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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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车弟子被那诡异的结界和力量放倒，但昏迷时间不长。他挣扎着爬起，脑中仍嗡嗡作响，眼前阵阵发黑。马车和钱清和都不见了踪影。脚下只躺着一块玉佩——藤蔓缠绕的半圆底座，顶上是两条首尾相衔的鱼，中间刻着与山寨门上如出一辙的繁复花纹。
糟了！弟子心头一沉，冷汗瞬间湿透后背。他强忍不适，立刻唤出佩剑，不顾灵力损耗，以最快速度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岳峰山。
玉佩被呈到月怀英面前。听完弟子急促的汇报，月怀英素来平静的眸子瞬间结冰。他捏着玉佩的手指猛地收紧，“咔哒”一声轻响，坚硬的玉石竟被捏出一道细微裂痕！
“人在哪？”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山雨欲来的寒意。
“清风山，躲抵寨！”弟子声音发颤。
月怀英眼神一厉：“传讯云淮他们，清和在清风山被贼人掳走！”他翻手将玉佩收入零界袋，挥手示意弟子退下。
殿门关上，月怀英挺拔的身形微微一晃。他踉跄着走进内室，胸前的衣襟下，一道幽蓝咒文正剧烈闪烁，带来蚀骨剜心般的剧痛！他死死扶住桌案，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调动全身灵力疯狂压制那翻腾的痛楚。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鬓发。好一会儿，那蓝光才渐渐黯淡，剧痛如潮水般退去。他脱力般跌坐在椅子上，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桌案上一盆不知名的黄色小花。
清和……绝不能有事！想起昨日迟灯仙长那近乎恐慌的通音术——莲池中央的金莲竟出现了裂痕，诡异的紫气正吞噬着原本的金光，甚至开始侵蚀莲瓣本身。
钱清和在躲抵寨的日子，像被关进了一个诡异的笼子。自那场荒唐的“大婚”后，杨檀生就消失了。寨子里的人各自忙活，没人跟她说话，连眼神都吝于给予。只有一日三餐时，一个佝偻沉默寡言的老婆婆会推开房门，放下食盒便走。
五天后，杨檀生终于出现。他脸上挂着过分灿烂的笑容，不由分说地拉起钱清和的手，带她走出了那间囚禁她的红屋子。
久违的阳光刺得钱清和睁不开眼，她下意识用手臂遮挡，一片阴影适时落下。她放下胳膊，眯着眼抬头，只见杨檀生正低着头，为她撑着伞，笑得一脸温柔甜蜜。钱清和在心里骂杨檀生有病！
寨子的房屋五花八门，看得出是随意搭建，只求不漏雨就行。粗略数去，住人的竹屋约有十来间。
杨檀生无视她的挣扎，兴致勃勃地拉着她，挨家挨户地“参观”。他喋喋不休地介绍：这是谁的家，养了几只狗，几只鸭，这些家禽动物每一只叫什么，哪只鸡是去年孵的崽，哪只狗最凶……仿佛这里是他的世外桃源，而她是他急于分享这一切的新娘。
连走三圈，钱清和累得腿脚发软，实在受不了了。她一把拽住杨檀生，指着最近一个还算规整的小院，几乎是哀求：“求你了，进去歇会儿吧！”
杨檀生却轻哼一声，凑近她耳边，语气带着点哄骗又带着点恐吓：“这里面啊，住着比大妖怪还可怕的东西。累了？我抱你走。”说着就作势要弯腰。
钱清和浑身汗毛倒竖，死死抱住他的胳膊，说什么也不肯再挪一步。杨檀生似乎很享受她这副耍赖依赖的模样，嘴角勾起满足的笑意，手臂用力就要将她打横抱起。
“杨檀生！”小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钱清和抬眼看去，心头一跳。这人眉眼轮廓与杨檀生极为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如果说杨檀生是带着原始野性的猛兽，这人就是一只盘旋在高空的鹰隼，眼神锐利而冰冷，透着毒蛇般的阴鸷。
他身着靛蓝锦袍，头戴白玉云纹冠，鼻梁高挺，一双狭长的眼睛尤为特别——瞳孔是罕见的碧绿色，眼尾却泛着诡异的红晕。钱清和觉得这声音耳熟，似乎是那晚“洞房”前把杨檀生叫走的“好心人”。
男人轻咳两声，目光落在钱清和身上。那审视的眼神冰冷而黏腻，如同毒蛇锁定猎物，让钱清和瞬间脊背发凉。他脸上挤出一丝刻意的和蔼，缓步走近。
“你是杨檀生的哥哥？”钱清和试探着问。
“不，我是……”
“我可不是讨人厌的怪物的弟弟！”杨檀生嗤笑着打断。
男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伪装的温和荡然无存。两人之间，无形的火花噼啪作响。
就在这时，熟悉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滋啦”声猛地钻进钱清和脑海！她痛苦地抱住头，用力甩动，试图摆脱那噪音。
