深嗅着花香,刚刚抬起头来,就听见身后一声大喝:“别动,举起手来!”韩雪洛一惊,野菊花脱手而落,散得满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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