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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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
钱清和猛地从硬板床上弹起来，心脏差点没从嗓子眼跳出去。又是这催命鬼似的晨钟！月恒派一天三遍，震钟以示时间，雷打不动。她烦躁地抓了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心里骂了游戏策划一万遍：什么破设定，修仙还上早八！
她混在人流里走向零清泉。清晨的山间寒气未散，泉水叮咚，本该是清心静气的好地方，可钱清和只觉得困。
“师姐！师姐！”一个清亮的声音追上来。钱清和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这位长得人畜无害的少年正是月怀英收的最后一位关门弟子柳舒缇。
根据游戏设定月怀英有两位天赋异禀的弟子，一个是大师兄全能天才，另一位就是这位小师弟，武学天才。
“师姐，昨晚我去舍里找你，何师姐说你出去了，”柳舒缇跑到她身边，气息微喘，“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钱清和敷衍着，脚下步子加快。这剧情点她熟，得赶着去学堂触发巫溪城的任务。两人几乎是踩着点冲进学堂。一进门，就看到月怀英正和大师兄纪云淮低声说着什么。纪云淮站得笔直，眉头微锁，身上月白的弟子服沾着几块深色的水渍，显得格外严肃。
月怀英端坐案前，声音不高，却像清泉淌过石涧，瞬间让整个学堂安静下来。钱清和找了个角落坐下，心思早就飞了。
巫溪城，第一个主线剧情点。五年前梁韩大战，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难民如潮水般涌进巫溪城躲避战火。
这期间还出了件稀奇的事，逃难到这里的一大半都是接近临盆的孕妇。巫溪城医师很少，就别提哪里还有地方让这些产妇平安的生下孩子。
王员外心善，听闻立马打开府门供产妇生产。可惜，生孩子是鬼门关，好些妇人没能撑过去。王员外安葬孕妇，收养了遗孤，并以母姓为其取名。孩子越来越多，善行感动上天，竟得了成仙的机缘。
半年前花灯节，王员外的女儿王娇娇认识了个门派弟子，两人一见钟情，二见倾心，闪电般成了亲。回门那天，王员外却看出不对劲。女儿脸蛋红润，人却木木呆呆，眼神空洞。他心里咯噔一下，疑心女婿是人面兽心，担忧女儿心中后悔又不敢当面说，又不敢直接问娇娇，便悄悄找了另一个女儿打听。
那女儿回来和王娇娇聊了许久，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过来安慰王员外：“我瞧着娇娇像是害羞，听着话里也没什么问题。”王员外半信半疑，只好压下不安。
一晃半年，王娇娇怀孕探亲。王员外一见，差点没站稳——女儿瘦得脱了形，面颊凹陷，毫无生气，面色发黄。
可饭桌上，其他孩子却七嘴八舌地说娇娇姐胖了，气色好得很，幸福得不得了。王员外越看越怕，越想越不对，这才火急火燎地求到了月恒派。
早课结束，月怀英留下钱清和、纪云淮、谭真、沈山绮四人到内室。
钱清和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仔细地打量这位师父。月白外袍纤尘不染，腰间的令牌和玉佩随着他细微的动作轻轻相碰，发出极清脆的“叮叮”声，意外地好听。
“巫溪城一事，人手不必多，你们四人先行探查。”月怀英的声音温润平和，如夏日清爽的风拂过全身，身处险境还依然能说出一切都会好起来般温柔有力，“若有异动，首要护住城中百姓安危。”
月怀英喊了三次清和，钱清和才回过神回答：“是的，师父。”周围的师兄弟都离开了，只剩下她和月怀英。她刚才那傻样显然被师父瞧见了。月怀英非但没恼，反而轻轻笑了，那笑容晃得钱清和有点眼晕。他伸手，很自然地揉了揉她的发顶：“你的蘅芜剑，练得如何了？”
蘅芜剑？钱清和脑子里一片空白。天天琢磨怎么回现实世界，谁还记得什么心法剑招！她下意识想糊弄一句“还行”，嘴巴却像有了自己的意志：“弟子愚钝，有几处心法……实在参不透。”
触发台词？！钱清和内心警铃大作，月怀英好似瞧不见她睁大惊恐地眼神依旧温和道：“有什么不解处，随时来寻我，不必拘谨。”他说完，钱清和配合的红了耳朵和脸颊。
拜托！我没想配合啊！她在心里无声呐喊。
走出零清泉，钱清和蔫头耷脑地往宿舍走。远远就看到三个人背着行囊杵在她门口，活像三尊门神。
谭真抱着胳膊，先开了腔，语气带着点调侃：“哟，清和师妹，往日下山属你最欢实，今儿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家里出事了？”
钱清和抬头望过去，谭真和纪云淮双手环在胸前，这俩真是组合出道算了。
“许是清和师妹遇到什么难处了。”沈山绮温和地替她解围，顺手理了理自己的包袱，“好了，快去收拾，早去早回。”
直到双脚踩在巫溪城略显坑洼的土路上，钱清和才猛地回过味儿来。四个人？保护一城的人？！这任务难度是不是有点超标了？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时，他们才终于站在了王员外府气派的大门前。要不是钱清和御剑飞到一半，低头看见下面蚂蚁似的房子和树，瞬间腿软心慌，直接从剑上摔下来，抱住沈山绮的腿死活不御剑。大喊自己恐高，救命！四人中午就到了。