杨檀生和杨檀同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杨檀生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只见她眼神涣散，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滋啦——哔——”
电流声盖过了一切。在那片混乱的噪音里，一个模糊却熟悉的声音似乎在拼命呼喊：“小…心……！”
小心？小心什么？这是钱清和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钱清和在熟悉的红帐子里醒来。门外激烈的争吵声像锤子敲打着她的太阳穴。杨檀生的声音充满暴怒，似乎在砸东西，咆哮着什么。什么叫转世之后不再是她，是谁？
头痛欲裂，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她挣扎着下床，脚步虚浮地挪到桌边，抓起茶壶倒了杯水灌下去。门外吼声彻底让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
“你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明知道这会害死她！！”
“砰！”房门被猛地推开，杨檀生裹挟着一身戾气冲进来。看到钱清和捧着茶杯坐在桌边，一双眼睛因为刚醒还带着懵懂的水汽，他周身那股骇人的怒气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消散无踪，眼神软得不可思议。
钱清和透过他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眸，不知为何，竟感到一丝奇异的、久违的安心。这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却让她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稍稍松懈。似乎这是进入到游戏以来第一次不带任何恐惧的，孤独的安心。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燃烧时偶尔的“噼啪”声。
杨檀生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贴满大红喜字最多的那面墙前。他用指尖，异常郑重地在她掌心画下一道复杂的符文。
钱清和第一次看到如此严肃认真的杨檀生。离得这么近，杨檀生鼻梁高挺，剑眉星目，嘴角有颗小痣，不近看是看不到的，他睫毛很长很密。与杨檀不同，他的眼里常有星光闪烁。他不说话时，那冷硬的轮廓确实能吓退旁人。
“我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他声音低沉。
钱清和有些走神，敷衍地点点头。
杨檀生双手捧起她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眼神里的担忧几乎要溢出来，：“我没有在跟你说笑！如果有一天，寨子守不住了，我不在你身边，你就带着每天给你送饭的阿婆，躲进去！记住，除了我，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那其他人呢？”
“他们死有余辜，不必顾及他们。”杨檀生斩钉截铁，随即又压低声音，“如果有人问起你……你就说……”
许是这次对话有些沉重，让钱清和有些不安。她接了下去：“我不认得什么土匪杨檀生。我认识的那位，只是个天生力气大了点的读书人。”
杨檀生深深地看着她，用力点了点头。
第二天，钱清和发现门上的结界消失了。她的零界袋就放在枕边。然而，杨檀生不见了。
寨子易守难攻，朝廷几次围剿都无功而返。清风山的地势本就复杂险峻，躲抵寨更是藏在深山的最深处，哪怕是从小到大都在寨子里人都不一定能走到山下。为了更好的掩护和生存，躲抵寨的房屋只要不漏水，就是好屋子。
杨檀生走后，寨子里的气氛更加诡异。寨民们如同行尸走肉，别说交流，连眼神碰撞都几乎没有，寨子里无一人关心杨檀生地消息，也没人关心他去了哪里。与那晚闹哄哄的“婚礼”判若两个世界。
除了送饭的阿婆，杨檀出现在她视线里的频率陡然增加。，一日三餐从不缺席，夜间散心十次也有八次碰到。
杨檀并非时刻盯着她，这给了钱清和一线希望。趁着他被手下人喊走的空隙，清和立刻溜到河边，再一次冒险施展通音术。指尖灵光微弱，灵力波动断断续续，她只能竭力凝聚意念，将最重要的信息反复传递出去。
术法消散，她蹲在河边，无力地用芦苇拍打水面，长叹一声。在这里，除了杨檀，其他人见了她就躲，仿佛她是瘟疫源头。河边浣衣的女人们叽叽喳喳，却无一人与她搭话。她不死心，向左挪了几步，刚对最近的一个女人开口：“婶子，我……”。话没说完，那女人猛地站起身，折好衣服端着盆就走，她离去的姿势极其不协调，有些跛脚，更像是关节坏掉了娃娃。她刚离开的位置，河水荡开涟漪，一群鱼儿聚拢过来，争先恐后地张嘴等着投喂。
钱清和错愕地看着远走的女人，心中诧异，即便不愿搭理，何至于如此惊慌？她挪到刚刚女人的位置，一股香甜的味道袭满鼻腔，本能让她恐惧和心慌。
原本聚在一起的鱼儿忽地散开，阿婆站在钱清和的身后，嘶哑的声音激得她一身冷汗：“二当家......忙......让你先吃......”
