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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放逐 ...

  •   大姑娘终于回过神,满眼感激又担忧地看着她,小公子大张着嘴,吃惊地忘了阖上。林氏夫妇满脸诧异,相互对视一眼,都有些莫名。

      “切,你这丫头反对什么,莫不是担心自己日后的嫁妆吗?放心,娘不是说了吗,不会亏待了你的。”林母皱眉,以为二妹是因为听见全部家当都用来给姐姐准备陪门财而反对,心下不快,冷冷地瞪了她一眼。

      “娘,我不是担心这个,而是你们明明知道姐姐心里装着孙大哥,又何必一定要结这门亲呢?”
      想不到她竟然提这个,林母怔了下,转向大姑娘,“柔儿,这是你的意思?”

      “爹、娘,女儿求您成全!” 说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林氏夫妇面色都沉了下来,想不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大女儿竟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拂逆他们。林老爷阴沉着,没有说话,林母则在思考能动摇她意志的说辞。

      起身扶起大姑娘,林母柔声道,“聪儿那孩子是不错,是你爹的至交之子,又是你哥哥的同窗好友,经常来咱们家玩耍。你们自幼一起,会误以为那就是喜欢,娘也可以理解,毕竟你还小。其实,那不过就是熟悉亲近而已,就像对你大哥是一样的。那郭公子你也是认识的,之前也曾在一起游玩,难不成你就厌恶他了吗?”

      林母紧盯着大姑娘的眼睛,看似温柔却很有压迫感。大姑娘被问住了,对郭公子她的确谈不上讨厌,但不讨厌也不等于喜欢啊?

      林母看准她一时的怔愣,再接再厉,“看,你也是糊涂的。你还小,对感情之事还懵懂无知,所以婚姻大事才要由爹娘来做主。感情是需要慢慢培养的,你会误以为喜欢聪儿,就是因为你们青梅竹马自幼相识的关系。更何况,你又不讨厌郭公子,他对你又是一往情深,你也会慢慢喜欢他的。爹娘想要结这门亲事,自然是因为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们林家来说,这都是最好的选择。”

      所谓知女莫若母,林母成功抓住大姑娘的弱点,狠了心棒打鸳鸯,还把道理说得头头是道。愣是把两人心心相印的纯真爱恋,变成了年少无知的朦胧好感。大姑娘虽然心里清楚她对那两人的感觉根本不能相比,可却又说不出来,无法反驳林母。

      林雯看着她轻颤着嘴唇,焦急又无错的样子,只觉心疼又头疼。这能出口成章的大才女,怎么到了为自己争取幸福与人争辩的时候,嘴就这么笨了呢?

      “娘,您见过那郭公子吗?二妹是见过的,那人一双招风的桃花眼,一副游戏花丛,从容不迫的样子,像极了书中描写的薄幸人。不是我以貌取人,而是真的没看出他像个痴心专情的样子。”林雯接过话头,直指郭公子的人品问题,反正她不看好,也不介意描得更黑。

      林母嗤笑,“你才几岁,见过几个人,不过从书里胡乱看来的。那郭公子为了求得他母亲同意婚事,不惜以绝食相抵。在郭夫人不准他出门的前提下,都没有忘记托朋友给你姐姐和咱们家准备一份厚重的新年礼物,这么真心实意的好女婿,去哪里找?”

      听了这话,林雯也是一愣,想不到这郭公子对大姑娘如此用心。不管是爱貌也好,爱才也罢,亦或是因为大姑娘一直对他不甚热情所激起的征服欲望,总之他“非卿莫娶”的姿态让这事愈发不好办啊。

      “好了,爹娘的考虑是最周全的,这事就——”

      眼见林母就要下结论,林雯抓住刚刚的信息,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娘,您想过没有,那郭公子为了姐姐与其母相抗,定会招致郭夫人对姐姐的厌恶,本来我们家就不如人家门第高,姐姐若真嫁过去,这婆媳关系只怕……您不担心她受气吗?”

      这是林雯能想到的最后的反驳之词,赌一赌林母对大姑娘的舔犊之情。果然见她眼神闪了闪,但很快复又坚定。“虽说从门第来看,我家确实高攀,但即是三媒六证的妻子,又怎会怠慢。大户人家最是讲究规矩,柔儿只要恭谨孝顺,乖巧明礼,相处久了,自会得公婆喜爱。”

      “好了,都不必再说了,二妹担心姐姐是好的,只是婚姻大事,爹娘自会考虑周全,不容你来质疑,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林老爷最后裁决,反对无效,散会。

      林雯默默地陪着大姑娘返回卧室,打发了绿柳出去,屋子里只余姐妹俩人。

      “姐,你有什么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爹娘主意已定,再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只叹我和孙郎此生无缘。”经过刚刚一场辩论,大姑娘已经彻底失了希望,她和孙郎是再也不可能了。

      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道,“姐,我只问你一句,你甘不甘心就这么舍弃孙大哥,嫁入郭家。”

      “这……自然是不舍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大姑娘满心凄然,事已至此,她的意愿谁还在意?

