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也要学魔法吗》落凡枝

22、宴会

　　“朋友们，这不像我们能呆的地方，不然我们也离开吧。”苏鲁威艰难地说。
　　“我们真的能跑得掉吗？”斐郁乐和其中一双眼睛深情对视后问道。

　　“阴险的半人马，我可真是小瞧他们了。”希勒尔往后退一步，“刚才的动静把他们惊醒了，我们现在进退两难。”
　　法莫铷倒没觉得事情有多么糟糕，他甚至带着欣赏的目光评价道：“这是他们睡觉的方式？我几乎没见过这样的……要不是场景不允许，我真想请教一下。”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长在洞穴里，背上还挂着个翅膀……该不会就是我们要找的翼人吧？”苏鲁威狐疑地说。

　　几人说话时，斐郁乐注意到有双眼睛突然亮了，莹绿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他脚尖微动，翅膀还没来得及展开，身体失去束缚，砸向地面。

　　……
　　三人被吓了一跳，做出防御的姿态，警惕他接下来的动作。
　　那人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两只腿像是被恶魔蓄意敲坏过，瘫软无力，迈一步拐个弯，每一步都无法预料。

　　他七扭八歪走过来真的很不容易，斐郁乐没有躲开，反而在他即将靠近时好心扶了一把。
　　“抱歉，撞到脑子了。”他开口说出第一句话，目光扫视众人，“现在是翼人的睡觉时间，你们停留在这做什么？”

　　没想到他态度会那么平和，希勒尔愣了一下，“嗯，我们被半人马追赶，往这边逃离时半人马趁机从另一个方向折返。很抱歉误闯你们的领地。”

　　“我知道了，半人马一向喜欢干这样没有缘由的事情，我可以原谅你们。”翼人小心翼翼地抚平自己灰白羽毛上被蹭脏的一点，“你们真该庆幸醒过来的是我，不然半人马的阴谋可就要得逞了。”

　　“这里就是翼人的洞穴吗？”斐郁乐没有忘记蚁后的请求，“实际上我们来到中层还有其他的目的，下层领地的蚁工需要巴尼沙木搭建家园，而这个木头生长在你们的洞穴中。蚁后让我们跟你们借点木头。”

　　“入口那些小矮树？这我倒是没有意见，得问他们。”翼人指了指身后一群倒挂的同伴。

　　洞穴内光线十分暗淡，只能勉强看清翼人的轮廓。
　　悬挂时翼人的全身包裹在翅膀内，只有下端露出一个脑袋用来呼吸。他们睡觉时眼睛是睁开的，有些翼人的身体还会随着呼吸的节奏晃动转圈，外来者要是进入，一定会被这惊悚的审视吓跑。

　　悬着的翼人悠悠转醒，瞳色顷刻间转换。他们张开巨大的翅膀，在洞穴上空飞旋几圈才重新回到地面。
　　“看来已经到伏动的时候。”翼人叹息，“我的睡觉时间像牛奶一样翻倒了。”

　　“你们竟然还知道牛奶？”斐郁乐好奇地问。
　　“虽然住在山洞里，但我们总会外出觅食。曾经有位人类猎人赠给我的，为了换取我手上的肉。”他回答。

　　“我听到了什么，一群外来者要夺取我们的巴尼沙木？”翼人不善地站着，“要我说巴尼伦，你可别被他们的巧言巧语迷倒了。”

　　有翼人附和道：“就是！木头移走外面的光线该进来了。”
　　“适当挪去一些也没有问题，每次外出觅食这些树都会卡住我的翅膀，让我无法顺利飞过！”

　　翼人们意见不同，当着斐郁乐的面吵了起来。
　　两方各执一词，并且已经演化到试图以揭露敌方阵营的秘密让对方闭嘴。斐郁乐在中间被迫接收翼人本来应永远埋藏的真相。

　　他津津有味听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不对——在这样下去沙垒就要塌了！
　　“我有一个提议。”斐郁乐缓缓开口，“让蚁工把低矮的巴尼沙木砍走，再留下希勒尔改变剩下树木的生长形态。造出通道之前你们可以要求蚁工过来运送食物，这样你们既不用出去也可以尽情享受黑暗。”

