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儿不凡》宁照

1、第一章

　　大学毕业半年后，我仍旧回到了那个我熟悉的城市，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我的依恋程度，绝对超过自己的想象。

　　回来后，母亲说要托人帮我找一份“好”工作。

　　我知道她所谓的“好”工作，就是那种过分“悠闲”的工作，而我实在不喜欢一份“沉闷”的工作。

　　我拒绝了母亲的好意，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岗位。最后我进入了一家小公司，其实这家公司规模虽小，却也赚钱，老板大胆的重用，也让我能够独当一面，我的工作是开心的。

　　毕业后，大学里的同学都分处不同的城市，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几个同在一个城市里的校友，彼此之间的联络热和多了。

　　“叮叮当……”
　　快下班了前，办公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拜托!我今天要去接儿子，我可不想现在又有任何要加班的事情。”我嘀咕着，把手机扔在一边，不想去理会它。

　　铃声的丝毫没有停的意思，逼得我不得不去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居然是“奕天”。
　　奕天，这个在我的生命里，一直与我纠缠不清的男人，毕业后也来到了这里。

　　毕业后，在这个城市里，再次碰到奕天的情形，我还记得……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我有点吃惊。
　　“也许这也是一种缘分吧！”奕天开着玩笑，“其实，你跟我一直都有缘分，不是吗？”
　　“也许吧。”我没有深究他的言中意，而是反问他，“你怎么想到这里来发展了？”
　　大学毕业后，我一直以为他会留在杭州。

　　奕天挑了挑眉，自信流淌在他的眉中。
　　“这个经济发展快速、迅速崛起的城市，不正在等待我的到来吗？如果我不来，这个城市会流泪的。”
　　奕天，的确长大了，他变得自信了。

　　“卓儿，晚上你有空吗？夏荷她们说很久没见你跟儿子了，晚上出来聚一下吧。”奕天的话打断了我的遐想，他在电话的另一端说着他们今晚的计划。

　　“有空，不过我要去接小凡。”我翻看我的行程计划，确定晚上没事情。
　　小凡，全名卓平凡，是我的儿子，一个标准的小“万人迷”。

　　“正好，带上那个小家伙吧，我们几个都很想他了。”奕天在电话的另一端说着，“晚上七点，在‘好朋友’休闲吧见面。”

　　“嗯，好的，我迟点会到的。”我想了想，好像是有一段时间没过见他们了。

　　滴答一声，他把电话挂了。

　　到晚上七点，也只有两个钟头了，也是时候出发了。我从地下室取了车，沿车道行驶，往保姆家去接小凡。算算小凡今年也有三岁了，这个小家伙平时爱闹的很，因为我要上班的缘故，便让保姆带着他。

　　当我抱着小凡踏进“好朋友”休闲吧的时候，看到他们几个都已经到了，而夏荷伸手招呼着我。

　　“小凡，小乖乖，干妈想死你了。”夏荷迎着我走来，抱过我手上的小凡，飞快地吻了他一下，嘴唇在他耳朵边的脸颊上使劲擦了一下。“你有没有想干妈啊？”

　　小凡被夏荷弄得“咯咯”大笑。

　　“笑了就是代表想干妈，真乖，再亲亲。”又是一记香吻，我的儿子啊，真是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男人。

　　“小凡要不要亲亲啊，不要的话，就让你干妈来亲亲果子叔叔好了。”果子嬉皮笑脸地说着。

　　“亲你个头啊，让我儿子亲你一下就不错了。”我拍了一下果子的头，果子还是这样子爱玩爱闹，过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改变。

　　“好，好，小凡乖乖，替你干妈亲果子叔叔一下。”果子将脸凑近小凡的脸。

　　“干儿子，来，亲果子叔叔一下。”

　　一下子，我的乖儿子，弄得果子满脸的口水，看得几个人都开怀大笑。不管到哪里，我的儿子都是个标准的万人迷，总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这点可能是遗传吧！

　　“你怎么搞得？气色也太差了吧！不要老搞得自己‘工作狂’一样嘛。”奕□□我上下一打量，脱口便说。“脸上精瘦精瘦得，一点血色也没有。”

　　“没什么。”因为连日加班的缘故，我清楚自己的脸色绝对很不对劲，只得低声下气地支吾一声，“我一向没什么血色。”

　　“什么鬼话，不要这么敷衍我。”他立刻反驳我的话。“我是刚认识你吗？你不想想我认识你多少年了？”

　　“嗯，最近太忙了。”我坦白承认了。

　　“工作再忙，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奕天激动地说着。

　　“哦。”我点了点头，报以一笑。

　　“大忙人，终于来了啊，要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哦。” 一个女声拉着腔调说着。

　　这声音让人听了不舒服，是谁啊？我一转身看到了张若兰，原来是她，刚刚还没注意到她。

　　张若兰，论长相，挺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在大学的时候，我并不认识她，后来认识她也是因为奕天。张若兰是奕天同专业的同学，听夏荷说张若兰曾经倒追过奕天，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放弃了。感情如何去勉强也无意，放弃未尝不是件好事。其实现在我看他们之间，也总觉得欠缺一种感觉。