      “办法我倒是还有一个,就看姐姐肯不肯。”
      仿佛又见到一丝光明,急道,“你说。”

      林雯略微压低声音,平静地说出打算。“我们上京,去找大哥和孙大哥,私定终身,在那边把亲事成了。”

      “啊?这……”大姑娘明显被她吓到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我知道这个主意是有些馊,对姐姐的名声有损,可是爹娘这么坚决,我们是没有希望说服他们了。《唐律》有言:子女未征家长同意,已经建立的婚姻关系,予以认可和保护。所以,虽说这样不大合情,但却是合法的。”想当初她得知有这种规定时,还很是感叹了一番唐代婚姻法的进步性,想不到她们居然有用上的一天。

      “我倒不是担心名声和能不能被承认,只是这样做将至爹娘于何地,他们一定很伤心气愤,我们岂不是不孝?”大姑娘犹豫着。

      林雯赌气道,“那姐姐就舍弃自己去做个孝女吧!”

      见她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己,林雯不忍又劝道,“你想想孙伯母一定会同意你们的婚事,到时候只要你们过得幸福,慢慢地爹娘的气也会消的。”

      “可是,我们俩家本是世交,这样岂不是让孙伯母难做?而且,孙郎正在赶考,本是有望高中的,这事若是影响了他的仕途可如何是好?”

      林雯叹气,她就不能拿出些魄力,别这么优柔寡断么。“姐,你这也顾虑,那也顾虑,那就什么都做不成。我觉得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我们去长安找大哥他们,一旦我们离家,爹娘定会有顾虑,不好马上应了郭家的提亲,这样至少赢得了时间。而且,若是能得到大哥的支持,等孙大哥高中来提亲,爹娘为了姐姐名声着想,这事也不是没有转机。”

      大姑娘默默思虑良久,最后点点头,下定决心,“好,我听二妹的。我们什么时候走?”

      “事不宜迟,今儿夜里悄悄准备好随身携带的钱粮和衣服,打个小包,明天得了机会偷偷溜出去。”

      姐妹俩商量好对策,林雯自回去准备,走到院子里,本想叫绿柳打水伺候大姑娘梳洗,叫了一声却没人应,也没有多想,便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

      半夜里,瞪着眼睛思索逃跑的细节,化成什么样的男装,如何离开林府,怎么雇车,一路上要注意什么问题。直等到外间的胭脂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林雯才蹑手蹑脚下床,将所有通宝、细软藏在贴身的小钱袋里,又准备了两套换洗衣服,叠得平平整整,绑在后腰上。在床上迷迷糊糊打了几个小盹,天色见亮,穿好外衣,等着胭脂进来。

      用过早饭,如往常一般去了大姑娘的屋子,打发了绿柳,帮着她把东西藏好,出了屋子,直奔后院。

      谁想才走出院子没几步,迎面一对人气势汹汹走来,为首的正是林母。

      明白事情已经败露,林雯拉住慌了神的大姑娘,静静站在路边,向林母行礼。林母厉声质问,“你们俩个要去哪?”

      林雯没有回话,只是轻蔑地瞪了她身后的绿柳一眼,绿柳心虚地低下头。

      “哼哼,好啊,二妹,真是想不到你这平日里病病泱泱闷声不响的,竟是个如此有主意的,竟敢撺掇着姐姐离家出走,要走你便自己走。张妈妈,把这个不安生的逆女带过来,叫人送到村子上去!”

      眼见张妈妈带着另一个妈妈就要上前拉扯林雯,大姑娘急忙将她护在身后,哭着求饶,“娘,您不要生气,二妹都是因为我才这样,我再不闹了,会安心嫁到郭家,您原谅我们这次吧!”

      林母没有回话,张妈妈两人上来拉走了林雯。大姑娘跪地抱住林母大腿,“娘,这都是我的错,我求求您,求求您,不要把二妹送走,村子里艰苦,二妹身子不好,怎能受得苦。求您了,求您了,原谅我们吧,我都听您的话,听您的话。”

      大姑娘苦苦哀求,林雯却一句求饶的话也没有说,她心里清楚,这事虽是因大姑娘而起,可是主谋的确是她。林母清楚大姑娘的性子,担心她被影响,在这桩婚事板上钉钉之前,是不会让她们呆在一起的。

      “等你的婚事定下了,你们都安生了,我自会把她接回来。”林母闭着眼,狠声回答。

      听见意料中的答案,林雯嘴角划过一丝苦笑,他们真的狠心逼着大姑娘上花轿啊!

      “夫人,您要把二姑娘送走,就让老奴陪着去吧!”吴妈妈从林雯的院里跑出来,拎着一个小包袱,跟着林雯一起上了发配她去乡下的马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放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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