　　“真是个很不错的提议。” 巴尼伦赞叹道，“我早听闻下层的小家伙们吃肉时喜欢搭配火焰和乱七八糟的粉末，它们闻上去很美味。”
　　翼人似乎对人类的食物很感兴趣，过不了多久他们纷纷认可这个提议，并催促斐郁乐赶紧回去告诉蚁后这个消息。

　　—
　　“我已经放弃了搜寻，这个房子里根本没有巨龙的金币！”
　　苏鲁威气呼呼的，倒在石板上，“这该不会是矮人罗伯的阴谋吧，为了让我们给他打扫卫生！”

　　“你原来真的在费尽心思地寻找吗？”法莫铷诧异望着他，“早在第一次进入房子的时候我就感知过，这里完全没有该属于金币的温度，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所以只有我一直被蒙在鼓里。”苏鲁威彻底愤怒，“我要喷火了！”
　　“好啦，好啦！”希勒尔乐呵呵地劝导他们。

　　斐郁乐并没有参与他们间的争吵，他躲在房间角落，翻出熟悉的《大陆魔法史》，再次阅读。
　　进入屿奇山脉后这本书再次回到他手中，这两天刚好空闲，他完整阅读了一遍，结果无事发生。
　　难道是判断有误，还是找错书了？斐郁乐实在想不到为什么。

　　离开山脉中层时，他特地问翼人是否有见过灵兽们的身影，得到的答案和矮人完全一致。
　　它们去哪了呢，这也是斐郁乐怎么都不明白的问题，这么大一个牛影还会凭空消失？
　　他想不出来，把重重的魔法书放在头上，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压扁自己的脑子从而放弃思考。

　　“这本书读起来很无聊吗？”游戏助手突然问。
　　斐郁乐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游戏助手的声音了，它总是很忙，只要斐郁乐没有问题它就一直安静着，斐郁乐也不好打扰它。

　　“是有点，也可能是我太笨了，不能理解它的意思。”斐郁乐深深叹了口气，“助手，你说我要怎么办呢。”
　　“无需烦心，大陆上的魔法你都能学会的。”游戏助手话锋一转，“教你一个好玩的咒诀，跟着我念。”

　　斐郁乐只当他是安慰，跟着磕磕绊绊读了一遍。
　　没有任何事发生。

　　“好像不行。”斐郁乐的声音透过厚厚的书本传出，闷闷的。
　　“再试一次。”游戏助手坚持道。

　　他笑着又念了一遍，这次倒是顺畅不少。在他读完后，原本盖在他头上的魔法书竟悬浮在空中！
　　斐郁乐“噌”一下坐起来，惊讶地向上看：“这是我做的？”
　　“嗯，一个很简单的咒诀，但很难成功。”游戏助手说。

　　他伸手接过魔法书，开始幻想：“等我未来学会了，是不是能让自己飘到空中？”
　　“也许吧，但你现在还差很远，别随意尝试。”游戏助手警告道。

　　“尊敬的客人，你怎么躲在这个小角落里？”罗伯气喘吁吁跑上来，大喊着，“宴会就要开始了，像您这样不积极的客人可吃不到第一口肉！”

　　斐郁乐赶回山脉下层后向蚁后传达他们共同商议的结果，她答应地很爽快，并立即派蚁工准备前往中层领域。

　　矮人听说后，慷慨地献出家里存放已久的肉食，蚁工却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拒绝。
　　于是他们敲定了一场盛大的宴会，由矮人一手操办，邀请所有下层的种族共同参与。

　　斐郁乐放好魔法书，跟着罗伯下楼。
　　一路上，罗伯就没停过，他哼着歌，身子一摆一动，靠近时接过矮人手中冒着热气的巨岩烤肉，稳当地送到餐桌上。
　　矮人的饭桌上只有主食，山脉下层能供他们享用的肉类很少，但矮人把能用的肉做到极致。诱人的大腿和炭烤马铃薯，西里大锅炖肉配面包丁，不同的香味涌进鼻腔，灵魂都飘在天上。

