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溯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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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雯后来琢磨了很久，以前她不看好郭绍，只因自诩多才的世家公子多半风流成性。后来知晓大姑娘和孙公子两情相悦，更是对他百般嫌弃。成亲后也是担心他们家苛待大姑娘，给她气受。
可如今看来，郭绍对大姑娘总还是有些真情意，不然也不会为了她而感伤吧。哎，这桩婚事对他又何尝公平呢？既做了夫妻，总要往好了过，看来倒是该劝劝姐姐了。
打定主意，没几日林雯又去了郭府。看见大姑娘还是那样懒洋洋地歪着，不悲不喜恬恬淡淡的样子。那时候林文忽然觉得不论是谁不惜顶着母亲的压力，巴巴求娶回来的新娘，却总是这么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都会灰心难过吧！
“姐，身子还是不舒服吗？到底请没请郎中来瞧瞧啊？”林雯过去抽走她手中的书，触及她略冰凉的手指，语带责备地问。
“哦，还没有。”略带些讨好地笑笑。
“你真是，怎么这么不在乎自己？”
眼见林雯真的动了气，大姑娘忙拉住她软语解释，“不是的，本也没什么大碍。郭家每月都会有固定的郎中来给婆婆看诊，我想等着一起就好，免得麻烦。”
“哦，那还要等多久啊？”
“下月初就好，也没几天了。”
“好吧，你自己要多注意，别马虎。”见她用力点点头，并没有敷衍自己的意思，林雯便琢磨着找个话题劝她一劝。“对了，姐平日和姐夫都聊些什么？”
大姑娘颇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们以前很少会谈到郭绍，想不明白今天林雯怎么会关心起这个来了。想了想才道，“也记不清了，多半都是他找话题，随便聊聊，他颇善言辞，很会哄人。”
“哦，那天我无意中结识姐夫的两个朋友，他们说姐夫最近时常借酒消愁呢？”林雯小心翼翼提及。
“是吗？”大姑娘淡淡反问一句，并未显得多意外。
林雯气急，她有些受不了大姑娘这温吞劲儿了，原本郭家能照顾她的也就只有郭绍，她再这个样子，以后要如何在郭家立足？“姐，你实话跟我说，你们一直这样，还是那天从大哥家回来后怎么了？”
“我们……唉”大姑娘长叹口气，眼神无意识地飘向窗外，那里曾经开得繁盛的牡丹已渐渐衰败。拢了拢垂下的发丝，如自语一般低喃，“自从到了郭家，我从不曾碰琴，他以为我真的不会。原本我们相处也是他话多我话少，我最多做的事情就是看看书，偶尔会和他喝杯青酒对对诗。那日在大哥家，他看到我抚琴，很意外也有些气愤，但也没有大发脾气。回来只是耍赖般非让我把那时弹的曲子再给他弹一遍。只是，曲由心生，心境变了，曲子自然也不一样了，他是个懂琴之人，又怎么听不出来。之后，他回家便不那么早了。”
林雯心下默然，仅仅一只曲子，竟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该感叹他们都是风雅之人吗？若是换了她这样的蛮牛，就是弹错漏了，也听不出来。
情之一物啊，两情相悦就是贻神气爽，强扭的瓜则必然伤身啊！“姐，我知道你心里仍装着孙大哥，忘掉是不可能的。只是，两个人做了夫妻，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总要往好了过，不然不舒心的还是自己。”
“我并不是有意的，只是没有在家时那种心境。你也说这郭府处处透着不自在，婆婆那人很爱讲究，也喜欢摆身份，其实真正的皇亲国戚像她这样循规蹈矩的也不多。我本来心淡了，也不觉得压抑，只想平平淡淡过日子就好。可是那天却出了意外，所以我没再过去找你，不单是因为身子不爽利，也是不想再乱了心志。”大姑娘幽幽地说着，心这东西又哪里受她自己的控制。
心酸的难受，林雯忽然觉得这事好像都是她惹出来的。“对不起，我不吵着你弹琴就好了。”
