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儿不凡》宁照

2、第二章

　　Z大是个百年老校了，只是风气可不传统，而我念得是Z大的艺术系，一个最嚣张的科系。

　　“艺术系的男女，在其他系的同学眼里真是很‘刺眼’，你们的神情永远是懒懒地，服装永远都不按照规矩来，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男女关系乱来。” 我记得夏荷这样说过。

　　有这么糟糕吗？我对着镜子看着自己。一头染红的长发，张狂地披散着，这一季最流行的彩妆，造型奇特的耳环，紧身上衣，半长不短的牛仔裙，有一点自我的个性。

　　“有点个性！”平妃说我，虽然不美，却很有个性。个性？！在“个性”比比皆是的艺术学院里，我的“个性”实在上不了台面。

　　也许艺术系的学生跟其他系相比是“张扬”了一点，主要是因为艺术系里美女如云。不过红颜祸水，越好看的女生麻烦越多，于是我开始庆幸自己长相一般了。“看你够一般了吧，却一学年也换了两个男朋友，你说你们艺术系的男女关系是不是乱来啊？”夏荷指着我问。

　　我的长相跟我一年换两个男朋友有关联吗？我换男朋友跟艺术系的男女关系有关联吗？我迷迷糊糊地看着夏荷，对她的问题我无以为对。

　　如果说从前我对于爱的观念是模糊的，不知道该如何去爱，爱了又会怎么样？那么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在我陆续交了两个男友又分手后，我应该算是入门了。

　　我想我已经渐渐忘记奕天了，只是每当我看到天儿的照片时，就会想到奕天，到了大学的第二个学年仍旧如此。

　　原来利用一个男人来忘记另一个男人，是完全行不通的。

　　升到了大二，院主任的苦口婆心外加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让我明白了不管我有多怕麻烦，却也不能避免地担负起，迎接新生的“重任”。

　　新学期的第一天。

　　“同学，请到这边注册。”我不停的重复着一句话。

　　看着来来往往的新生，而我站在其中，充其量只不过是个会说话的路标，指引着新生的活动去向。

　　“卓儿。”当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时，我怔住了。

　　原来一个人本该存在于思念里，当他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时候，根本就让人无力招架。

　　“奕天！”我的声音更是顿住了。

　　我曾经想过我与他再次碰面的情景，但是我却没想过，一年后我是在Z大的校园里与他见面的。

　　骤然之间我自己意识到，在人生的道路上，我又向着未知的命运跨出了一步。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

　　我的问题在别人听来，也许显得有些白痴，但是我知道他明白我想问什么。

　　只是此刻，也许任何的答案都不见得会让我满意。

　　“我跟随你的选择啊。”他笑了笑说，“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来了。”

　　“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因为我在这里，所以他来了？

　　我们都沉默了，我不停地咬着下嘴唇，而他只是看着我不语。

　　“同学，你是来注册的吗？”一旁的主任见我没“尽职”了，便上来帮忙。

　　“嗯，是的。”奕天点了点头。

　　“好的，你叫什么名字？”主任问道。

　　“奕天。”

　　“奕天？你就是那个理科状元，放弃了重点大学，第一志愿投档我们学校的人？”主任激动地
　　抱住奕天，“太欢迎你来本校就读了！”

　　什么理科状元是奕天？我怎么不知道他要来我们学校啊？

　　“你们看，那个就是奕天啊，这次的理科状元。”主任夸张地举动，成功地引来围观，而且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又是理科状元！又是第一志愿投档！听说，电视上播报一个理科状元放弃重点，第一志愿投档Z大，让Z大着实风风火火了一回，这也难怪主任会如此激动了。

　　“哇，他真的好帅哦！比电视上播得还帅！”几个女生兴奋的大叫，我想她们见到偶像明星也不见得如此吧。

　　“奕天，你为什么放弃了重点，来这里啊？”一个女生大声嚷道，恰巧应该有很多人想知道这个问题。

　　此时此刻，围观的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为了一个女孩子。”奕天深情款款地道出谜底。

　　“天啊，居然是为了一个女孩哦！”

　　“哇，好帅哦，我爱上他了。”

　　“奕天好痴情哦，我也爱他。”

　　“这实在是太罗曼蒂克了！”

　　罗曼蒂克？！是啊，为了爱情牺牲一切，的确有点罗曼蒂克。几乎在场的所有女子，都开始幻想自己就是这个幸运的女子。

　　为了一个女孩子？！跟随我的选择？！那么他放弃了重点大学，以最高的分数进入了Z大是为了我？！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的跟随让我觉得沉重。