　　矮人们唱着同样的歌，在小路旁遇到还会拉起对方的手跳上一段。他们相互祝福，共同大笑，斐郁乐勉强听出“庆祝”、“美酒”几个词，就被带着来到宴会的中心。

　　矮人从房子里抬出他们最结实的桌子，搭成长长一条，几乎要排到妖精的住所。
　　上面首先摆着奇形怪状的酒桶，每一个里面都装着不同颜色的酒液，大盘的肉食摆在中间，闻到香气的妖精第一时间从土里钻出来。

　　“你们终于来了！”
　　罗伯冲到蚁工面前，一把拉住阿瓦拉的手臂，将他按进凳子：“来瞧瞧这鲜美的肉，我敢保证，尝上这么一口你会忘记所有，完全爱上它，像我小时候犯错事被爷爷追着打还敢趁机捞走他手中的烤肉一样！”

　　金德哈哈大笑：“这我可想起来了，那还是我送来的！”

　　“……谢谢！”和阿瓦拉站一起的蚁工大声喊道，他朝罗伯鞠了一躬，在罗伯反应过来之前迅速跑回队伍。
　　阿瓦拉把手中一大堆礼物郑重放到斐郁乐怀里：“这是蚁后赠予客人们的感谢礼，夜光珍珠、酸蜜果、绵叮肉，和一些残存的沙虫灯，这些都是蚁工从里面挑选出来最好的材料。”

　　“这份礼物十分珍贵，真是太感谢你们了。”斐郁乐有些惊讶，却不好拒绝。它们多到完全抓不住，幸亏法莫铷还未完全被桌上的美食抓走。两个人把它们搬回房间后，剩下的位置已经不多了。

　　也许是第一次上门做客，蚁工们显得有些不安，可这根本难不倒矮人。在罗伯地毯式的审讯下蚁工把他们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现在沙垒内每一粒沙子都在罗伯的掌控之内。

　　“沙垒的大窟窿完全补上了，我们还剩下一些木头，一部分幼木在客人的帮助下已经扎根。”矮人酿制的烈酒很不错，阿瓦拉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这一切……都要感谢四位客人！还有你们，我的矮人同伴！”

　　“金德你听见了吧，蚁工在两天以内把整个沙垒复原了。”罗伯砰的一声放下酒桶，“我看你一点动静都没有，是想等房子塌了再换个新的？”
　　矮人们疯狂大笑，他们嚷着不劳动的矮人不配得到这些食物，将他面前的东西搜刮得干干净净。金德气不过，跑到罗伯面前拿起他的酒桶一饮而尽。

　　斐郁乐躲在角落安静吃着，但罗伯依旧一眼看到他。他端起烈酒来到斐郁乐身边。
　　“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的，‘有机会一定让你们品尝到我放门口的最爱’？”他倒上满满一大杯，“佯装甜心，现在正是它最美味的时候！”

　　斐郁乐本想拒绝，但其他的矮人也将自己的得意之作递到他面前，还七嘴八舌介绍起来。什么圣草果酒、碎片甘露、迷雾魔法槟乐……矮人们放下酒液就离开，他根本来不及说话。

　　它们的色泽很漂亮，像流动的星空。他盯了很久，里面并没有可怕的怪物冲出来，于是壮着胆子拿起一杯。
　　罗伯最先放下的“佯装甜心”是透明的粉色，大小不一的琥珀糖果悬浮着，在酒液中轻轻碰撞，由棉花一样的絮状丝将它们固定。

　　它看上去最安全，斐郁乐端起喝了一小口。
　　液体进入喉间的第一感觉是甜腻，随后他尝到清爽的甘露。可这时藏在琥珀糖果里的恶魔趁乱跑出，紧紧绞住，酒液的口感被完全颠覆，辛辣的烈酒占据全部味觉。

　　斐郁乐止不住的咳嗽，情急之下拿起另一杯果酒咕噜喝完。
　　他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杯子，脸上莫名燃起红晕。

　　“怎么不给我一份？”妖精跳了起来，夺过矮人手中的烈酒，“一个个排队，让我给你们最公正的评价！”
　　“这个不错。”他嘬上一口，接过另一杯，漾出幸福的笑，“这个味道很精彩！”