“傻丫头，关你什么事？郭郎待我还是很好的，有时我会觉得有愧与他，可是喜不喜欢真的不由自主。我能把他当家人，当朋友，却真的无法当爱人。”
唉，这两人，一个心心念念娶回佳人，一个不甘不愿被逼上花轿。无法当爱人，可是你给不了的也许正是他想要的啊！也许有个孩子对他们来说会是个不错的契机。林雯眼睛不由瞟向大姑娘的肚子，只希望那里真的有一个小生命在酝酿。他会是这个家的希望吧！
再三叮嘱大姑娘一定要记得看诊，又把从王氏那里听来的注意事项，饮食搭配等唠叨了一遍，林雯才告辞离开。
走到屋门口竟看见郭绍正和绿柳在院子里说着话。背对屋门的郭绍没有发现林雯出来，而绿柳正含羞带怯地偷看郭绍，也没有留意林雯。
郭绍看似很随意地询问大姑娘的状况，“少夫人近日身子还好吧？”
“还是老样子，吃的不多，也没见什么大碍。”绿柳答得也不甚认真。
“二妹来了，你怎么不在里面伺候？”
“二姑娘不待见我，她们姐妹说体己话，都把我打发出来。”
“哦？你不是自幼跟在柔娘身边的贴身侍女吗？不是应该跟他们很亲近？”郭绍似乎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致，正眼看向绿柳。
“唉，二姑娘那人啊，很难伺候的，连我们家夫人都敢顶撞呢！”绿柳毫不掩饰地说着林雯的坏话。
“是吗？那丫头说话的确刁钻噎人，还很护短，不过会厌恶你倒是奇怪，你不会是做过什么让她不齿的事吧？比方说向岳母告密她的调皮什么的，或者偷偷汇报她和少夫人私下里的行为？”语气虽似说笑，只是他目光一闪，似乎想从绿柳脸上看出什么。
“怎……怎么会？”绿柳心虚地低下头。
“绿柳，姐姐想吃点水果，你快去准备。”林雯装作刚走出来，吩咐绿柳做事，打断他们的对话。“咦，姐夫回来了，怎么不进屋？”
“哦，刚进门，二妹这是要回去了？我送送你吧。”郭绍很热络，林雯也不好回绝，保持了一点距离，随着他一起往外走。
“二妹和柔娘感情很好吧，我发现她对着你笑容才会多一些。”
“嗯，姐姐这人性子是淡了些。她看似随和，其实真要走进她心里是很不容易的，反之，一旦进去了，要想剔除也是不易的。大概先喜欢上的人总要吃些亏，姐夫多点耐心吧。不是有句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纵然这事的根源在大姑娘身上，但林雯还是希望郭绍能多付出一些。她是护短，可那人是她最亲近的姐姐，不护她护谁？
郭绍听了这话，嗯了一声，突然转移了话题。“听说你那天跟着我到了东市的花街，怎么不问我去干什么了？”
林雯一愣，他居然主动提起，意思是问心无愧？“你朋友说你是去喝酒的。”
“你信？”
“我情愿相信！”
“情愿相信？呵呵，你这丫头！说话还是那副样子，当初在洛阳我可是被你惹得内伤。我虽然是去喝酒的，不过那里的确有美人儿，所以酒更好喝些。”说罢嘿嘿一笑，似乎很高兴地等着林雯变脸。
林雯抽抽嘴角，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果然还是风流公子的本性。
见她不语，郭绍又径自说起来，“其实官员们宴会饮酒，招募官妓应承是很平常的事情，坊间亦不乏色艺俱佳见识不凡的才女，吟诗做对，抚琴弄画也是趣事。”
“行啦，不用说了，认识不同没什么可说的。”说这些做什么，难道想让她认同他们风流才子嫖妓宿娼是一种风尚？
“其实柔娘的美貌、才情远在她们之上，我成婚后已近很少涉足风月场所了。只是她不肯为我展露风情，我心中苦闷，近日才又去了几次，也就是喝喝酒听听琴而已。二妹，你告诉我，我到底怎样才能走进柔娘心里，让她为我也能弹奏出天籁之音？”郭绍忽然抓住林雯手臂，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林雯被唬了一跳，急急后退，“呃……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啊，你不是很会哄人的吗，我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啊？”
“我能想到的办法都用过了，你们不是最亲近吗，你一定知道问题的关键。”