　　× × ×

　　新生入学后，院里为新入学的学子们举办了一个迎新晚会，院主任上台致词完毕后。
　　会场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劝酒的，喝酒的，挡酒的……

　　我坐在一旁，“拼了命的喝酒”，这句话是夏荷描述地。我妄想用酒来摆脱那份沉重，只是脑中不断浮现那张熟悉的脸，不知道是弟弟的脸，还是奕天的脸，他们都在控诉我的“不辞而别”。

　　该死！酒到底管不管用啊！

　　我不停地给自己灌酒，也不断地接受别人的敬酒。我知道自己喝了很多了，只是为何那份沉重的感觉还在。

　　“来，卓儿，我们再来喝一杯。”旁边的一个男生端着一杯红酒对我说。

　　“不行了，卓儿，你今天喝太多了。”夏荷一直扶着我。

　　“行，我还可以喝，给我酒。”我摇了摇头，镜子中，我的脸蛋已经变红了。

　　“你走开，卓儿都说喝了，你挡在这里干嘛呢？”男生坚决不肯罢休，“来，卓儿给你酒。”

　　“不行，卓儿是真的不行了。”夏荷为难的说道。

　　“不行，走开。”旁边的男生也一起起哄。

　　“喝了。”我举起酒杯一饮而进。

　　当我放下酒杯时，感觉头很重，有点反胃了。

　　“卓儿，我扶你去一下洗手间吧，洗把脸，清醒一下。”夏荷低声的对我说到，好像夏荷一直
　　都是这么温柔的，所以才能让所有的男人都迷醉。

　　“嗯。”我点了点头。

　　夏荷扶着我跌跌撞撞的走出酒会主厅。“卓儿是不是想吐？我们快到洗手间了，你再忍一下。”夏荷见我不停的干呕。

　　我们匆匆地走到洗手间。

　　我不断的干呕，头晕晕地，脚也站不稳了。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喂……哦，是徐老师啊。”夏荷接起了手机。“卓儿啊，她在，不过她身体不舒服，好的，我马上过去。”

　　“卓儿，那边又出状况了，你这样子也处理不好，还时我过去一下吧，你一个人可以吗？”夏荷看着我，想确定我没事。

　　“没事，你去吧。”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手脚都好像不受自己的控制一般。

　　“那你记得给自己洗把脸，回去找我哦。”

　　“嗯，好的，你回去那里吧。”我推了推她的手，让她赶快回去。

　　夏荷走后，我干呕了许久，什么也吐不出来，胃更是很难受的厉害。

　　我洗了把脸，努力地让自己站稳，扶着墙慢慢的走过通道，到了大厅，我想我现在绝对不能回到酒会的主厅去。

　　依照记忆，我还记得进来的时候，看见过大厅的右边有几张沙发。可以去那里坐一下，在沙发上靠一下，等清醒一点，胃舒服一点再回去。

　　我慢慢地走过去，看到两张沙发上已经有人了，只有另一张双座的沙发还可以坐。一看到沙发，腿一下子就软了，整个人就象一个突然被抽掉主轴的木偶，全部散架了一样，就这么倒向沙发。

　　人的意志真的很薄弱，如果没有看到，那么就会一直去坚持。

　　酒店的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只是很少人会去注意这一旁的休息区。

　　大厅右边的休息区只有三张沙发，两张单座，一张双座。我坐的是双座沙发，旁边坐着的是一个男生，只是他一直都没有说话。

　　其实在我坐下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了。这个人我认识，他也是大二的，是艺术系有着‘终极浪子’之称的楚恪，院学生会会长，在学校里是个风云人物，出身于名门，是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是被女生向往追求的男生。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一届的艺术节，有一个学姐举办的一次画展中，展出的都是楚恪的肖像画，那次画展也轰动了整个校园。