沈山绮作为师姐一向是温柔体贴的，她一路都在安慰钱清和，嘴都说干了。王员外送上的茶水，她一人就喝了半壶。王员外奉上茶水，她一个人就灌了半壶下去。
纪云淮和谭真和王员外了解原委后，立刻分头探查府邸内外。沈山绮则带着状态稍好的钱清和，进了王娇娇的闺房。
床上的王娇娇，确实如府里其他人所说，脸蛋圆润，弯眉秀目，看起来气色不错，不似受了虐待。
钱清和接过沈山绮递来的包袱，目光扫过王娇娇那张过分“滋润”的脸，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沈山绮坐到床边，纤指轻轻搭上王娇娇的手腕。片刻后，她眉头微蹙，神色凝重起来。她站起身，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光，飞快地在王娇娇额前虚点了一下。光点没入肌肤，沈山绮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转向焦急等候的王员外，声音带着冷意：“令嫒……失了魂魄。府上可还有其他人如此？”
王员外顿时面惊失色，嘴唇哆嗦着：“其…其他孩子…是有些精神不济，蔫蔫的…不知道…是不是道者说的那样…”
“速将府中所有公子小姐唤来前厅！”王员外急忙对管家挥手。
前厅里，纪云淮和谭真已经布下了一圈肉眼难辨的结界，门窗上也贴上了朱砂绘制的符箓。两人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陆续进来的王家子弟，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凝重。
沈山绮和钱清和回到前厅，低声与两位师兄交换信息：“我与师妹查过，住在府里的孩子，魂魄皆有缺损，程度不一。王娇娇最重，王娇娇三魂丢了两魂，七魄失了四魄。”
“内外都查遍了，”谭真摇头，语气带着困惑，“没有邪祟气息，没有残留的阴邪黑气。干净得…反常。”
“内外我和谭师弟将结界符箓都设下了，”纪云淮补充道，声音低沉，“也不见什么奇怪的地方。”
四人加上忧心如焚的王员外，一时都陷入了沉默。厅堂里只剩下王家子弟们或茫然或呆滞的呼吸声。
突然！一阵尖锐到无法形容的噪音，像断掉的信号重新建立！她猛地蹲下身，双手死死抱住头颅，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谭真反应极快，一道祛身符扔在钱清和身上。符纸毫无反应，并未燃起祛邪的金光。沈山绮立刻扑过去抱住她，防止她失控撞向旁边的柱子。
剧痛和噪音如同潮水般吞没了钱清和，一瞬间，钱清和瞳孔涣散，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是哪啊，下地狱了还是上天堂了？怎么还有茉莉的声音？钱清和艰难地睁开眼睛，这一群乱码是什么啊？谁能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钱清和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一片模糊，跳动着无数扭曲的、无法辨识的彩色乱码和线条。她懵了，这什么鬼地方？！
“清和师妹？清和师妹！”一个遥远而焦急的声音，像隔着厚厚的棉被，又带着漩涡般的力量，将她一点点从混沌中拉拽出来。
再次看清眼前景象，已是次日清晨。她躺在陌生的客房里。
推开房门，廊下几个洒扫的小厮偷偷瞥了她一眼，眼神古怪，还夹杂着毫不掩饰的白眼，窃窃私语飘过来：“员外老爷请来的道者靠谱吗，别是被骗了吧。”
钱清和用力甩了甩头，想把脑子里残留的电流嗡鸣甩出去。就在这一甩头的瞬间，断断续续的声音又挤了进来：
“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并没有检查出别的病症，可能工作劳累，长时间的睡眠也有可能。”
是妈妈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绝望：“医生，真的没问题吗，我们换了好多家医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好像还有茉莉的声音，带着气愤：“这个项目大家一直都是跟着梁组长，这个游戏也是梁组长写的怎么就变成他的了。”钱清和几乎能想象出茉莉说这话时肯定翻了不止一个白眼。
她在心里拼命大喊：“茉莉！！！”
刚说完新组长坏话的茉莉听到有人喊自己就有点心虚，她心虚慌张的哎了两声，她慌张地左右张望，发现没人注意她，只有几个同事投来好奇的目光。她尴尬地笑了笑，赶紧端着水杯疾步从茶水间移到工位。
“茉莉！！！”更大、更清晰的一声，直接在茉莉脑子里炸开！她“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谁？！茉莉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办公室里一切如常。幻听？加班加出精神病了？一定是！可那声音…有点耳熟？
又是一连串的呼喊，带着急切的穿透力。她不确定的回应那声茉莉：“清和？”