　　“没有你忙的，女老板。”我笑了笑，她给我的感觉太高傲了。

　　奇怪，她今天怎么也在这里的，从上次见过她，好像也有好几个月了吧。

　　“刚才我们在这里，刚好碰到若兰，于是就让她在这里坐坐了。”夏荷解释着。
　　这几年夏荷都没怎么变，依然那么的温柔可人，依然那么毫无心机。

　　“她听说你要来，就在这里多坐一会等你来，她也想见见你。”果子说。

　　“哦，是这样啊。”我点了点头。其实没必要向我解释这么多吧，反正张若兰存在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大碍。

　　“妈妈……妈妈……”小凡那小家伙老喜欢喃喃嘀咕着。

　　“小乖乖，你妈妈在哪里啊？”夏荷抱着小凡坐到了奕天身边的位置上。“这小家伙长得快，我站着都抱不动了。”

　　“儿子，有没有想爹地啊？”奕天逗着夏荷怀中的小凡，画面是和谐的，一直都觉得能配得上夏荷的男子实在是不多。

　　看着奕天与夏荷亲密的样子，张若兰不高兴了。

　　“说实话，你们有没有觉得小凡长得很像我们的‘金融美少年’奕天啊。”我不知道张若兰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她还是说出了大家深藏在心里的疑问。“你们看小凡的眼睛、鼻子……”

　　“张若兰……”奕天呵斥了一声。

　　“妈妈……妈妈……”小凡被奕天的声音吓得直哭。

　　“乖，小凡，妈妈抱抱。”我急忙从夏荷的手上接过孩子。

　　“卓儿……”夏荷说着就停住了。

　　“别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如果你们相信我，就别问。”我看着他们说着，“如果真的想知道小凡是不是奕天的儿子，那你们就问奕天吧，他最清楚了。”

　　× × ×

　　奕天，在我的生命里，一直与我纠缠不清的男人。也许我的故事，也该从我认识奕天那天开始说起。

　　认识奕天，是在我刚迈上高三的时候，那时候我刚十八岁，而奕天比我小一岁。奕天因为父亲的过世，母亲的改嫁，而转学到了我在读的学校，他就读高二。

　　我想我不会忘记怎么跟他见面的，也许有关他的一切，我都难以忘记吧。

　　在高三第一学期开学，我看到了奕天。

　　开学的第一天，我抱着刚领来的书，走在校园里，校车开过身旁，我反射性的向后退了几步，内心油然而生的恐惧，脑中闪过许多不开心的片断。

　　“哇呀！”一个声音猛然惊醒了我。

　　这才注意到，我的后退撞上了一个人，还踩在他的脚上。

　　“对……”我转身想道歉，只是看着眼前的人，他让我怔惊了。

　　“天儿？”我伸手抚过他的脸庞，想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影。

　　“我认识你吗？”他望着我，那双清澈的明眸蒙上了一层疑问。

　　“你是天儿。”我靠近他，紧紧地搂住他，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

　　我的脑中不断的闪过一些片断……

　　“卓儿，天儿已经不在了。”妈妈紧紧地搂着我。

　　“妈，不会的，我跟弟弟说好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我挣脱她地环抱，扑上前搂着天儿的身体。

　　“卓儿，你别这样。”妈妈在哭泣。

　　“妈妈，天儿会没事的，对不对？”我转身问。

　　我看到了妈妈摇着头，泪流满面。

　　“医生，医生……你们快来救人啊！”我用沙哑的声音喊叫着。

　　为什么救人的医生也在摇头？

　　“不，不会的。”我摇着头，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卓儿……”妈担心地看着我，又上来拥抱着我。

　　而我挣扎着，离开她的怀抱，跑上前拉住了医生的衣服。

　　“你们要救天儿啊，你们要救我弟弟啊。”我哭喊着。

　　“小妹妹，对不起……”医生为难的摇着头。

　　“为什么，你们都摇头啊，我不要你们摇头，你们要救天儿的。” 我抱着天儿的身体不放。

　　“卓儿……”妈妈上前抱着我，她担心着我也会出什么意外。

　　“天儿，你醒过来，天儿，你别离开姐姐啊……”

　　我紧紧地拥抱着他。

　　“你没事吧？”奕天推了推我，我敢确定那时的他被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没事。”我觉得心好难过，却也不得不接受眼前这个事实，“你不是天儿？”

　　“我叫奕天。”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他似乎让我问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过了许久，我才放开奕天，退后了几步。

　　我注视着他，不断地告诉自己，天儿已经不在了，他不是天儿，天儿没有他这么高，没有他这般的陌生。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的眼神近乎于绝望，我想奕天他是看到了。