　　楚恪这样的人，想不认识都难啊，只是这样的人象征着麻烦，我向来不主动招惹麻烦，或许平凡如我本来就没有资格招惹麻烦吧。

　　一张沙发坐了两个人，实在不能说是很宽裕的那种。如果可以的话，真的很想叫他去别的地方
　　坐，但是周围已经没有空的位置了。

　　不过，想想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自己都不想动，那更没有理由要求别人离开了。

　　算了，就这样挤一下吧，反正等舒服一点，马上就离开。

　　哎，这该死的红酒，后劲真是厉害啊。难怪别人都说喝酒伤身，我现在终于是体会到了。该死的，头痛得要死。

　　我不停的挪动自己的身体，希望可以找到一个比较舒适的坐姿，只是不管怎么样都是觉得不舒服，而头也越来越痛。

　　我抬头看了一下身边的楚恪，他正闭着眼睛，好像也在休息。

　　“借用你的肩靠一下。” 没等他回答，我就将头枕到他的肩膀上。

　　唉，麻烦,我无意招惹你啊！

　　“好浓烈的酒气！”我听到楚恪的声音。

　　我的突然袭击，打扰了他的闭目养神。楚恪睁开了眼睛，转头看了一下靠在他身上的陌生女子——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

　　对他来说，我是陌生的，而且敢肯定虽然我跟他同系，但是他一定不认识我。其实原因太简单了，我长相太过平凡了，就是身材、装扮还算不错，走在别的地方也许可以引起一些人的注意，而若是走在美女如云的艺术系学院里，楚恪肯定是注意不到我的。艺术系的人都有个毛病，对于美的事物特别敏感，不是特别美的事物基本上不会去理会。连我自己也是如此，又怎么能去怪别人呢！

　　不想否认，我曾关注过楚恪，因为他的五官太完美了。只是我从不跟随其他女子，疯狂地追逐着如楚恪之类的“帅哥”。至于原因嘛？就是因为我太怕麻烦吧。

　　然而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已经陷入麻烦的深渊了呢？

　　“又是一个搭讪的女子，还挺大胆。”我想这个叫楚恪家伙心里肯定是这么想我的。听了不少谣言，皆是因为他的外貌和家世这两个条件给他带来很多的艳遇。

　　动怒，动手，谩骂，嘲笑？我预测他可能会有的数种反应，静静等着他动招，没想到他好无动作。

　　真笨！以他的条件，投怀送抱的女子举不胜数，他可能对这种情况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想到要成为他的“习以为常”，我就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头部剧烈的疼痛让我不能再去考虑太多，也不想去考虑太多了。我只想舒服地靠一靠，以减轻头部的疼痛。

　　“嗯……”我皱着眉头，动了动身，不自觉地将身子紧紧地靠向楚恪。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难受，看着我皱眉，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把一只手臂从我们身体之间抽离，让我可以舒服的躺在他的怀里。

　　“唔……”这样靠着，舒服多了。如此的天之骄子，真是没想到还是个温柔的男子，如果他不是个麻烦，我想我会爱上他的。

　　爱上他？一个大麻烦？天啊，看我想到哪里去了。

　　静静的躺在他的怀中，淡淡的烟草味和淡淡的柠檬沐浴露香味纠缠在一起，清清淡淡的味道，似乎还不错。我无力去拒绝他的好意，只希望这样可以减轻我的痛苦，也突然有种想要让他分
　　担我的痛苦的冲动。

　　楚恪感觉到自己可能暂时是无法动弹了，便想为自己点一根烟，转头间却正好对上我半启的眼眸。

　　“天儿？”我困惑地眨着疲累的眼，意识不清地问。

　　楚恪点燃了烟，抽了一口，沉默着。

　　“不对哦，你不是天儿。”我摇晃着脑袋。

　　他仍然不吭声，只是我好像看到了他皱着眉头。

　　“你讨厌了？”看到他皱眉，我突然觉得很难过，竟然哽咽了。

　　楚恪可能没想到我就这么哭了起来，他登时手足无措，我想就算他平时对于女人如何的应付自
　　如，此刻他却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应对一个酒醉的女子，也或许我是第一个让他手足无措的女子吧？

　　“原谅我离开你，好吗？原谅我不去看你，好吗？……天儿？”我嚎啕大哭起来，死命的抱着他不放，我从来不曾如此哭过，如此不受控制的失态，这大概都是酒精的作用吧。

　　这时的我，绝对没想过，在不久的将来，我还会跟楚恪嬉笑着回忆我的酒醉。

　　他说他僵着一张尴尬的脸，想安慰我，却不知从何说起。看着我哭累了，也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眨了眨酸涩的眼，就这么倒入他怀里睡着了。而他却只能瞠目结舌地看着我几乎发出香甜酣声，这让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说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女孩子哭泣了，而看着我如此的无赖样，他觉得实在好玩，而看着我如此毫无戒心的躺在他的怀里，他却觉得实在感动……