钱清和心脏狂跳，强作镇定地快步走到阿婆身边，伸手扶住她：“知道了，阿婆，我扶您回去。”心中的惊惧让她忍不住回头去探究那香味的来源。她心一横，“诶呦”一声，脚下故作一滑，用了个巧劲歪倒在阿婆身上，不着痕迹地拽着阿婆的衣角深深一嗅。没有那股甜腻的味道，只有一种陈旧布料和淡淡皂角的、令人心安的气息。或许是那女人得男人下山劫的富贵人家的香粉送她了。
她试图给自己一个解释，但心底有个声音在尖啸，那绝非普通的香粉！她用力摇摇头，强迫自己停止深想。
杨檀近来露面的次数似乎少了些，每每同她吃过晚饭后便不见踪影。虽说杨檀生离开时解开了门上的结界，但钱清和依旧不敢在屋内施展求救术法，生怕留下痕迹被杨檀察觉。杨檀生或许不会伤她，但她绝不敢去赌杨檀那深不可测的心思。
第二日傍晚，送饭的人换成了一个清瘦的小孩，小孩放下食盒，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二当家的说，让你先吃，他等等就来。”不等钱清和反应，便像受惊的小兽般跑走了。
钱清和掀开盖子，饭香瞬间弥漫开来，她谨慎的夹起一片肉，凑近一嗅，调料的香味中掺杂着一点苦药味，她心下一凛，默默放下了筷子。
在饭菜里下药，这么明显的害人心思，钱清和想不通。她索性将计就计，拿起筷子翻动盘子里的菜，装作吃过的样子，随后踉跄两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推翻桌子，自己也随着倾倒的食盒一同摔倒在地，屏息凝神，一动不动。
很快，门外便传来脚步声有人小心翼翼地上前试探她的鼻息。她听到了杨檀阴冷的声音：“惨叫？你确定没听错？
“没听错，可能是修仙人与咱体质不同，这药效发作起来反应大些也是有的。前儿个赵二惹毛了我，我给他家的牛也喂了点……”
“行了，有效就行，你先出去。”杨檀赶走瘦子，痴迷的目光一直在钱清和身上游走。目光太过强烈，钱清和能感觉到那道黏腻痴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巡梭，那目光太过炽烈露骨，好几次她都差点绷不住想要睁眼看看这人到底意欲何为。
杨檀长叹一声后，紧接着，钱清和感觉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打横抱起，她紧闭双眼，感受着冰冷的地面透过薄薄衣衫传来的凉意，全力控制住呼吸和眼皮的颤动，听觉在此刻变得异常敏锐。
杨檀轻轻放回床上，细致地盖好被子。额前传来一点湿润柔软的触感，留下一个令人不适的吻痕。
随着房门关上的轻响，钱清和猛地睁开眼睛。一瞬间，无数疑问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竟暂时压过了恐惧：杨檀给她下药意欲何为？杨檀与杨檀生究竟是何种关系？茉莉让她小心什么？送饭的阿婆去了何处？而最重要的——这寨子究竟藏着什么秘密？杨檀生又去了哪里？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悄步挪到屋门前，屏息倾听。门外，杨檀来回踱步，反复低吟着一首诡异阴森的曲调：“七月半，双月出，鬼门开，探亲来，新郎念新娘，新郎恋新娘……”
四日之后便是七月十五中元节。他这是要……行冥婚之礼？谁是新郎？谁，又是新娘？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