　　“喜欢的拿回去慢慢品尝。”矮人可顾不上那么多，他们吃饱开始跳舞，乱作一团的舞姿逗得蚁工集体傻笑。

　　直到地面开始小幅度震动，酒瓶子摇摆不停。罗伯酒醒了一大半，他率先呼喊众人：“先别吃了，山裂又开始了！”
　　矮人们哀怨的声音此起彼伏，他们一边收拾一边带蚁工躲起来。醉醺醺的妖精很自觉，感知到山裂后摇摇晃晃回到地下睡觉。

　　“嗯？少了个人？”希勒尔跟众人跑回大房子，一路上却没有见到斐郁乐的身影，摸不着头脑问。

　　法莫铷朝外面望了望，那里早就空无一人，除了吃剩的骨头以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应该找到地方躲起来了，问题不大。”法莫铷说，“我总感觉山裂并不简单，我们需要想好对策，毕竟山脉下层的问题解决后，我们即将面对的是巨人。”

　　“那我们就在门口待着，他要是回来了我们能够立马感知到。”苏鲁威认为他说得对，直接坐在地上。

　　斐郁乐感觉自己的脑袋快爆炸了。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矮人的烈酒不能一下子喝完。但这时脚下的地面正在晃动，他来不及细想，茫然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跑到一片荒芜的空地上。

　　一位面带寒色的男人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垂眸看着他。
　　斐郁乐的脑袋像生锈的齿轮一样运转着，等了好久才回忆起他的身份，梦境中海岛上的人鱼。

　　斐郁乐头疼得厉害，抽出一只手扶额，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男人没有回答他，又或者是他没听到。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隔了很远的雾，斐郁乐盯着他的嘴型才能勉强辨认出他说的话：“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我不记得了。”斐郁乐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问，“你也想喝吗？”
　　这回他看得很仔细，人鱼真的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只是用那双深蓝色的眸子不善地盯着他。

　　“好吧，下次不会这样了。”他捋了捋思路，目光触及空荡荡的长桌后问道，“山裂又开始了？”
　　人鱼“嗯”了一声，说，“先在这躲一会。”

　　斐郁乐想一出是一出，例如他现在想要起身，他就拽着人鱼的腰上的布料站起来。
　　只是没料到用力过猛，斐郁乐站不住，整个人歪在他身上。
　　脑袋上传来坚硬的触感，他皱眉伸手摸了摸额头，一不小心重蹈覆辙，软绵绵的身体缓慢下滑。
　　人鱼赶紧拖着他的手臂，将他拉回来。

　　斐郁乐大概还是很不清醒，疼痛早就被他抛在脑后，此刻他的注意点放在其他地方：“你的鱼尾巴怎么不见了？”
　　人鱼跟着他低下头，斐郁乐碰了碰他结实有力的大腿，不相信那是真的。

　　“等等……你都记得。”人鱼拽着他的手腕，低声质问道。
　　？斐郁乐不懂他说什么，“我不应该记得吗。”

　　人鱼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抓着他的手像钳子，怎么都挣扎不开。

　　“你怎么也来了。”
　　人鱼向身后望去，一位深色裙摆的少女缓缓向他们走来。
　　她握住顶端带水晶球的权杖，身上绸缎的布料随着光源流转。看见两人交叠的双手，她挑眉，微笑着警告：“躲着不见人是什么意思？”

　　“真巧。”人鱼不动声色把迷糊的斐郁乐完全挡住，“你呢，留在屿奇山脉干什么。”
　　“为了追随预言的昭示。”少女伸手怜惜地碰了碰她的水晶球，回答道，“当然啦，我只是来看热闹的，并没有帮忙的想法。事实上这里让我感到非常地难受，我真想现在离开，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有些事要忙。”人鱼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淡淡开口，“先走了，你回去继续蹲守吧。”
　　“那你去呗。”少女饶有兴致盯着斐郁乐倒在他手臂上绯红的侧脸说。

　　“回去。”人鱼加重了语气。

　　少女的脾气可不比他小，她“哼”一声，整理好自己的裙摆后扭头离开。

　　人鱼抓着斐郁乐的手终于松动，他等了一会，伸出手指轻柔地按一下斐郁乐的额头。
　　斐郁乐睁开眼，眼前似乎有个人影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