“我……那个……反正一辈子时间长得很，姐夫慢慢努力吧，总有守得云开见日月的时候吧！”我是知道关键，谁让你当初横刀夺爱，现在只能努力细水长流呗。
“是吗？我只怕她心里有什么东西隔着，怎么也进不去。你老实告诉我，柔娘她心里是不是有人？”郭绍闷声问。
“哪有的事，别乱想。”林雯快速否认。
说到这里也到了大门口，林雯赶紧上了马车，匆匆离去，结束了这个话题。刚刚平定了被郭绍问得慌乱的心情，却在大公子家巷口，发现大公子被一辆豪华马车堵在了巷子外，一个珠光宝气的贵族女子正拦着他娇声笑语，颇为暧昧。
林雯大惊，这又是什么状况？琢磨半响，努力保持礼貌状试问，“大哥，你怎么不请朋友回家说话？”
“二妹，你回来啦！”大公子猛转头看向林雯，眼中没有羞愧，反而是一丝欣喜。他身后那个女子也将目光投过来，“林郎，这位姑娘是……”
“二妹宛平。”大公子趁机退到一边，让她们二人直视。
“哦，我曾在一次宴会上见过郭郡夫人带着你家大妹，真是标致的人儿，难怪郭家公子朝思暮想硬是忤着郡夫人的意娶了过去。你这二妹嘛，也还算清秀，长大了许能更俊俏吧。行啦，不多说了，我拜托你的事你可记着，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罢又妩媚多情地瞟了大公子一眼，才上车离开。
林雯忍着抽动的嘴角退后等着她的马车通过，这说话不怕闪风的丫头到底是谁呀？“大哥，那人是谁呀？真不讨喜！”
大公子长叹一声，无奈道，“那是陈国夫人的次女，看中了孙兄，想要招他为夫，被孙兄婉拒，跑来找我说和。”
“啊？”还可以这样啊？“那她怎么对大哥也是……嗯，那么暧昧的模样？”
大公子颇不屑道，“哼，据说那人极随意，和看中的世家公子或风流才俊春宵一度是常有的事。说起来，这种事在上流贵妇娇女中倒也不稀奇，反倒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多半把儿女教得规矩守礼。”
林雯咋舌，大张着嘴半天合不拢，看来她倒是该对大唐改观了，这些人远比她想象的还猛！
看她震惊的模样，大公子自觉失言，笑着拍拍她的头，“你还小，大哥不该跟你说这些污秽之事。”
“呃……大哥不会也受这些人影响吧？”
“当然不会，贻娘对我情深义重，无怨无悔跟着我吃苦受累，我怎能对不起她？只是我们小门小户得罪不起人家，也只好虚与委蛇罢了。对了，大妹怎么样？”大公子不想再谈那人，转移了话题。
“姐姐最近懒塔塔的，可能像嫂嫂一样有喜了，只等下月初郭夫人看诊时确认。”
“哦？那可是好消息，有了孩子安安心心过日子就好。”
是啊，这也是现在她的希望，姐姐在郭家有了牵挂，对郭绍更上些心，他们安安稳稳过日子，做一世平淡夫妻相濡以沫也好。
只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预期，还没等到大姑娘那边传来好消息，她却先收到了孙公子被外放回洛阳府下做了县官的消息。
据大公子说，主要是因为孙公子对那位陈国夫人次女不理不睬的态度惹恼了人家，而郭大人似乎也从中使了绊子，还多亏吏部侍郎大人多加保荐，武皇后对大公子殿试时的诗文记忆犹新，不然孙公子怕是要被放到偏远的地方去了。
出了这样的意外，大公子更加担忧的是大姑娘。“唉，郭家大概知道了孙兄和大妹的往事，我现在只担心她在郭家的处境。那位郭夫人不似一般贵妇那般放纵，很是讲究规矩，据闻她当初之所以勉强答应了这门婚事，还是因为听说我们林家子女名声都很好的关系。如今只怕她会抓着这事不放，让大妹难堪。”
“他二人青梅竹马，发乎情止乎礼，没有任何迂礼之事，不过将彼此记在心间罢了，她有什么可抓住不放的？”
“话虽如此，只怕她不讲这个礼啊！”
这一夜，林雯睡得极不安稳，噩梦不断，天还没亮就爬了起来，只等着去郭府探望大姑娘。却只等来一阵突来的急促拍门声，带给她们一个晴天霹雳：大姑娘小产，生死攸关！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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