“是我！”这一句不得了，吓得茉莉拿着手机往厕所跑，惊悚的对着镜子说出那句：“你不是躺在医院吗？你不会......死了......吧......”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睁眼就在公司新上线的游戏里！”钱清和的声音在她脑子里急切地响起。
茉莉对着镜子，表情从惊恐变成了彻底的呆滞不是她疯了就是自己疯了，她穿进游戏里，那她在用什么和自己对话？
踟蹰半天还是问出来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穿…穿进游戏里？那…那你怎么跟我说话的？手机？游戏里的‘窥天镜’？”
“我一时半会解释不了，我也解释不清，总而言之就是想办法救我！反正就是脑子里突然能…能跟你连上线了”钱清和的声音又快又急。
刺啦刺啦的声音然后发出很长一声哔声断断续续的。
茉莉感觉自己的CPU要烧了，“你是说…你用…脑电波？还是跨次元？！”这信息量让两人隔着时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滋啦——哔————————”
一阵剧烈的电流杂音猛地切断了两人的联系。钱清和脑子里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痛得她“嘶”一声，抱着头又蹲在了廊下。
沈山绮正好寻来，见她痛苦蜷缩的样子，心下一紧，快步上前扶住她。一手搭上她的腕脉，脉象平稳有力，毫无异状沈。沈山绮眉头皱得更紧，扶起钱清和到廊下一旁坐下，指尖凝起清光，飞快在钱清和头顶画了一道驱邪咒印——依旧毫无反应。
钱清和脑中那恼人的杂音终于消停了。她虚弱地抬起头，眼前沈山绮担忧的脸庞才清晰起来。钱清和虚弱的唤了一声山绮师姐。
“我已传讯师父，稍后会有人来接你回岳峰山休养。”
回去不会又是御剑吧？，条件反射地抗拒，声音细若蚊，虚弱的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不要......御剑......我......恐高......”
沈山绮无奈地看着她：“我知会师父派马车来接你。往日你御剑穿云过海都不惧，怎的近日畏起高来了？”
“人…总是会…成长的嘛…”钱清和心虚地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猛地，她想起任务，她猛地抬头差点给自己折晕过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按住恶心想吐的反应，询问沈山绮昨夜自己晕倒后有没有发生怪事。
沈山绮神色一凛，眉头紧锁：“怪就怪在这里，寻常邪物，做了这么多手脚，总会留下痕迹气味，或是按捺不住有所行动。可这个东西，不仅查不出什么，还留有这么长时间的计划。”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册面是雅致的菊蕾白色暗云纹底，中央用金线绣着五山的徽记——这是五山弟子入门时发的《什物簿》，相当于修仙界的百科全书。不用法力时，它就是本厚实的簿子。
“我翻遍了《妖邪杂录》篇，”沈山绮快速翻动着书页，“倒是有几种邪物能摄魂夺魄，可症状或残留气息都对不上。我们将排查范围扩至全城，也一无所获。”
钱清和刚想开口：“那有没有可能……”
沈山绮摇头打断：“扮猪吃老虎的可能性极低。我们反复探查，府内确实‘干净’。现在最大的疑点，是王娇娇那位夫君。按王员外所述，此人有重大嫌疑。”
前厅里，纪云淮和谭真正将他们的判断委婉告知王员外。
“我们给的保魂丹已经耗尽，”谭真语气沉重，“若再寻不回魂魄，或找不到续命之法，王娇娇姑娘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他说得含蓄，但意思很明白：魂丢了还能找找看，或者借点别的“东西”养着；但魄是根本，丢一个就折寿损元气，像王娇娇这样丢了大半还能喘气的，真不知是修的福气多还是她命硬得离谱了。
正说着，岳峰山的马车到了。纪云淮代表众人应承下王员外的恳求，目送着钱清和蔫蔫地爬上马车。这事办的…真是窝囊。修仙门派排第一，连个邪祟都查不出来，还折了一个师妹回去。这笑话怕是要传遍整个修仙门派了。
待马车走远，纪云淮、谭真、沈山绮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同时掐诀，三道无形的灵力波纹瞬间以他们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巨大的网，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巫溪城，甚至连城外连绵的山林也被囊括其中。
搜寻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夕阳彻底沉入西山时，三人在城内最高的春日楼顶聚首。晚风吹拂，衣袂飘飘，三人脸上却只有同样的凝重与困惑。
“如何？”沈山绮低声问。
三人默契般摇头。
巫溪城沐浴在暮色中，一片死寂的祥和。那藏匿的邪物，如同滴入大海的水珠，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