　　感动？是的，他的温柔也着实让我感动过。

　　是不是感动过的心，就会容易产生偏差？

　　× × ×

　　“叮叮当……”

　　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响了，一直响个不停，拨打手机的人并没有因为没有人接而放弃，本来悦耳的铃声马上就变成持续不断的吵杂声，也把本来已经进入梦境的我吵醒了。

　　我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到楚恪在接手机。“原来是他的手机在响。”我心里有些怨言，又闭起眼睛继续睡觉。

　　“不对，这好象是我的手机。”想到了手机上的挂件，我马上清醒过来，坐起了身。

　　“卓儿，干嘛这么慢才接手机啊，你去哪里了？等我处理好事情了你还是没回来，担心死我了。”手机里传来了另一端夏荷的声音。

　　“手机是我的，把它给我。”我可以确定楚恪手上握的手机是我的，上面的那条手机链是天儿送我的生日礼物。

　　“还有闭嘴，别说话……”我知道自己的口气冲了点，但是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出现一个男的声音，难保夏荷不会想歪了，她一想歪，不知道又会出个什么情况。

　　“她在我身边睡觉。”

　　我来不及阻止，楚恪的话已经传到了电话的另一头，我敢确定他是故意的，他在责怪我刚才的语气。

　　完了！完了！我的上帝啊！怎么跟那一个女人解释呢？唉，头痛。

　　“把电话给我吧。”我无气力的说着。

　　他将手机递到了我的手上。

　　“夏荷，是我，卓儿。”

　　夏荷在那头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唉，这女人对着别人不都挺温柔的，怎么对着我就容易变样呢？

　　“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回去我再跟你解释。” 我无奈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是艺术系哪个班的学生？”楚恪突然扳过我的脸，让我面对着他。

　　他的脸，太近了，我恍然间被定住了。他的真帅气，浓而有型的眉，大大的眼睛，□□的鹰鼻，丰润的唇。我看到他的瞳眸中有我，而唇的质感宛如“水晶之恋”水果冻般，让人忍不住想去吸上一口，而我竟不由自主了……

　　我“侵犯”了他的唇。

　　现在想来，已经说不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了？

　　他的唇，果冻般柔软，好甜，我轻轻一吮，而他怔了一下，进而轻柔地回吻我……我与他之间有一种气流在飘荡，充满了暧昧。

　　倏地睁眼，我惊醒过来，猛然推开他。

　　我看着他，沉默住了，我有些惊慌，不知道这种情况该说什么好。

　　“感觉不错。”楚恪蕴含深意的眼看着我，“考虑一下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你说什么？”他是不是发高烧拉？

　　“我说，请你做我女朋友？”他的态度还算诚恳，不过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啊？我都被搞糊涂了。

　　“理由？”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问题，能不能算是冷静呢？

　　“你，我喜欢。”这能算理由吗？拜托，我可不相信他会对我一见钟情。

　　“我们好像不认识吧，同学，你的理由不成立，对于你的提议我否决。”除了刚才那个意外的吻，我也许对他有那么一点好感，但是并不代表什么，不是嘛？

　　“好像刚才你吻我的时候，我可不觉得你对我没兴趣，反而见你对我还挺有兴趣的。”楚恪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刚才的事情，纯属意外，请你务必尽快遗忘。”提到刚才的事情，我一下子脸红了，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低着头。

　　“扑哧……”他看着我的样子突然笑了。

　　笑？有什么好笑的？

　　“你笑吧，我走了。”想到夏荷还在等我，转身想离开。

　　楚恪拉住了我的手臂。

　　我转头看着他，以为他有话要说，而他却一言不发。

　　“请你放手。”想着他也算是帮过我，我的语气就尽量显得客气了。

　　“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楚恪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放开了手。

　　提议？什么提议啊？我在脑中搜索他的话语。“做我的女朋友，怎么样？”应该是这句话了。

　　“不怎么样。”我脱口而出。

　　“唔？！”他挑了挑眉，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想到目前为止应该没人拒绝过他的提议。

　　“再见，保重。”我转身离去。

　　我的故事里出现了个叫楚恪的男子，而我甚是无意。

　　“你在第一次认识我的时候，嘴里仍旧喊着他的名字‘天儿’，不是吗？”楚恪后来是这样质问我的。

　　是啊，认识楚恪，也许也是因为天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