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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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北城的雪，来得又早又猛，铺天盖地。
机场广播一遍遍重复着航班因大雪延误的消息。服务台前围满了人，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安抚，声音里透着无奈。
周年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好几次，淹没在嘈杂里。直到人群的喧嚣稍稍平息，她才听见那固执的铃声。是秋邈。
“嗯，飞机延误了……不清楚什么时候能恢复......附近酒店住一晚吧......嗯......”周年拖着行李箱往人少的地方挪了挪，冷风顺着玻璃门缝钻进来，
走出机场，寒气扑面而来，冻得她拉高围巾。许是老天见她可怜，林瑞来电话说已经安排好酒店和车来接她。街上行人寥寥，个个缩着脖子，行色匆匆，路灯的光晕在纷飞的雪花里显得格外孤清。周年望着车窗外那些奔向温暖的身影，心里空落落的，轻轻叹了口气。她划开手机，回复蒋喻的消息。
出国前，她和林瑞合伙开了家公司。林海发来邮件，说公司技术出了技术问题。托人联系上的专家蒋喻，偏偏人还在德国开学术会。邮件末尾加了粗体：务必把人带回来救急。
车子在酒店门口停下。周年刚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拖出来，手机又响了，肩膀夹着，有点费劲。是秋邈，问她找到落脚地没有，说她叔叔在附近有套空着的公寓。
周年一边跟电话那头报着平安，一边费力地拉着箱子往酒店旋转门走，“林瑞都安排好了……嗯，放心，安顿好给你消息。”挂了电话，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大堂经理已经迎了上来，笑容可掬：“请问是小林总的朋友，周女士吗？”
周年有点局促地点点头，经理手脚麻利地帮她办好了入住，还敬业地替她按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周年才呼出一口气，虽然不是第一次被林瑞的豪气震惊。但这酒店大堂，金碧辉煌得晃眼。脚下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映着巨大的水晶吊灯，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氛的味道。华丽到自己穿着层层叠叠的公主裙，站在旋转楼梯中央，优雅的举起酒杯，对着底下衣香鬓影的人群举杯说一声cheers，太浮夸。
周年习惯性地摸出块巧克力塞进嘴里。她一直有这毛病，坐任何交通工具前吃东西。她留意过，她最多能抗饿两天，写毕业论文的时候是四天。就连林瑞和秋邈都夸她天赋异禀。
给林瑞发了条“已到酒店”的信息，周年琢磨着得先填饱肚子。附近餐馆几乎都关了门，只剩一家小馆子还亮着灯。刚走近，就看见老板急匆匆地锁门，着急给女儿回去过生日拒绝了周年的生意。
周年只能空着肚子往回走。刚进酒店大门，林瑞的电话就追来了，说蒋喻那边点头了，现在马上要开个线上会。周年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小跑着冲向电梯。
手机在手里嗡嗡震个不停，秋邈的关心和林瑞的会议通知交替弹出，屏幕闪得她眼花。她低头盯着手机，手指飞快地戳着屏幕回消息，快步走进打开的电梯，顺手按了楼层。
就在电梯门即将合拢的瞬间，一股极淡却无比熟悉的气息，混杂在酒店的香氛里，毫无预兆地钻进她的鼻腔。像是被一根极细的针扎了一下，周年猛地抬起头，隔着最后那道狭窄的缝隙，她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那人也在看她。
路嘉言。
电梯门关上，隔绝了视线。周年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起来，刚才那股香水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周年坐在酒店房间的电脑前，屏幕上是线上会议的界面，眼神却有些发直。刚才电梯口那匆匆一瞥，他说话时鼻音有点重……是感冒了？
她突然烦躁地皱紧眉头，懊恼自己，关心他感没感冒做什么......