　　“没，没关系。”我的眼神让他有点不知所措。“我想请问，我的长相与你的什么人相似吗？”

　　“我弟弟，天儿。”我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溢出，“他已经离开了，离开这个世界了。”这件事情，到现在为止，我从没对任何人提起过，却不由自主地告诉了奕天。

　　“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奕天愧疚地看着我。

　　一切好像都不关他的事情，他愧疚什么啊，真是个善良的男生。

　　“他是个善良的男生。”夏荷曾经这么形容他。是的，他是善良的，如果他不是这般的善良就好了。善良的人，更容易受伤吧？

　　“不，应该是我不对，是我的情绪失控了。”

　　原谅我吧，天儿，我知道你不喜欢看到我哭，可是我真的努力过了，泪水还是不争气，它不断地往下掉落。

　　“给你。”奕天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我。

　　“对不起。”我只能转身冲冲的逃离。

　　奕天，看着我离开的身影，怔在当场。

　　我想若不是奕天长得与天儿太过相似，也许我跟他的故事该在这里划个句号了。

　　× × ×

　　后来，我跟奕天始终没有划上句号，也许真得应了奕天的话，我跟他是有缘分的。

　　因为意外的“相撞”，我与奕天从此便一天一天的熟悉起来了。

　　我是每天晚上六时都会上图书馆的101号教室自习，照例坐在我最中意的位置上。奕天也开始出现在这里，他见了我，就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端坐在我的对面，再也不说什么。

　　有时候不经意间抬头，便瞧见他专注的神样，他静静的看他的书，书厚得很。他的五官生得很漂亮，我不知道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生是否妥当？不过，我还是觉得他是漂亮的，看书的时候，他会架着一副白金边眼镜，态度显得稳重了些。

　　看着他的时候，我总是会没了心思。当他灼灼的目光对上我，我总算有所反应，红着脸低下了头。这晚，我便不再抬头了。

　　“该走了，图书馆要关门了。”直至一张纸条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从那几个草字上抬起头来，看到奕天冲我笑了笑，再看看墙上的钟，不到北京时间22：00吧？图书馆的门还不会关呢！

　　不过我还是出来了，漫步向前走着。奕天在我身旁，帮我提着书包。天有些冷了，而奕天穿得实在不多，男孩子总不知道去照顾自己。

　　“晚上风大天冷，以后记得要多穿些衣服。”我站住了对他说着。

　　“嗯，好的。”他笑着捎弄着自己的头发，行为实在幼稚。

　　“一起去吃夜宵吧？”我漫不经心地说着。

　　“好，好。”奕天急促地点头，样子又让我觉得好笑。

　　与奕天相处实在是很开心，每天都能笑着度过。我是个平凡的女生，生活一直过得很平凡与自然，就算会喜欢上奕天，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整整一个学期过去了，每天我同他在一室中看书，每晚我同他在一桌子上吃夜宵。他有些幼稚，又有些懂事，他性格坦白，乐观。我常常觉得自己有一句要紧的话要同他说，只是一直都没有说出口。

　　有一次，他忽然对我说：“明天我骑车去接你吧。”

　　第二天，我习惯了慢腾腾地走出家门，没想到奕天还真得骑着车等在巷子口，一边等我，还一边看着报纸。见到我来，他莞尔一笑，接过我手上热腾腾的早餐。

　　“要给我的？谢谢。”他高兴的亲吻了一下包装袋。

　　我好像没说是给他的吧？他也太不客气了吧。

　　“来。”奕天拍了拍车子，意思让我坐上去。

　　“嗯。”我坐上了单车。

　　“在想什么？”他见我都不说话。

　　“没。”我坐在车后座上，搂着他的腰，曲身靠着他的背。

　　喜欢这样的早晨，喜欢这样的感觉，跟他在一起自然而又安静，使人很舒服。

　　早晨变得光明灿烂了！

　　见光死？！面临高考的我，男女情感是所有人的忌讳。我与奕天之间关系的见光，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两个孩子恋爱了？他们都惶恐了！他们都强烈反对了！

　　恋爱？我不禁自问，我跟奕天真正恋爱过吗？请原谅我的不够成熟，在这样的年龄，我仍旧不懂爱情是什么。我因为天儿的关系，对奕天的情感，一直是临介于姐弟与情人之间，我不自觉地想要接近他，并且习惯性地去照顾他。而他也因为家庭的关系，于是一直依赖我。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不是他依赖你，而是你困住了他。”夏荷也曾这样指责着我。

　　我困住了他？也许是吧。

　　那么我就放开他。

　　在高考过后选择大学的时候，我选择了去异地的Z大就读。我避开了他，我远离了他，一年多我不曾给他任何的消息，我彻底的放开了他。

　　是不是所有的故事有了开始，似乎就会有一个过程？不管是轰轰烈烈的，亦或是平淡无奇的？

　　只是，我跟奕天情况有些特殊，我故事的开始出现了他，故事的过程却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