“周年？”视频会议里，林瑞的声音透着一丝担忧，“你脸色不太好？刚刚的提议有问题么？”
“啊？没，没问题。”周年猛地回神，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会议又进行了十来分钟，蒋喻详细分析了技术难点和可能的解决方案后结束。手机屏幕亮起，是蒋喻发来的消息：明早可以飞。
周年简短回复完，才终于有空扒拉了几口冷掉的晚饭。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心脏和脑子像是串通好了，不受控制地反复播放着刚才电梯口那一幕，还有随之翻涌上来关于路嘉言，那些刻意被她遗忘却从未真正消失的苦涩回忆。
明明……也曾有过那么甜蜜的时光，可偏偏此刻涌上心头的，全是痛。她盯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终于向自己的大脑投降。他看起来……和八年前不一样了，更成熟，更有棱角，那种沉淀下来的气场让她有点……陌生。这莫名的烦躁感又来了，都八年了，这人就不知道换个牌子的香水吗？
和路嘉言的意外重逢，像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搅得周年一夜都没睡安稳。飞机一起飞，她就沉沉睡了过去。直到落地，她才揉着惺忪的睡眼醒来。
拖着行李走出通道，一眼就看见秋邈在接机口跳着脚挥手。周年和身边的蒋喻道了别，加快脚步走过去。秋邈一个熊抱扑上来：“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我前几天把你的屋子叫阿姨大扫除了一遍，今儿啥也别想，先好好睡一觉！明天，血拼！”
看着秋邈依旧活力四射的样子，周年心里暖暖的，笑容真切了几分，一点都没变。
这时，一个高大健硕的男人从旁边的车上下来，很高很壮看起来一个能打十个。
“这是我男朋友，沈云山。”秋邈挽着周年的胳膊，笑嘻嘻地介绍，“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周年。”
“你好。”两人异口同声，客气里带着点初次见面的生疏。
沈云山拉开后座门，秋邈却抢先一步拉着周年钻了进去：“让他开车，咱俩多聊会！”车子启动，秋邈先是抱怨了一通工作上的烦心事，话题很快又转回了无忧无虑的大学时代。
“刚才看见蒋老师，我汗毛都竖起来了！瞬间梦回被他论文支配的恐惧！”秋邈夸张地搓了搓胳膊，打了个寒颤。
秋邈突然来了精神，拍着周年的大腿，“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刚下完大课，刚下课就有男生来给你表白，好像是体院吧，抱着一大捧花，当众跟你表白！沈云山你是不知道，他们体院离我们学校多远啊，开车都得半个多小时！也难为小伙子为了你千里迢迢跑来见你一面。”
周年努力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时候她正为参加一个比赛熬了几个通宵，好不容易逮着个周末，只想回宿舍大睡特睡。结果刚出教学楼就被堵住了。她当时困得眼皮打架，迷迷糊糊听着对方说了一大堆，最后只听见周围起哄声震天响。她当时……说了啥来着？
“你都不知道年年有多可爱，”秋邈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沈云山的椅背，“她特别真诚、特别困倦地看着那男生说，我想睡觉，你有什么事，发我微信说吧。可人家哪有她微信啊！哈哈哈哈！”秋邈秋邈笑着晃着自己的手臂，周年也忍不住笑了，嗯，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沈云山透过后视镜看着自己笑得毫无形象的女朋友，也咧开嘴跟着乐。
车子驶入一个熟悉的小区。这里是大学毕业后，她和秋邈一起合租的地方。后来她决定出国，房子就一直空着。秋邈拎着自己的小包，亲热地挽起周年的胳膊：“你走之后没多久，房东阿姨说她儿子要结婚，急着用这房子。巧了不是，隔壁那栋楼正好有套房子要卖，我就给盘下来了！你呢，安心住着，房租嘛，老规矩，按月打我卡上就行！”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
秋邈拉着周年，里里外外把房子转了个遍，重点炫耀了那个她特意给周年专门留了一间屋子的衣帽间。秋邈抱着胳膊，倚在衣帽间门口，笑得灿烂：“喏，都按你的习惯拾掇好了。剩下的任务呢，就是陪我逛街，买买买，把你的新‘江山’填满！”说着说着，秋邈的声音忽然哽了一下，眼圈有点红，“年年……”她张开手臂，用力抱了抱周年，“欢迎回家。”
靠在秋邈温暖的肩头，周年环视着新布置的房间，一种久违的、脚踏实地的感觉慢慢涌了上来。
是啊，欢迎你回来，周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